这天下午，母亲云起岚拉着谈婳去逛街，结果在商场就遇到了医院的同事吴阿姨。
吴阿姨和云起岚并不是一个科室，但办公室却在同一层楼。
谈婳小时候有时候父母加班什么的，偶尔会把她带到医院去，所以这个吴阿姨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只是读高中之后都住校、课业繁忙，也就再没见过。
“哟，女儿回来啦！”吴阿姨热情地跟她们母女打招呼。
“嗯。”谈婳乖巧点头，“吴阿姨好。”
谈婳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场面，本来想着让二人先聊、自己去商场负一楼买杯奶茶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收获了一阵夸奖。
“哎呀，谈婳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小时候就比一般小孩漂亮，现在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你看看，这身段，亭亭玉立的多好。”
谈婳闻言只能赔笑，尴尬地说了声“谢谢”。
“婳婳今年有二十四了吧？”吴阿姨随口问了句，“有男朋友了没？”
“还、还没。”谈婳低着头小声回答，“我们年轻人对感情的事都不怎么着急，还是事业要紧。”
“可不嘛。”云起岚笑着说，“现在他们这一代的普遍都晚婚，我和思永又只有她一个孩子，不着急哈哈。”
“也是哈。”吴阿姨点头，半开玩笑地说：“等什么时候想谈恋爱了，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本来谈婳想随便敷衍两句、尽早结束这个话题的，结果也不知道云起岚怎么就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地问了句：“吴姐，听你这意思，是身边有条件好的男孩子？”
“害，是我一个外甥。”吴阿姨笑着回答，“年纪跟谈婳一边大，也是毕业两年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谈婳实在不想听，借口想上厕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云起岚，一路小跑逃离了现场。
直到云起岚给她打电话，说吴阿姨已经走了她才敢回来。
谢天谢地，逛街的时候云起岚并没有再说什么，谈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母女俩又在商场逛了两个多钟头，各自买了几套衣服和两双鞋，开着车满载而归。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谈思永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二人放下东西、洗过手就开饭。
“刚才你吴阿姨说的那个小伙子，条件挺不错的，你明天去见见吧。”云起岚随口说了句。
“妈！”谈婳立马放下筷子，“哪有您这样的？前脚刚说了不着急，后脚就催我去相亲？川剧变脸都没您这么快！”
听到妻子这么说，谈思永的脸上也有些震惊，但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开口：“我说老婆，其实咱闺女年龄还小，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话是这么说没错。”云起岚若有所思，“但是要是有条件好的咱们也得抓住嘛，总不能等到了时候随便大街上逮一个吧，咱不也得挑选挑选么。”
挑选挑选？
谈婳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来老妈算是对现在的相亲环境不太了解啊。
这年头女生在相亲市场还有什么挑选的权利？
任你家境再好、收入再高、长得再漂亮，怕也只有被PUA的份儿。
反观那些男的，甭管条件多差劲，都是自信满满，甚至一个个颐指气使的，恨不得只见第一面，女孩全家都得听他的，拽的不行。
所以相亲对女生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靠谱，她才懒得趟这种浑水。
“哎呀，就见一面，就当交个朋友了嘛。”云起岚看着她，“你吴阿姨的外甥条件挺不错的，年纪和你一样大，父母做生意的，在咱们这儿也算小有名气。人家自己也争气，一毕业就考进了检察院，工作也体面，绝对算不上什么低质量男性。”
“那我也不去。”谈婳小嘴一撅，饭也吃不下去了，撂下一句话就回了房间。
谈思永见母女俩谈崩了，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好闷头吃饭。
等晚上云起岚出去和小姐妹跳广场舞去了，他才悄悄煮了碗螺蛳粉端到谈婳屋里来。
“婳婳，跟爸爸说实话，这么抗拒相亲，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没有。”
谈婳矢口否认，但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厉榆景的样子。
她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就是觉得相亲这事儿挺不靠谱的，感觉自己一个好好的新时代女青年，被弄得跟菜市场的白菜似的，被人挑过来、拣过去的，一点人权都没有。”
谈思永仰脸大笑，“你这个比喻，不得不说，还是挺贴切的。”
“爸，您怎么还幸灾乐祸呢？也不帮着劝劝我妈？说好的统一战线呢？”谈婳的语气中暗含了一丝被队友背叛的无奈。
“傻孩子，你别忘了，我是要在你妈手底下讨生活的呀。”谈思永表现得有理有据，“回头你把你妈惹生气了、拍拍屁股回你外婆那儿去了，倒霉的可只有我一个人。”
谈婳对老爸的“叛徒”行径感到不齿，一句话也不想多说，默默白了他一眼。
“其实吧，你就去见一见。回头说不合适就行了，这样也省得你妈唠叨。反正假期过完你就回你外婆那儿了，她还能天天逮着这事儿不放啊？”谈思永出主意道。
