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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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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昨晚没睡好,半夜胃疼得厉害,临近天亮才睡。刚睡下没多久,他又醒了。

隔壁学校的铃声撒欢儿地闹,不醒也难。其实每天听铃声习惯了,只是最近他睡眠严重不足,难免有点气床气。

自从隔壁邻居家的外孙来了以后,他家就没安宁过。

这一片是隔壁学校的家属楼,有些年头,隔音不太好,寻常说话走路没问题,但架不住有人刻意制造的噪音。

也不知隔壁那孙子在房间干嘛,天天弄得楼上楼下不得安宁。老妈知他脾气,怕他找人麻烦,就说自己去打招呼。李寻觉得他现在是脾气好多了,再往前两三年,隔壁那小子早消停了。

手机连续震动。

一条来自老妈,让他去姐家接外甥。

剩下的出自同一个人。

——怎么样?

——不会还没起吧?

——我靠,该不会有情况?

——啊啊啊,快理我呀!不然我现在去你家瞅瞅。

李寻盯着消息看了几秒,简言意骇回复了个滚。把手机一扔,进了浴室。

刚进去,手机撕心裂肺地响起,李寻轻啧了声,放下剃须刀返回去接电话。

“还没起?”老妈那头环境非常嘈杂,扯着嗓子说。

“起了。”

“早餐温在锅里,要吃呀。”老妈说。

“好。”

“给明明带瓶酸奶。”

“行。”李寻靠着门框,打了哈欠。

“你还没起是不是?”老妈嚷道,“你姐七点半的机票,你早点过去呀。”

李寻叹口气:“起了,不是在接你电话吗?我怎么刷牙。”

“行了。快去呀。记得数一下收银柜里的钱呀,你爸昨天忘记数了。”

“知道了。挂了。”

放下手机,刚抹上剃须水,手机又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李寻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无视。洗漱完进厨房把老妈准备的早餐拿上,出门。

手机再次撕心裂肺地嚷嚷起来。

这一早上还没有没完。李寻简直没脾气了。

“干嘛?”李寻有些不耐烦。

“吃餐了吗?”对方说。

李寻看了眼手里的早餐,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贱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矫情了,扭扭捏捏。”

李寻冷笑一声:“啊对对对,我就矫情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跟你说正事呢,学校这边你就来吧。咱们在一起共事不好吗?”

李寻下了楼,走出单元门,看了眼不远处那几颗树干有些光滑的树,今天那几个以凡人之躯把树撞得哐哐秃顶老大爷没来,被撞得那块光滑树干在阳光下更加光滑:“不好,不想。”

也不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

老妈养生,自己做酸奶,又不能吃糖,那股酸味眼花都得出来。全家避之不及,唯独小胖墩,口味独特,李寻憋憋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前面不远有个小公园,放着各种健身器材,边上有几棵直径半米的香樟树,粗大茂盛的枝桠像伞一样,遮天避日,即使盛夏烈日炎炎也不会感觉热。拧着老妈的养生酸奶,远远瞧着那树底下坐成烤串一样的大妈们。

这阵子串串们的家常头版头条就是他隔壁邻居家的事,从他人嘴里得知,吴婶女儿公司倒闭了,欠了一身债,迫不得已把儿子送这小城里来,让他安心考大学。

隔天又换了个版本,说是离婚了,儿子判给了女方,分了好多好多的家产,总之一天一个版本,越说越离谱。

隔壁孙子来的那天,他刚好不在家。虽然来了有一阵子,李寻却还没见过一面。

路过时听串串们说那孙子模样生得俊俏,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夸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好看不好看另当别论,少爷估计真是少爷,冲他扰民这点,李寻拳头就紧了。

隔壁吴叔以前教过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去年得了场病,没了。家里只剩吴婶一人住,儿子买了房,住在城东,很少回来;女儿比李靖桐大两三岁,嫁给个有钱人,结婚时,李寻还吃过她的喜糖。

