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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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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二年盛夏,西京。

和北京的严肃郑重、上海的现代摩登都不一样,西京是座国际感和年代感完美融合的大都市。放眼望去,市内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不计其数的购物广场、车水马龙的忘川大街、络绎不绝的来往人群,都在无声的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和高级,走在街上,你会看到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后,是一栋又一栋极具俄式、德式和法式风格的居民楼,可再往前走一走,等你走过忘川大街,就会来到这座千年古城真正的底蕴所在。未央城里,是西京保存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古迹,西京便是从这里起源,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慢慢走到如今的模样。所以,只要往里头稍稍一站,浓郁的沧桑感和古老的庄严感就会扑面而来,让你瞬间对这个诡异融合的城市肃然起敬。

清晨,第一缕阳光悄然洒向大地。

未央城旁的姑苏大街,渐渐有人出来活动,静谧又和谐。

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柏言铮习惯性的睁开了眼。他眨了眨酸涩的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从宜家废了好大力气拽回来的深灰色窗帘质量出人意料的好,轻轻的那么一拉,无论外头的阳光多么毒辣,屋子里依旧能保持一片漆黑,言铮将头侧过去,又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微不可闻的木兰花香,脑海中一直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家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的第六感很敏锐,下一刻就及时伸出手去关掉了才响半秒的闹钟,随后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浑浑噩噩的冥想。

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言铮这么安慰自己,可隐隐作痛的脑壳却好像在嘲讽他一样。

喝的烂醉如泥,哪里来的自信能确定什么都发生?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这是他每天最喜欢的时刻,静默,孤独,却享受。一道铃声突然想起,打破了他的美梦。拿起手机却没有接,等了三十多秒才看了看屏幕上那个言笑晏晏的绝美女孩子,柏言铮挑了挑眉,滑动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对面的女孩儿声音柔美而清亮,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

“小铮,起床了吗?”

他轻声的回答:“嗯。”

“不是我吵醒的你吧?现在才六点多,确实有点早哈!”

言铮的声音很清冷,有种深秋时节的空谷幽云之感:“没有,早就醒了。”

“那你怎么好几十秒不接电话?是不是又在听你的铃声...”

他是Taylor·Swift的脑残粉,一直都用她的歌来做手机铃声,见自己的习惯被无情戳破,言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耸了耸肩:“你知道的。”

女孩儿哈哈一笑,又问道:“最近用的是哪首?”

言铮微微一笑:“Clean。”然后,对面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八卦和闲话,也不管他有没有在搭话,似乎自己说的很兴起,还带了许多略显浮夸的语气词和配乐,过了好一会热,言铮才忍不住打断她:“方梓越,你再不说正事儿,我要挂电话了。”

“别挂别挂!”方梓越大声的道:“生日快乐!”

言铮一下子恍惚起来。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上头的日子,农历七月初七。

还真是他的生日。连自己都忽略的事情,天知道方梓越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言铮轻咳一声:“谢谢祝福。”

方梓越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带着嫌弃和难以置信:“柏言铮,我认识你十五年了,每次和你说生日快乐,一定会得到一句谢谢,好像我是路边捡来的什么陌生人一样,真是无奈死了,我已经懒得强调了,咱们是闺蜜,是死党,是一辈子都扯不开的朋友,你这个样子,好像随时准备抛弃一切跑路蒸发,我告诉你,想离开我,没门!”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七说八,言铮无奈的闭上眼睛,真不愧是传媒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啊,怎么说话都不累,西京电视台,为什么会招录她这样的奇葩?

他又一次打断她:“停,你又跑偏了。”

方梓越嘿嘿一笑:“啊,是这样的,今天您老二十五岁的大寿,小的想既然都在西京,那就给您举办一场小宴庆贺一下,就当是老同学聚会,一起热闹热闹!”

言铮皱皱眉:“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人不多,不多!”方梓越急忙解释道:“除了咱们两个,就只有子瑜和富贵,还有下午到机场的静仪。”她说的这三个人,都是言铮高中的同班好友。丛子瑜,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中央财经,后来去曼彻斯特大学转了一圈,摇身一变成了海归,目前在上海最负盛名的财经公司EO做市场部门的咨询师;富贵姓戚,本名诚翰,是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本硕连读的高材生,还在大学的时候就被北京的大公司聘用做了HR,是今年年初才辞职来的西京,他的新东家是全国最厉害的地产大亨-蓝笙集团;剩下那位孙静仪,是从中山去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法学硕士的“八有女青年”,所谓八有,颜值、身材、出身、学历、气质、才艺、钱财、品味,嗯,就是没有男朋友...

他们忘川中学出来的人,不混出点名头来,是很丢人的事情。

言铮将信将疑,以方梓越的性格,会是只有三五好友的小聚吗?不过他一向不会拂了梓越的面子,点点头:“那好,我去。”电话那头兴奋的尖叫,随后大笑:“今晚六点忘川大街138号国宴楼250包房,可一定要赏光啊!”