谈婳想了一下，好像也是。
与其正面和老妈对着干，还不如阳奉阴违呢。
到时候故意表现得差一点，让对方对自己印象不好不就行了？
一次性断了老妈的念想也好，省得回头她一遍遍唠叨。
于是她假意答应下来，打算明天直接搞砸相亲。
但是谈婳这人一向算是安分守己，从小到大还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故意捣乱、给别人留下坏印象这种事儿，她还真没什么经验，所以她决定还是请教一下江揽月。
毕竟在她认识的女孩当中，江揽月看上去像是最调皮的一个。
“什么？你要去相亲？”江揽月听到这话的时候震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没办法，母命难违啊。这不特地打电话给你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看怎么样才能搞砸这种无聊的活动。”
“你先跟我说在什么位置，哪家餐厅，我好根据附近的情况帮你出出主意。”
二人通话结束，江揽月大摇大摆地走到厉榆景房间里。
“出去。”
厉榆景正在书桌前看书，对突然闯进来的这个不速之客并不十分欢迎。
“咳咳。”江揽月清了清嗓子，“重要情报。谈婳姐明天要去相亲，要不要出手，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等等！”厉榆景叫住了她，“时间地点。”
“一会儿发你微信上。”江揽月背后挥挥手，安静地回了自己房间，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架势。
第二天下午，谈婳赶到咖啡厅的时候，相亲对象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谈婳在门外看不清脸，不过对方没有迟到，还算有些礼貌。
但她毕竟是抱着搞砸一切的心情来赴约的，自然不会以为对方这一点基本的礼貌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二人约好的桌子前。
“谈婳？还真是你啊！”眼前的男生笑着开口。
“季风！”谈婳也有些惊讶，“怎么是你啊？咱来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了吧？”
“可不是。”季风的语气多了几分放松，“本来一听是相亲我是不打算来的，但听我大姨说女生叫谈婳，我想着可能是你，所以就答应了，正好来见见老同学。”
谈婳尴尬地笑了笑，救命，早知道是老同学见面，她哪还用得着制定什么捣乱计划，还白白浪费了自己几个小时。
“话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我大姨跟我说的我也没仔细听。”季风好奇地问了句。
“害，我不是高考走的艺术么，学了视觉传达设计，毕业后就做了设计师。现在在乡下，我外婆家那边，设计文创产品。”
“那应该比较自由吧。”季风感叹道，“不像我们公检法的，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的，加班都是常事。”
“之前在设计公司还挺辛苦的，现在在乡下做文创确实轻松一些。对了，你现在在检察院工作？”
“嗯，毕业的时候考的，应届生都有定向的招考，难度相对低一些，算是侥幸上岸。虽然到手工资不算太多，但福利待遇还不错，我又没有什么经济负担，就图一稳定呗。”
“你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谈婳和季风从一进高中就是同桌，直到高二分班，谈婳因为学画画被分到了艺术班，两人就不在一个班级了。
大学之后各自换了电话号码，慢慢也就断了联系。不过她倒始终记得，当年季风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能够成为一名检察官，所以她现在也是真心为对方高兴。
服务员过来，季风自己点了一杯冰美式，帮谈婳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啊？”谈婳有些惊讶。
“当然。”季风笑着说，“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同桌。”
“那你什么时候改喝冰美式了？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可是每天一罐可乐的。”
“习惯了。”季风苦笑，“工作这两年经常要加班整理卷宗什么的，喝点咖啡能提神。”
谈婳点点头表示理解。
之前她在设计公司的时候，遇上客户催得紧，也是天天加班连轴转，公司楼下的库底、瑞幸她都成包月用户了，每天雷打不动两杯，跟店员都混熟了。
“那你假期结束后，是再回乡下去？”季风询问道。
“嗯，毕竟现在工作在那边嘛，总不能半途而废。”
季风点点头，没再多问。
“你竟然能理解？”，谈婳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会说一些劝我留在城里之类的话。”
毕竟在大多数的人的眼里，乡下意味着落后、没什么出息。
就连庄晓梦一开始也是劝她慎重考虑，后来想通了才决定和她一起干的。
所以季风没有说什么，她倒是也有些意外。
“我虽然不了解你们这一行，但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想必你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出于深思熟虑的，我又何必多余问呢？”
“不瞒你说。”谈婳失笑，“本来我以为今天相亲会遇到一个普信男，没想到是遇到老同学、知音了。”
“你是第一次相亲？”季风好奇问了句。
“昂。”谈婳实话回答，“难道你不是啊？”
“彼此彼此。坦白讲之前家里人也催过我，不过我都拒绝了。本来今天也要拒绝的，要不是听说女孩的名字和你的一样，我也就不来了。没想到，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