金箔纸包装的喜糖。

一向把日子过得模糊的李寻突然生出点惆怅,时间过得好快呀,隔壁姐姐的儿子都18了。

老爸的店开在学校旁边,五分钟的路程。

李寻远远地就听到他家胖墩在那嚎,旁边还蹲着个看热闹的,他微微皱了皱眉,没去叫胖墩,掏出钥匙开店门。

店面挺大的,就只卖些文具和零食,还没正式开学,现在只有高三上课,比较冷清。

胖墩天天嚎,李寻习以为常,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要有吃的,他立马就收眼泪,这招李寻用的屡次不爽。

店里只开了盏小筒灯,光线并不明亮,胖小孩的舅舅似乎没发现门口还有人,站在收银台前,修长的手指夹着钞,大拇指快速滑动,他微低着头,略长的刘海挡住眼睛,鼻梁高挺,硬朗且清晰下颌线。

林野被晾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语气生硬:“那个……要多少钱?”

李寻手上一顿,往门口望去。

来人眉目清秀,身材顷长,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微仰起下巴,神情倨傲。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旁边学校的高三狗,李寻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他的脚上,眉头轻挑,哪里来的富贵孩子。

“需要什么?”

林野伸手指了指外面,有些尴尬道:“草。”

胖墩似乎才想起他的心头肉,立即从凳子上蹦下来,跑到收银台前,仰头指着林野说:“舅舅,他把我小绿踩死了。”

“小绿?”李寻微愣一秒,侧身往门外扫去,路边裂开的地缝自己给胖墩种下的那几棵不知道叫什么的草秃了一块,就明白为什么胖墩嚎,还有人在旁边守着的原因了。“又死了呀。”

林野从这个又字里听出些微妙,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被这胖小孩讹的。

胖小孩的舅舅看上去也不是个善茬,林野倒不是怕,就是烦,有句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自己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他掰扯,他走了进来,拿手机对着收银台上的收款码扫了扫。

“多少钱?”

“2块。”李寻心说,很久不见如此实诚的小伙了,地缝那草每周都要被人踩死一两颗,也没人等着来赔偿,当场看到了跑进店里扫个码,给瓶矿泉水的的钱,也就完事了。

“什么?”林野很是震惊,他已经做好刁民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对方意外的表情让李寻眉梢微挑:“买的时候两块一株,你也可以不给,没多大事。”

刁民略带戏谑的表情让林野很火大,低头快速在手机上输入数字。

“我全买了。”随后快步出门,多一秒他都会原地爆炸。

机器女声响起:微信到账200元。

李寻被这富贵孩子的操作给愣了下,刚想叫住对方,只见他朝那排草走去,把剩下的那几株草全踩了。

李寻:…

看着对方远去背影,李寻皱了皱眉,过了两秒,对回到桌前玩玩具的胖墩说:“陈明明,下午带你去选花。”

胖墩还没从失去小绿的悲伤中回过神来,摇头:“我不要,我就要小绿。”

李寻再次往门外那块案发现场看了眼,若是让胖墩看到,又得闹上半天,也不知胖墩对那条地缝有什么情有独钟,哭着闹着要种里面。

“死而不能复生。”李寻没点同情心,“新的会更好。”

“不好。”胖墩坚持。

李寻不再理会转身走到角落,把店里的总开关打开,回到收银台前坐下。

手机又响了起来。

“屈元,你这一天天很闲吗?不用上课吗?”

“不用呀。”屈元说,“下午才有课。”

“那就备你的课。”李寻叹气。

“备完了。”屈元说,“你再考虑考虑呗。”

李寻:…

“你觉得我适合吗?”

“合适呀。又帅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老师哪里找呀。”为了让他去代课,屈元可谓是良心扔给狗吃了,睁眼说瞎话。

李寻深知自己不是当老师的料,让他去面对十七八岁自我意识非常强烈的半大小子们,唯一的结果就是动手。

屈元则说要得就是他的动手,专治各种不服。把那些旷课逃学,打架斗殴的治服贴。

李寻当场无语。读书那会,屈元就特别会忽悠人,什么事经过他嘴,朽木都能雕成花。李寻那时成绩特差,为了让他不拉低全班平均分,屈元连上天摘星星的话都许诺了。

这么多年过去,星星没有,饼倒很大一块。

那时大伙说他以后绝对是个干大事的人,果不其然,那些人嘴都开过光,屈元当起了人民教师。

现在这位园丁试图拉他下水,苦口婆心并持之以恒坚持到底游说。

“啧,收起你对付学生的那套。”李寻靠着椅背把腿搭在收银台底座的横梁上。

屈元嘿嘿笑了两声,说:“学校这边一直没招到人,你闲着也没事,就过来教教这帮孩子吧,传授一下当年从倒数第一考进双一流大学的经验。”