说完,方梓越终于痛快的挂掉了电话,柏言铮盯着电话中那一闪而过的29分59秒,内心一阵悲痛,就差那么一秒...没用的话说了那么多,晚点挂又不会死!他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十八分,不能再赖在床上了。言铮干脆利落的起身,将被子叠好,然后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灿烂又明媚的阳光瞬间洒满整间卧室,明亮的有点睁不开眼,他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已经完全热闹起来的姑苏大街,嘴角扯起一丝微笑,站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挪动步子朝洗漱间走去。

借着这个动作,屋子里的陈设也被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一张看起来很柔软的淡青色大床以外,屋子里还有青色的书柜、青色的桌椅、青色的沙发和青色的电脑桌,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淡淡的青色,简单朴素,却隐隐透露着大气和典雅,其中几盆绿植傲然挺立,显得异常和谐,嗯,挺健康。

言铮刷了牙,洗了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好久。

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

似乎有从前的影子,可细细看下来,只觉得有什么地方早已经不同。

他撇了撇嘴,轻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说完,他又走回卧室,打开衣柜,从里头挑了一件深黑色的修身牛仔裤,一件淡青色似乎有竹纹的衬衫,然后走到门口,从一排白色的板鞋中随便选了一双穿好,拿起手边的公文包就要出门,可想了又想,还是回身把那件LV的浅米色长款大衣搭在手上,这才离开了家。

最近西京的夜晚都很冷,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言铮快速的下楼,推开单元门的一瞬间,他的世界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门口开早餐店的花姐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柏老师,今天要上班啦?”他微笑着点头:

“是。”他明显的客气和淡淡的疏离丝毫没有被花姐放在眼里,她简单的和言铮聊着最近的天气和物价,看上去极为熟稔,末了,又拿出两个鸡蛋给他:“这是才煮的,您拿着吃。”

“不用了花姐,我已经吃过了。”言铮笑着谢绝她,却还是被塞进了兜:“柏老师您和我客气什么啊!要不是您给我儿子补习,就我儿子那不争气的语文成绩,哪里能考到班级前列呢,小心意,可别推辞啊!”见她如此,言铮只能拿在手里,心里却暗戳戳的在考虑到了哪个街角才能把它们丢掉。

他讨厌吃白水煮鸡蛋,可却不好意思拒绝花姐的心意。

和花姐打过招呼,言铮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朝姑苏大街外头走去。其实他是有轿车的,一辆崭新的奔驰,那是他爸爸老柏试图阻拦他留在西京大学深造成功,高兴之余送给他的礼物...老柏这个人有些奇怪,和其他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一点都不一样,活的年轻,想的也年轻,和孩子们永远都打成一片,自己从北大一路摸爬滚打,却不想自己的儿女像他一样,大好的年华留在校园里接受刻板的知识和培养,所以他有了钱,有了地位,就开始鼓励他们出去走走,老柏常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一年?光是读书,你的青春怎么办?”所以言铮的哥哥和姐姐都被老柏送到国外留学,只有他这个幺儿有些固执,说什么也要留在国内读书,最后考上了极为有名的高等学府-西京大学,看起来很是争气。

可这却让老柏大为光火。

西京大学的确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可离柏家实在是太近了...就好像儿子根本就没离开家一样?更重要的是,柏言铮学的是文学!谁不知道西大的文学是唯一能和北大相媲美的?他一个北大出身的法学生,却养出了西大文学系的儿子,这以后同学聚会,让他怎么和那些兄弟们交代!

于是乎,从大一开始,老柏就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等毕了业赶紧出国,再不济也要到北京去读硕士,言铮老神在在不为所动,把老柏气的直跳脚,可当他耳朵都要磨出茧子的时候,却轻飘飘的填写了保送申请,去了国外继续深造,老柏听了十分高兴,就送给了儿子一辆小车以示欣慰。

就连言铮后来留在西京大学做老师,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

嗯,就算有意见,也永远听不到了。

因为老柏已经死了。老柏死了以后,言铮就几乎没有碰过那辆奔驰。倒不是为了缅怀父亲,也不是为了环保,主要是因为,他用不上。西京大学和姑苏大街只隔了一座未央城,平时上班,骑着自行车从姑苏大街左拐,在未央大街上骑一会儿就到了,要是有什么聚会和出行,与其把车堵在街上,倒不如坐地铁来的方便,这么想想,还要车干什么呢?

没过一会儿,他就进到了西京大学。

将车停在汇文楼的门口,言铮看了看表,还不到八点。

今天是8月5日星期五,小学期的第一天。每个学期的开始,总是不被人期待的,学生是这样,老师也是这样。言铮喜欢做老师,可也不得不承认,那几个月带薪的休假,真的是太诱人了。叹了一口气,他不急不慢的走进了教室。

以往空荡荡的课堂今日人满为患。

他的身影一出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望向他。

言铮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不能自已,也呆呆的看着他们。学生中忽然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他诧异的看着这群已经教了两年的学生,走上讲台朝四周望了望,又推了一下眼镜轻声道:“今天,人很多啊。”众人无言,言铮沉默了片刻,又道:“你们知道的,我从来不点名。”众人依旧无言,言铮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了?”

