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吓了一跳，却看他很认真地给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想着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做游戏而已。”

“可接下来的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他在被窝里很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然后突然开始亲我，而且是直接撬开牙关的那种舌吻；我被他吓了一大跳，却被他按着头不能反抗，只能暂时任由他索取，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停下的时候，我又是紧张又是恐慌，赶紧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说：我喜欢你，感觉你很好看。”柏言铮说到这儿，甚至笑出了声：“7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叫喜欢？被他这么一说，我很疑惑、也有些抗拒，但却无法阻止他继续攻占，除了舌吻之外，颜达远还把我的手放在了他那个位置、而他也同样来探寻我的。当时我害怕极了，只是胆子小、不敢反抗他怕未来被他报复，只能闭着眼睛假装感受不到这一切，好在他没过多久就停下了，捉迷藏游戏结束后，他若无其事地从我的床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心睡觉。”

“小铮...”崔嘉圳的心猛地一颤，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柏言铮反而安慰一笑，继续讲：“从那以后，我似乎就成了他的附属品，经常会被他堵在各种场合索吻：洗漱间、楼梯间、花园、地下室，学校所有隐蔽的角落里几乎都发生了同样的...猥亵事件，一开始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告诉老师或者父母就让我在学校混不下去，我的确感受到了恐惧，没有去告诉班主任、而父母那里、纯粹是因为他们对我的关心很少，我不想说。”

“这样的噩梦持续到三年级，忽然有一天，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大概是三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吧？他再次把我堵在洗漱间的门后强迫我舌吻，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竟然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种感觉，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比疯人院里的小孩子还要变态，明明被他猥亵了将近两年，怎么会对这种行为不唾弃、不害怕，反而开始有了快感呢！”柏言铮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颤抖，眼睛也泛起雾光：“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发现自己喜欢和男生舌吻这件事、比被别人猥亵了两年听起来还要令人无法接受，可我还不到十岁，根本不懂如何去改正或者克制，就这样又过一年，他小学毕了业离开那所寄宿学校，这一切才宣告终结。”

此时的崔嘉圳已经完全石化，心乱如麻。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和你接吻的感觉了吧？”柏言铮大概讲完了这个故事，又主动打趣崔嘉圳：“要是以后和我亲密的时候想起这个故事导致你没了心情，我可是不负任何责任啊。”话音刚落，崔嘉圳就直接将他抱在怀里，贴上他的嘴唇之后很快就撬开了牙关，两个人在黑暗之中无声地吻着，良久之后崔嘉圳放过他轻声问道：“是这种感觉吗？”

“什么？”

“你当年和他...是这种感觉吗？”

柏言铮失笑，摸着他的脸颊摇摇头：“你是傻子吗？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感觉。”

崔嘉圳低着头说：“不是就好...”他颤抖着轻声道：“小铮，我怎么想不重要、但我不想做出任何让你能回忆起这件事情的举动、哪怕一丁点我都不想。”

“我和你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患得患失的。”柏言铮觉得心从未如此温暖过：“大圳，我其实很久很久都没想起这件事情了，初中那几年还会经常做噩梦，到了快毕业的时候就已经自我调节学会把它藏在内心最深处了，我只是没想到能在忘川看见颜达远、也许是偶然的PTSD发作，才会不自觉地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再过两天重新遗忘掉，我就会好了。”

“真的？”崔嘉圳再抬头，眼底已经有了雾气。

柏言铮认真地点点头，笑着说：“不骗你。”他顿了顿，又叹气：“这件事情不管是我爸妈还是别人都不知道，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被人知道以后就算是受害者也会感到羞耻，其实打算告诉你之前我真的犹豫了很久很久，可看你一样魂不守舍，我还是决定开诚布公，如果你觉得我不干净了，那...”

“住口！”崔嘉圳立刻打断他：“我不许你这么说，以后都不要这么说自己！”

言铮看着他没再说话。

“小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我听到这一切的心情。”崔嘉圳靠在床头把柏言铮揽进怀里，声音都是带了点颤抖的怅然：“原来你还背负了这种经历，他该死、真该死啊！”他紧紧地抱着柏言铮，试图用自己去温暖言铮十多年前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末了感叹道：“你当时就该还告诉我让我去打死他，心疼死我了...”

