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急赶慢赶地终于到了奶茶店。
她动作娴熟地系上围裙，洗了把手就开始工作，而被解放了的小米显然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显得格外兴奋。
“哇，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又黑又圆，还这么Q。”
“这里好多人啊！”
“你在做什么？看起来好香，我也想吃！”
钟遥已经尽力在无视她了，但没有眼力见的小米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态度，反而是几个顾客看到钟遥有些不快的眼神抱怨着下次不来了。
她原本想提醒小米小声点，但她的声音落在嘈杂的室内压根听不清，索性也就放弃了。
小米见她没有回复，自顾自地玩着，甚至开始观察起了做奶茶的机器，不知道从哪里拿掏出了本子开始记录了起来。
“制冰机？”
“怎么还得把液体重新凝固成固体呢，这也太麻烦了。”
“而且储物空间也不够，效率又低。”
“这种冰块是有杂质的，一看就不纯净。”
“这是用模具做的还是切割后的……”
她对着机器左看右看，不知何时还掏出了一副眼镜戴着，还真有几分科学家的意思。
“这机器效率也太低了，看我的。”
还不等钟遥反应，小米忽然掏出一把小型钻头，咻的一声飞进了制冰机内部。
钟遥本就特地分出心思去关注她，看她这动作更是吓得手里的奶茶都撒了出去。
她一边拿起抹布迅速补救一边蹲下身子往制冰机内部小声警告了一声，“你进去干嘛！快出来！”
小米闷而沉重的声音从内部传来，“哎呀我帮你升级一下机器，别客气！”
“……你快出来！”
万一把机器弄坏了怎么办！
钟遥蹲下身作势就要把小米抓出来，却正好被催单的顾客叫住了。
“什么时候好啊，我等好久了。”
“啊……马上。”
她咬牙在机器里找了一通没看到小米，只得匆匆放弃去工作，但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机器。
不知道小米在鼓捣什么，惹得制冰机吭吭作响。
“咳咳咳……”
钟遥忍不住咳嗽着为她遮掩，站在她身前的几个女生见状皱着眉头躲远了一些，像是怕被传到病气。
几人窃窃私语着往外走，“有点不卫生，别买了我们走吧。”
钟遥：……
她心不在焉地忙着，在心里默默给老板道歉，一边分神看着机器，以免小米闹出别的动静。
吵闹了约摸一两分钟，小米轻快地从机子里飞了出来，在她耳畔邀功。
“改好了！嘿嘿，不用谢。”
钟遥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地和客人打招呼，“没让你做……”
“你去试试，快去试试。”
小米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彰显着存在感，钟遥实在是忍无可忍，蹲下身看了看。
外观上和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制冰机倒冰块的速度快了不少，出来的冰块也更加纯净透明。
“不错吧，大功一件，你要怎么谢我。”
小米叉腰站着，一副“你快夸我”的嘚瑟表情。
“您有新的订单。”
钟遥瞪了她一眼，面色如常地站起身来，熟练地兑茶、封口、装订、递出，一气呵成。
见她毫无反应，小米无声地抗议着，在钟遥面前飞来飞去吸引注意。
“你还没夸我呢！”
忽然传来几道人声。
站在门口空调底下的女生有些意外地打开盖子看了看。
“诶，这冰块怎么不一样了。”
“是啊，透明度好高啊，好像酒吧里会见到的那种。”
“对哦，我的也是。”
其中一个女孩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询问着工作人员。
“你们的冰块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啊？”
同为兼职生的女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手里的奶茶，又蹲下看了看和之前毫无差别的制冰机，面露迷茫，“没有啊。”
钟遥拉了拉带着的透明口罩，和顾客解释着，“因为天气比较热，所以我们制冰的时间稍微久了点，会比之前硬一些，这是正常情况哦。”
“哦……”
几个女生表示理解，有些新奇地看着纯净透明的冰。
“只是变硬了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我是异食癖我先吃。”
“你是不是缺铁，缺铁的人都喜欢吃冰块。”
“这冰块好脆啊，太爽了大夏天的嚼冰块，不懂的人有难了。”
“今天的饮料好凉，喝起来更爽了。”
“是诶，我怎么觉得化冰的速度比之前慢了点……”
几人边喝边走，讨论声也跟着渐行渐远。
和钟遥一起兼职的女生有些奇怪地“诶”了一声，“今天出冰的速度好快啊。”
这一阵因为有品牌联名的活动，客流量格外的大，平时偶尔会出现因为制冰机太过老旧出冰速度很慢的情况，所以大家会刻意少放一些，而今天的制冰机又格外给力，连带着效率都提高了一点。