李寻实在有点受不了屈元这股子倔劲,从知道他有教师证之后,就一直撺掇他来学校。当初他考这个证只是因为无聊,那会宿舍里几个人考证上瘾,每个人都报了好几个,李寻也被带动了,在众多考证中选了高中教资。

“跟我现在的职业不对口。”余光瞟到了准备偷偷摸摸往外走的胖墩,“挂了,抓耗子去了。”

他放下腿快步向前,一把薅住胖墩的后衣领,把他拉回来。

“又想去哪?”

胖墩缩着脖子,小胖手在空中挥着,试图挣脱束缚。

“舅舅,放开我。我要去外面玩。”

“你妈让你写字。”李寻把他摁回之前的凳子上,从收银台下拿出本子和笔,放到小桌子上,又扯了把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我写完了。”看崭新的本子,胖墩气鼓鼓地瞪着李寻 ,“妈妈答应过我,只要写完一本就不用写了,舅舅骗人。”

“写。”李寻看着他,“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

胖墩憋嘴表情委屈,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砸在桌上,愣是半点声音也没漏。

李寻啧了声,抽纸给他擦眼泪,语气平淡道: “哭也没用,不就让你写几个字,有那么难?”

“舅舅骗人,我不写。”

“不写也行,带你去买小绿2号,去不去?”

胖墩泪水还挂在脸上,点头如捣蒜,“我还要之前的小绿。”

“行。”李寻起身把店里的灯拍亮,坐回到收银台后面,“等你外公过来我们就出发。”

“好。”

在没人进店买东西时,李寻枯坐之余就想把店铺改造一下,弄成个……弄成个什么他没想好,可能是太闲了,单纯的给自己找点事做。

弯腰从收银台底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把卷尺,拉开,走到门口,“陈明明,过来帮我摁着它,别动。”

胖墩很听话,两小拇指用力摁着卷尺头,溜圆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往店内墙走的李寻。

李寻看了看数值,顺手在给胖墩写字的本子上记下。

胖墩立即跑了过来,好奇地往本子上瞅了瞅,念上面的数字:“780,是米还是厘米?舅舅。”

李寻收了卷尺,说:“厘米。”

“那你要把单位写上去。”胖墩拿起笔在数字后面稚嫩又笨拙地写上单位。

写完之后他看着本子,曲着手指头算了算,说:“780厘米等于五个舅舅那么高。”

李寻在胖墩脑门上敲了一下,换了个方向,让胖墩继续压着别动,“你舅舅我182厘米,怎么就等于5个了。”

胖墩摸了摸脑门,想了会儿说:“那等于11个我。”

“嗯!不错。”李寻赞许道,收起卷尺,又在本子上记下,“聪明,有你舅舅我当年的风范。”

“舅舅你撒谎。”胖墩跑到桌边,小肚腩抵着桌沿,“妈妈说你小时候可笨可笨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小破孩你懂个屁,那叫深藏不露。”李寻把记着数的纸张撕下来,回到收银台前坐下,“你妈诽谤我。”

拿起本子看了两眼,想了片刻,在心里打好腹稿。

老爸还是想保持原样,就是让他把该修的地方修修,刷点漆,或者把旧货架换了。对于李寻想大操大办,改头换面,他第一个反对。

李寻的想法很简单,在学校旁边当然是开书店,说也奇怪,他读书那会还有一两家书店,现在居然一家都没有了,都是小吃店,不知道以为是小吃一条街。

据说是此地不宜开书店,书谐音输,开一间倒闭一间。

李寻不信这个邪,他就想做此间唯一。

手机传进一条讯息,李寻思绪被打断,看了眼消息,眉头一皱。

“陈明明,带你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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