柏言铮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只听言铮轻声道：“大圳，谢谢你...”

“不怕，有我呢。”崔嘉圳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郑重地安慰道：“小铮，把这个噩梦忘掉吧？我们造一个新的梦，属于你和我的美梦。”他抬头看着精致的天花板，努力地把自己的泪水憋了回去。

柏言铮点点头，搂紧了崔嘉圳的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床，柏言铮的神色果然恢复了很多。两个人跟柏燃道别往学校里面走，崔嘉圳放心的同时又琢磨起来：“我昨天已经劝过我妈了，估计到不了圣诞她又该去哈尔滨跟老公团聚吧。”

“你爸妈这次吵架是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老三样呗。”崔嘉圳的笑很是漫不经心：“他们吵架要么因为女人、要么因为工作，总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只不过我妈一向比较能忍，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回来，问也不肯说明白，索性我就劝一劝，她能回哈尔滨最好，不回也就当她是真心想陪我了。”

柏言铮忍不住笑：“之前你盼着她回家、现在又等着她走，真是不定性啊。”

崔嘉圳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之前我是自己一个人，现在我身边有人，怎么能用同样的态度去面对呢？”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慨了一句：“哎，我偶尔也会羡慕你。”

“嗯？”

“你有哥哥和姐姐，抛开父母不说还有两个最亲的人疼爱你，照顾你，就好比眼睛受伤的时候你哥哥打来的电话、过生日的时候姐姐送来的礼物，这样即使很多年后也能彼此关心，听起来一点也不孤单，比独生子女好多了。”

崔嘉圳说完这句话，柏言铮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淡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林昭南。

距离上次在未央城偶遇林舒音拿到三角的画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柏言铮期间也曾经纠结过要不要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崔嘉圳，可他一没有证据、二在心理上抗拒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后来干脆选择性的遗忘掉了这件事，今天被崔嘉圳的话一勾动，他的脑子竟然下意识就把林昭南调动出来放在眼前，让好不容易摆脱阴霾的柏言铮重新变得愁苦起来。

该怎么办呢？

见言铮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崔嘉圳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如果你不想要哥哥姐姐的话，可以给我一个。”

“说什么呢？我可舍不得。”言铮回过神来，笑着打岔。

“不过现在我是你男朋友，那你哥就是我哥、你姐就是我姐。”崔嘉圳开玩笑。

柏言铮扫了他一眼：“所以你敢叫老柏一声爸？”

崔嘉圳哈哈大笑，和他并肩走进了教学楼。

教室里，气氛已经不再像刚出成绩时候那般严肃，大家在埋头苦学之余也多了几分轻松。赶回来参加考试的方梓越、祝启森和杨乃真等特长生也再次回到各自集训的地方提升专业成绩，因为11月开始就会有大量的学校进行单独招生的考试，不过这些人里乃真似乎是最轻松的，他10月在北京那一遭可以说收获颇丰，北大、北师大、北体大都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只要文化课过了一本线，可以说全国最高学府都是囊中之物。

不过乃真是个很刻苦的人，又很热心，这次去也是在维持身子素质的同时帮助那些失利的队友进行对抗训练，为其他大学的特长招生做准备。

他走的时候特意告诉宋景扬，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于是无聊的景扬在学习之外唯一的消遣就是八卦自己的表哥和表哥夫。

“你心情好点没呀？”

“哎，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什么时候的事？谁追的谁？有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仪式啊！”

“崔嘉圳在你家住了那么多天，你可别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我绝对不好糊弄。”宋景扬反坐椅子趴在柏言铮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我可是你弟弟，你连我都能瞒这么久，甄嬛的嘴都没你严吧。”

被他一连串发问炮轰的柏言铮忽然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他放下数学题无语地盯着宋景扬看了好半天，等崔嘉圳用拳头堵嘴偷笑出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宋景扬，你是金鱼吗？”

景扬皱眉：“什么意思啊？”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看你好像也就七天。”言铮把练习册往他面前轻轻一推，笑眯眯地说：“考试成绩刚出的时候是谁觉得自己考得不好在那一顿痛心疾首伤春悲秋的？才过去几天啊就把书一扔跑我面前八卦来了，敢情人要都是你这样的，那卧薪尝胆估摸着也就能坚持一小时。”