因为出单变快了，今日份营业额也十分可观，面色红润的店长正巧听闻钟遥经济困难，大手一挥，爽快地预支了兼职的薪水，还好心地给她借了点钱，这才堪堪还上欠银行的债。
回去的路上，小米摇头晃脑一副得瑟的模样，十分招摇地在钟遥身旁吹口哨。
“我厉害吧！”
深夜的公交车早就停运，钟遥解锁了停在附近的共享单车，也不管行人怪异的目光，十分捧场地鼓起了掌，“太厉害了，不愧是小米大人！”
坐在单车筐里的小米哼地昂起头，“这还差不多！奖励你做我的专属司机。”
被封为专属司机的自行车手钟遥颇为讨好地蹬起了两轮车，忍不住旁敲侧击，“小米大人，能不能也帮我改造一下，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把我的手机变得新一点。”
小米看了看钟遥手上用了五年早就被时代淘汰的款式，颇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那这不行，这种一看就大限已至的东西没有改造的意义，你还是换一台吧！”
“啊？这么可惜，不会是你不行吧？”
小米听罢“恶狠狠”地瞪了钟遥一眼，“你说谁不行！谁都不行但我一定行！”
钟遥试探，“意思是如果你能做得到，就一定会帮我？”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钟遥低声偷笑，心想她还是这么傻这么天真，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但她没那么快就给对方下陷阱，而是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面包店。
又到了零元购的时间了！
得知目的地的小米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又要吃垃圾吗？”
“没用的东西才叫垃圾，这叫过剩食物。”
虽然看起来磕碜，但钟遥偶尔还是有点享受这种宛若开盲盒般的快感，所以总是隔三差五的去进货。
到面包店后门时，已经有一部分人在这里等了，当初介绍钟遥去做被试的大婶也在，她骑了一辆三轮车，后座还放着一个鼓鼓的大麻袋，不知道装了什么。
钟遥熟稔地靠近打了个招呼，“刘阿姨，今天也来拿面包啊？”
其他人三三两两地站着，多的是像钟遥一样拿着小袋子在等的流浪汉，其中还混着几个开小车来的青少年，看着像是来凑热闹的。
刘丽娟见到钟遥有些惊喜，“你来啦，今天有点晚啊。”
“是啊，今晚工作有点忙，刚下班呢。”
“唉，也怪辛苦的，现在生活都不容易。”
钟遥似不经意地指了指三轮车上的麻袋，“刘阿姨，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呀？”
刘丽娟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朝钟遥挥挥手，小声在她耳畔附耳，“水果，我刚刚拐去旁边的蔬菜市场，正好碰到她们下班，顺了好多新鲜水果，一会儿分你点。”
钟遥大喜，连忙道谢，“好啊，谢谢阿姨。”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不错！
两人小声地在一旁聊天，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紧张地盯着面包店的后门，窃窃私语的两人倒显得云淡风轻，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等了多久，聊得钟遥口水都要干了，面包店的后门才缓慢打开。
她们并未距离工作人员很远，面包店店员一出来就能看到一群人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袋子。
面对这宛若豺狼的架式，她显得格外冷静，如往常般无视了他们，随手把垃圾袋往垃圾桶里丢。
如此往返几趟，等待门关上的瞬间，所有人蜂拥而上。
一直安静观察的小米不由得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呆坐在一边看着混乱的人群。
钟遥压根没管她，动作灵巧地钻进两个大汉之间，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不少完好的三明治和法棍，眼疾手快地放进包里。
她见好就收，费劲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连手提袋都差点掉在了地上，还好有小米眼疾手快地托举着，不然差点就要散落一地。
有够狼狈的，几个大汉抢夺的手法几乎就像强盗，推搡之间钟连遥还被胳膊肘打了几拳，衣服也灰扑扑的。
刘丽娟还在奋斗，宛若战士一般混在男人当中，场面激烈到钟遥特地退开了好些。
小米神色忧虑地打量着狼狈的钟遥，欲言又止地叹了好几口气，这才忍不住开口，“你一定要去捡垃圾吗？”
苦口婆心的样子让她想到了担心孩子误入歧途的母亲。
她半好笑半无奈地解释着，“都说了这都是新鲜食物可以吃的，没那么夸张。”
小米依旧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