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妈一早起来做饭，看见客厅摆了四个娃，连脚步声都放慢了。

为了不吵到我们，她一进厨房就关了门。

我翻身的时候，正好面对着陆礼，他睫毛浓密，鼻梁挺拔，突然觉得和我平时看的陆礼有些不大一样。

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近距离过，上次还是在我大一入学前了。

心下一动，忍不住想上手描绘，就在我食指刚要触碰到他眉骨时，小南呢喃一句，“几点了？”

关悟马上清醒，抬腕看了看表，“七点。”

我像个小偷一样，赶紧将手收回，就在我把放进被窝的时候，一直更大的手掌握紧了我。

陆礼并没睁眼，而是缱绻地说：“还早，再睡会。”

我心倏地加快速度，心中小鹿好像奔出了几百迈。

想把手收回来，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小南已经眯瞪地坐起身，精神萎靡地揉着眼睛，“不行，开学后有个小比赛，我最近得练练。”

关悟已经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怎么练？五哥陪你。”

小南立即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先下楼去跑个步，你们继续睡啊！我这是个持久战。“

我瞪着眼睛想翻身做个掩饰，可明明我和陆礼的手都在被子里，实际上谁也看不见。

小南已经奔回卧室去换运动服，关悟也没听，这会儿扭了门锁回了自己家，说在电梯口等。

我们就在客厅，生怕被人发现，特别是我妈，她虽然关着门在厨房，但总有一种随时都可能出来然后备发现的风险。

大概是我动作太大，或许表现得太明显，陆礼缓缓睁眼，又缓缓地说：“没事，再睡会儿吧，你们昨晚聊得太晚了，我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不知道是心疼陆礼，还是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竟然真的就那样乖顺地躺了回去。

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小南已经跑完步洗完澡出来帮我妈摆早餐。

我爸早就醒了，在一旁看书。

小南脱了鞋子迈着长腿过来，先是在我耳边轻轻地喊了几句，我嗯了一声，翻动了身体，见我有醒的迹象，就走开。

关悟洗漱好过来，直接给了陆礼一脚，冷声道：“还不起。”

“我操，关悟，信不信劳资抽你。”大概是平时和关悟打闹惯了，陆礼直接奓毛，坐起来就要还手，手都快落到关悟身上的时候又发现场合不对，悻悻收回。

用凶狠的目光瞪着他，用嘴型说着：你等着。

我拨弄了一下头发，强装镇定地往洗手间洗漱。

陆礼紧随其后。

我爸妈对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惯了，高高兴兴地和小南以及关悟在客厅收拾被子。

还感慨，“看你们四个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只是将来你们找了女朋友就不能这样哈，毕竟都是大男孩了，到时候女朋友知道是会吃醋的。”

我妈的声音在客厅，不大不小，我们都能听见，我抬头看看正在我旁边用一次性牙刷刷牙的陆礼，他正一手刷牙，一手插兜。

因为动作过大，头上的头发都好像在跟着摇摆。

刷到中途，我还是忍不住问：“陆礼，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礼突然顿住，低头看着我，他的瞳孔浅，但里面还是印着局促不安的我。

我拽紧了手里的牙刷，却还是想知道个答案。

两人静默了好几分钟，然后我听到他说：“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你知道。”

我心中雀跃，嘴角有些许上扬，但还是问：“那你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陆礼仰着头，做沉思状，“等她满十八岁吧！”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笑着看着我，我们彼此之间的那种心照不宣好像就这样达成了默契，我慌张地找杯子给自己漱口，结果一杯清水就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的时候，无意中滑过了他的手指，那种触电般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

关悟一个人抱着两床被子，往我家衣柜的方向走，小南在一旁抱着床小的，用腿抵住，然后开了衣柜的门。

关悟长臂一捞，直接把小南手里的被子先顶了进去，随后又把自己手里的两床被子整齐地放在了空位。

走到客厅地时候他才悠悠地说：“干妈，我这辈子，如果遇不到自己可以度过一生的人，我宁愿不交女朋友。”

我妈拍他，“胡说，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还是个大高个儿，怎么可能遇不到能安度一生的女孩。”

关悟说完，深深地看了小南一眼。

小南嘴里正叼着个包子，好奇心也上来，问关悟，“那五哥，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关悟笑说：“还没！”

小南不信，“不可能，你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看看这脸，还有那腹肌，肯定有许多女孩子对你芳心暗许，你要有空了也考虑一下嘛，眼看你就要大学毕业了，我们老师说，大学不谈恋爱，还是有些遗憾的。”

