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司郁笑不出来，他做不到父母那样的坦然。

头隐隐跳痛着，他靠着碗柜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段司靳是......什么时候的事，就不应该嘴多问了那一句。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震，他掏出手机，是骆薛的电话，“老大，我今天晚上就先不去你那儿了，遇上老同学了一起吃个饭。”

“好。明天早上来吧。”骆薛应了，电话挂断，传来“滴”的一声，空荡的厨房里只剩下了洗碗机的“轰隆”声，他心里很慌，沿着洗碗机的柜门慢慢蹲了下来......

—吃晚饭了吗？

微信有消息进来。楚怀远这会儿正在小区楼下荡秋千，消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动静，他不禁皱了皱眉。

—明天要不要出来玩？

还是没有消息。大概在忙吧，毕竟大老板呢。

楚怀远低头笑了笑，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轻轻荡着秋千。

不想回家，一回家父母就开始问最近学得怎么样，反正无论怎么样都达不到期望值。考的好了，就说你应该更好，考的不好了，就说你没用功，以后考不上大学，电视也不让看，手机多看两眼就说是自甘堕落......楚怀远低头叹了口气。

清冷的月光洒在了秋千下的草地上，在草地上嬉戏的孩子渐渐都被大人带回了家。很快柏油路上就只剩下几盏路灯的影子。口袋里一直没动静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在哪？”楚怀远接了电话，没有任何情绪的男声传了出来。

“在...在家楼下荡秋千。”

“往后看。”

楚怀远立刻往后看去：“段司郁你演什么霸道总裁啊，这么晚跑来找我，你爸妈不会担心吗？”

少年穿着白T黑裤白鞋，外边还披着一件白色外套，笑着看着楚怀远：“这么晚了还有雅兴荡秋千？有心事？走吧，聊聊。”段司郁拉过楚怀远的手就往小区外面走。

两人进了一家星巴克，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咖啡很快就端上来了，热气蒸腾。“你怎么找到我的？”楚怀远用小勺搅着咖啡。

“你家住哪，不难知道吧？什么事儿大晚上外边荡秋千？”段司郁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抬起深邃的眸看着对面的人。

“能有什么事？”楚怀远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袒露过心扉，此时也更是选择了隐瞒。

“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先说。”段司郁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温柔不少，他叹了口气，艰难的开口：“我哥，我哥是.......是......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好像有点不能接受？”

楚怀远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为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任何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是吗？而且现在社会很开放的，没事。”

楚怀远笑笑，在男生绸缎一般的黑发上揉了揉：“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儿吧。”

“你要实在为难就不用讲了。”段司郁的声音有些沙哑。

“其实没什么，我都......习惯了。我爸妈总认为我很聪明，就应该超过所有人，就是你考了149分，他们会问你为什么没考150，考了150，就说我不努力下次考不到这个分。每次回家都会为了这个跟他两吵一架，回家电视也不让开，手机也不让碰，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们也不放心，隔个几分钟就来看一次，我......”

说到后面，楚怀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盯着我，监视我，我觉得压力好大，我想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没事，想哭就哭出来，这个点店里也没有人。”段司郁想揉揉微卷的黑色头发，手快要碰到的时候，停了一下，又很不自在的收回来了。

少年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少年人的哭，原来是无声的。

段司郁犹豫了一下，绕到桌子的对面，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一个人憋久了，哭出来就会舒服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怀远抬起头，用纸巾擦干了眼泪，轻声说：“谢谢。”

段司郁嘴角牵出一个笑：“跟我你还谢什么，都熟人了还谢。我送你回去？”

楚怀远吸吸鼻子，笑了：“好。”

“你家不是离这儿挺远的？”走到路上，楚怀远忽然出声问道。

“没，我从我爸妈那边来的，之前带你去的那套房子是为了上学方便买的。”

段司郁摸了摸鼻尖。“那你爸妈那边离这儿近吗？”

“近，开车10分钟，就在那片的别墅。”段司郁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那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行，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看着楚怀远上楼，楼道间的灯渐渐灭下去。段司郁只觉得黑暗一刹那包围了他，他掏出手机给骆薛打电话，骆薛没有接，手指在“段司靳”三个字上悬了片刻，终究还是没点下去，他摇摇头，有些自嘲的冷笑一声，坐在楼道间的一片黑暗下，昔日的回忆也是他多年的梦，如潮水般涌上来，包围了他 。

行李箱的滚轮声，汽车的鸣笛声，女人对着背影绝望的叫着：“辛海，你一定要和那个变态一样吗？”下一秒血光飞溅，尖叫声刺得耳膜生疼，大脑发胀，浑身颤抖。你一定要和那个变态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