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阁。

叶明谦并不常来，但身为叶家少爷，掌柜自然是认得的。眼下瞧着他走了进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上前。

“二少爷今日怎有空过来了？”

叶明谦笑了笑，朝着掌柜客气的道：“木叔，我带两位姑娘前来换身干净的衣裳。你且看看有没有时兴的姑娘家喜欢的款式，让她们挑一挑？”

说罢又转身笑了笑：“两位姑娘不用客气。若是有喜欢的衣裳款式，随意挑便是。”

贾灵巧原本不认识叶明谦。可刚进了铺子，便听闻掌柜称呼他为二少爷，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竟是叶家公子，难怪刚刚提议来霓裳阁呢。

贾灵巧向来不是个扭捏的性子，当下便大大方方的道：“多谢叶公子。”

霓裳阁的衣裳款式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布料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也挂满了长袍、短褂、衣裙等。

不管是男款女款，皆是应有尽有。亦有正在量体裁衣的客人。掌柜让人将卖得最好的几款衣裙呈上来，让两人仔细挑选。若是有不喜欢的，还可以再挑。

苏以微向来对穿的不讲究，只需要面料舒适即可。因她常穿白色，因此也挑了一件月白窄腰流苏裙。

贾灵巧容貌秀美，整个人显得颇有几分娇俏，又喜爱打扮，自是挑了一条鹅黄绣花百蝶裙。

待两人去换衣裙的时候，叶明谦在一旁坐了下来，笑道：“陆兄，姑娘家换衣裳应是要些时候，不如我们就在这等吧。”

陆绥点头。

因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心事，叶明谦笑问：“陆兄在想什么？”

陆绥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问：“叶兄可有喜欢的人？”

叶明谦一愣。

似是没想到陆绥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愣了许久，仔细想了想才如实回：“没有。”

瞧着陆绥没有说话，叶明谦似是想到什么事，笑道：“莫非陆兄有了属意之人？”

今日见到苏以微，陆绥原本是高兴的，可他又害怕见到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府门口一幕，女子似乎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可不知怎的，陆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若是哥哥，不管结果好与坏，我也要当面告诉她，总得让喜欢的人知晓心意才是。

陆绥觉得陆瑶说得话有几分道理，可当看到苏以微那双清冷的眼眸，他又退缩了。

他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意接受的话。

瞧着陆绥半天没有反应，叶明谦明亮一笑：“看你这模样，应当是了。”言罢又看向陆绥，好奇问：“只是不知是哪家姑娘？以前倒也不曾听你提起。”

“我记得同你说过。”陆绥低声道：“你应是有印象。”

“是吗？”叶明谦疑惑，陆绥几乎将所有心思都扑在学业上，还从未见他对哪位姑娘上过心，更勿说在他面前提起。

叶明谦思来想去，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恍然，问：“苏小姐？”

陆绥抿唇不语。

“难怪刚刚瞧你这般紧张。”叶明谦一笑：“你喜欢人家的事，她知道吗？”

陆绥摇头：“未曾说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小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叶明谦道：“今日我原以为跳水救人的应当是男子，没想到却无一人前去。倒是苏小姐勇气可嘉，令人感到佩服。”

他兀自说着，似乎忆起往事，突然笑了。

“这般勇气倒是与我小表妹有些相似呢。”

苏以微刚走出来，骤然听闻这句话，蓦地身体一僵。

陆绥问：“表妹？”

叶明谦轻轻“嗯”了一声，他道：“姑姑的女儿，只是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

叶家的事，陆绥自也是听说过。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清楚。瞧着叶明谦神情隐隐有些失落，也不知如何宽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总会找到的。”

年轻人似有忧愁，但也不过转瞬，脸上便恢复一派明亮笑容，坚定道：“我也相信一定会找到她的。”

正在此时，贾灵巧也换好衣裙走了出来，叶明谦同陆绥说的一番话，苏以微自然都听见了。

她强自收敛情绪，两人一道走上前。陆绥回过头，便正好瞧见苏以微。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绥感觉心跳漏了一拍，竟有些不敢去看苏以微的眼睛。

她本就生得很美。

刚换的这身衣裙，因着窄腰的款式，更加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形。裙摆上点缀着如银雪般的流苏，比起往日更加夺目。

叶明谦瞧着两人都换好了，站起身笑了笑：“还以为要多等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快。”

“叶家铺子的衣裳果真好看，款式也是我极喜欢的。”贾灵巧朝着叶明谦盈盈一笑：“今日多谢叶公子好意了，等到来日，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姑娘喜欢就好。”叶明谦认真道：“若是以后想来光顾，叶家商铺的大门常为姑娘打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神色坦坦荡荡，贾灵巧无意间撞进男子明亮粲然的目光，竟有些女儿家娇羞，连忙低下了头。

倒是叶明谦瞧着陆绥心不在焉的样子，转身朝苏以微作了一揖，笑道：“今日与苏小姐也算是相识了，以后便是朋友。只是在下还有事，便不耽搁了。”

“今日之事多谢叶公子。”苏以微福了福身，举止客气有礼。

瞧着叶明谦离开，贾灵巧定定凝视着他的背影，等到回过神来时，这才惊觉人已经走远。

她脸色微微红了红，连忙朝着陆绥与苏以微道：“今日耽搁太久，我也适时候回府了。等到改日再与陆公子及苏小姐小聚。”

言罢又补充了一句：“我乃贾府小姐，父亲是金陵城护军副参领贾恪。”

“原来是贾小姐，幸会。”陆绥温和一笑。

苏以微神色平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救的竟然是贾府小姐。她自也是知道贾恪的，陆正全手底下的副领。当日在陆府，便是贾恪将自己押进牢狱。

许是顾及着与苏元滇同僚之谊，贾恪对她未曾多有苛待。这人在官场上倒也处事圆滑。

待贾灵巧也已离去，便只剩下陆绥与苏以微两人。

霓裳阁里客人络绎不绝，明明极是热闹，但陆绥却感觉无比安静。

苏以微站在自己近前，陆绥甫一低头，便能看到女子清丽的容颜。他神色有些紧张，连手心都微微汗湿，整颗心似乎都跳得很快。

两人久久未曾说话，倒是苏以微先开口了，她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我送你。”陆绥脱口而出，后又觉不妥。神色显得有几分尴尬，紧张道：“苏小姐，我......”

似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陆绥甚至不敢去看苏以微的目光，原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想到女子微微一笑：“好。”

陆绥怔住。

“走吧。”苏以微转过身。

陆绥反应过来，内心亦欢喜亦忐忑。他捏了捏隐在衣袖里的手，似乎鼓足了勇气，这才往外走去。

待走出霓裳阁，街上人潮人涌。

陆绥与苏以微并排走着，两人隔了些距离，棠儿跟在后面。

待行了一段路，陆绥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他停下脚步，朝着苏以微道：“苏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以微转过身，一双美眸注视着他。

“我...我属意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