宋景扬脸色一垮：“不说就不说呗，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柏言铮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我是出于关心你的角度实话实说，高三的时间不宝贵吗？多做两道题吧！”

“我知道了，你肯定干了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好意思分享给我。”景扬见招拆招，得意地扬眉：“既然你不说，我就自己去脑补了~”

“你！”

宋景扬笑着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拍了拍崔嘉圳的肩膀。

“你笑什么？”柏言铮见状，直接转移火力瞪了一眼崔嘉圳：“人家内涵你呢，还在这大大咧咧地笑，赶紧学习吧。”

崔嘉圳摆摆手：“你们哥兄弟过招，可不能牵怒别人啊。”

两个人说着话，崔嘉圳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不由得笑着碰了一下柏言铮的胳膊：“你猜是谁给我发的微信？”

言铮凑过去看，心头却咯噔一下。

是林昭南发来的语音：“嘉圳哥哥，我们学校明天要去忘川中学开运动会，你有时间来看望我吗？”小小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听起来既纯真又可爱。

老天爷，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崔嘉圳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消散，他认真地打字回过去：明天？好啊，到时候我买零食去看你。

那边很快就发了一个高兴的表情包，配了几个字：太好了，哥哥明天见。

“明天林昭南会来开运动会，问我能不能去看他。”崔嘉圳放下手机笑着看向柏言铮：“没想到这小子和我还挺有缘分的，刚好明天的课都是讲卷子，我去超市买点吃的你陪我去一趟？”

柏言铮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好。”

他答应的爽快，心里却有自己的较量。小学开运动会，一般都是会请家长来参观作陪吧？如果是这样，那么林舒音一定会来陪林昭南，到时候有机会多观察一下，或者见缝插针旁敲侧击，总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来确认自己的想法是荒谬还是真相才行。

第二天，两个人等上完了语文课才从教室走出来。

“你说语文课有什么好上的？虽然闵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激情澎湃，可我总觉得困，想睡觉。”崔嘉圳对于柏言铮一定要听完语文课的决定十分不理解：“哎，你的语文不多吹，最近十年忘川第一的水平有吧？感觉除了杨霭好像没人能和你的语文成绩一教高下，都这样了还听什么呀？”

“那你听什么数学啊？”柏言铮没意识到两个人是在凡尔赛，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为什么学数学、我就为什么学语文，废话可真多。”

崔嘉圳无奈地摇摇头，两个人在超市买了一兜零食和饮料，然后站在体育场门口给林昭南的微信发消息。

出来接他们的果然是林舒音。

“您好，又见面了。”崔嘉圳很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柏言铮也在后面问好。

林舒音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嘉圳，小南的微信绑在了我们家用的手机上，我也不知道他给你发了消息，还让你破费买好吃的过来。”

崔嘉圳笑了：“没关系，我们两个挺投缘的，正好在我们学校，没理由不来看他。。”

林舒音点点头：“跟我进来吧，他们班就在角落里。”几个人走近一些，眼尖的林昭南已经看见了崔嘉圳的身影，从座位上起立小跑到这边，停在崔嘉圳面前抬头仰望他，眼睛里都是亮光：“嘉圳哥哥，你来了！”

崔嘉圳蹲下来和他平时，捏了捏他的脸：“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林昭南点点头，笑得很开心。

“东西给我拿着吧，放到座位上。”林舒音伸手去接崔嘉圳手里的东西，却被柏言铮率先接过来，笑着说：“没关系，我来就好。”

他放着崔嘉圳和林昭南在原地说话，自己跟着林舒音继续往座位的方向走。

四下无人，也许是个机会...

“舒音姐，我有个问题上次没来得及问你。”

“啊？你问吧。”

“之前您送给我的那幅猫，给我看过照片的，还记得吗？”

林舒音笑着点点头：“当然，那是我画的怎么会忘呢。”

柏言铮斟酌了一下措辞，轻声问道：“您说过，照片是昭南爸爸发给您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我家猫的照片？”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结。

林舒音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难以置信地看着柏言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