陆礼转头看我，好像在问我有没有遗憾，我故作轻松地端了碗稀粥，没去看他。

倒是关悟，脸色不大好，但手上还是在剥鸡蛋，剥完就放在小南面前的小盘里。

小南见关悟不答，又道：“五哥，说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毕竟你也不小了嘛，现在觉得无所谓，以后李奶奶肯定都着急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问一下我妈李奶奶今年多大岁数。

我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小南直呼，“没看出来，没看出来，李奶奶保养得真好。”

这顿早餐有的吃的开心，有的人食不知味。

我爸妈要去小姨家，说了两姐妹约好逛街，顺便给外婆买羊毛衣，而我爸则是去小姨家和姨夫煮饭的。

问我和小南去不去，我们纷纷拒绝，和大人逛街太累。

本来还想问问表姐在不在家，结果表姐最近交了个男朋友，两人正计划着出去看电影。

我和小南就这样留在了家里，我妈一边收拾冰箱，一边给我们说：“这些都是速食，你们要想吃就吃，不吃就去楼下吃吧！”

我和小南在一旁应着。

我们看着我爸妈收拾得很好看地出门，我爸帮我妈提着包，我妈帮我爸整理着衣服。

虽然从小我和小南都看惯了，但还是觉得这一幕实在养眼。

我俩一人站在门框的一边，和他们挥手。

我爸还是不放心，劝我俩一起去。

我和小南话都没出口，我妈就说：“算了，老谢，孩子大了，她们想去就去，不想去也行，让她们在家玩吧，你看看俩孩子都累成啥样了。”

刚才我妈就在说我和小南瘦了，我大概是上次生病整的，小南可能是最近比赛的事，一直没松懈。

我妈发现后，连饮食上都没控制了，她想吃就吃吧，不然哪来的力气跳。

爸妈一走，我抓起小南的手看看，确实很瘦，我就已经够瘦了，但我俩的手腕放在一起，小南明显更细。

心疼，我拉着小南去房间换衣服，“妈和小姨逛她们的，我们逛我们的，姐请你吃饭吧！”

小南欣喜，“真的吗？我想吃什么都行？”

我翻着衣柜里的衣服，“当然，你说了算。”

“要喊五哥六哥吗？”

“恐怕不行，陆礼的外公来了，说是昨天王阿姨去了傅家，今天说什么也要带傅叔叔去看一下外公家。”

小南惊讶于我怎么知道。

“陆礼自己说的嘛，加上也只有过年这几天他们才有时间，所以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了。”

“那你五哥呢？可以喊你五哥！”我建议。

小南叹气，“五哥也不行，他们家出了大事。”

我立刻转身，一脸严峻，“出什么事了？”

明明家里就我和小南两个人，但小南还是东张西望地看看，最后才小声道：“记不记得，五哥说他爸是做生意的？”

我点头，“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们想过来让关悟去接班？”

小南摇头，“如果是接班，或许五哥没这么头疼。”

“那是什么？”

小南这才道：“他爸后来不是娶了后妈吗？听说那个女人是个很会做生意的料，特别强势，这些年在一起也一直没生孩子，那个关悟的爸就想着把五哥接回去。”

这事太大，“李奶奶知道吗？”

小南摇头，“大概是不知道的，所以今天在我们家吃了早饭五哥就飞机去西安了。”

“那李奶奶早晚得发现啊，他这突然消失，李奶奶发现不了吗？”

“五哥说他能处理嘛。”

我担心地看着小南，想给关悟打电话，又怕这会儿他还在飞机上，转头发了条短信，问他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没想到关悟回复很快，“能解决，你们放心，还有，帮哥带小南出去吃点好吃的，她最近瘦得可怕，等我回来了我都想带她去检查一下身体。”

小南已经转身跑回自己卧室换衣服。

我摇摇头，收拾好也背着包，拿着钱出去。

到玄关的时候，我问：“你也不担心？”

小南闷头给自己系鞋带，“我要表现出担心，那五哥才是真的担心吧，而且我相信五哥能处理好。”

细细想来，小南说得其实也有道理。

我俩走到楼下就觉得冷清，不是说过年热闹嘛，为什么一年比一年人少。

院子里稀稀拉拉有几个小朋友在玩滑板，几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闲聊，除此之外，大概就只能是小区门口的红灯笼和长横幅还能显示出一些年味。

小南瘪着嘴抱怨，“这两年旅游业发展太快了，每年过年好多人都往外面跑，出国的出国，赶海的赶海，弄得现在我们都觉得过年没得玩了。”

小南拿着手机在群里问，有谁要出来吃饭，我姐请客。

结果群里冷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陆礼发了个红包过来，说小北请客，他买单。

又过了一会儿，关悟也发了个红包过来，说带妹妹去吃好吃的。

又过了一会儿，汪妲和施涂终于露面，汪妲哀嚎地拍了张照片，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就是冰。

我问他们去了哪儿，结果他们说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