坐在第二排的某个女生一脸花痴的问道:“老师,能在我的书上签个名吗?”

他看着女生手中高高举起的那本《玉悼秋》,当场石化。那是他假期无事时突发奇想,写的一部长篇小说,本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给了自己一直在兼职的那家出版社,可没想到竟然大获成功...销量与日俱增,还破了近几年古代题材的记录,让主编笑的合不拢嘴,在得知他是西京大学文学系的老师之后,更是对他爱不释手,给了极高的薪资,只盼着他不要跳槽,继续在那里做编辑。

可自己明明用的是艺名,这些学生是怎么知道的...言铮想到这儿,咳嗽了一声,掩饰道:“你们认错了,这不是我写的。”

另有女声大声道:“老师,我们已经知道了!你骗不了我们的!”贴吧上疯传的消息有鼻子有眼,怎么可能是假的!她们文学院谁不知道柏老师年轻多金,才高八斗,长得俊俏又生得高挑,连西京大学校草榜上那些所谓的校草也要在柏老师面前甘拜下风,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是最近超级火爆的古言小说的作者,这怎么能让这些一直崇拜他的女孩子们不喜欢呢?看着下头那些如狼一样带着“凶光”的眼神,言铮看着紧闭的教室大门,咽了口气,摆摆手:“怕了你们了...”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欢呼,他叹了口气和学生们谈条件:“我签,可你们千万不要外传啊...”

签了整整一节课的名,言铮什么都没讲。

等下课的铃声一响,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往外走,激烈的讨论着那本《玉悼秋》的故事情节,言铮留在最后,等所有的人都走的一干二净之后,又望着空荡荡的教室静静的发呆。外头的阳光正好,安静又温暖。今天就只有一节课,言铮哭笑不得的进了办公室,同事们纷纷和他问好,等吃过了午饭,磨蹭磨蹭,就到了黄昏。看着手表上一直跳动的指针,言铮收拾好公文包,锁了办公室的门,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学楼,明天上午没有课,他可以走着来上班,所以就把车子放在那里,自己则走到朝忘川大街方向的地铁口等车。

地铁上不算拥挤,很快就到了忘川大街。

出了地铁站,映入言铮眼帘的就是意料中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

他左右看了看,朝国宴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的后背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言铮回头看,是个身穿红色Prada礼裙的女人,有177的身高,白净的瓜子脸上是极为美艳的容貌,所谓“远山含黛,明媚皓齿”就是如此,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十分有神,刚到肩的头发稍稍做了纹理,看上去不仅美,还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大气和端庄。他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迟到。”

方梓越白了他一眼,挎着他的胳膊就往里走,嘴上埋怨道:“你就不能说点我的好?”

言铮想了想,还是认真道:“你自诩准时,可你每次都迟到。”“柏言铮?!”方梓越恶狠狠地喊了他的大名:“姑奶奶是女人,女人大可自相矛盾,你懂吗你!”她小声嘀咕道:“要是不化得美美的,那还怎么出门啊...”言铮无奈:“你当年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进传媒大学,四年都没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就算是个满脸雀斑的丑陋妇女,估计也会有电视台要你吧?”说到这,他又改口道:“嗯...要真长成那样,你也不会考第一了。”

方梓越使劲儿的甩开他的胳膊,优雅的推开了250包房的门。

里头装潢华美十分宽敞,已经坐了一男一女。女人一身名牌,披肩长发,长得算是美女,略微丰腴的身材阴差阳错间给她平添了丰满的感觉,笑起来像个小孩子,少有的纯真和真实让人看了就想亲近;那男子则西装笔挺,身材高瘦,皮肤也白,长的很英俊,更带了邻家男孩儿的温暖和洒脱,笑容和身边的女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人见了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方梓越和柏言铮,笑着站起来打招呼,几个人拥抱在一起,很是亲切。子瑜和言铮贴面,笑道:“一年没见小寿星了,还是那么好看,今天你是上宾,穿的怎么这么低调,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方梓越哈哈大笑,指着她就吐槽:“你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

两个人笑闹在一起,言铮却被那男子搂住了脖子,他盯着他,没有说话。

戚诚翰一样看着他,挑挑眉:“怎么,想没想爷?”

言铮把目光挪回来,淡淡道:“滚。”

诚翰不满道:“这是什么意思,想还是没想啊?”

言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

诚翰忽然诡异一笑,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言铮的脸上顿时有了红晕。

他大笑:“屡试不爽。”

一脚踩在他新买的皮鞋上,痛的他直接跳到一边去:“柏言铮!”

言铮也笑:“屡试不爽。”

四个人坐在那里有说有笑,开始谈论最近一年发生在各自身上的经历,气氛一直热切,过了有二十分钟,有人忽然推门进来,声音有一点沙哑,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你们说什么热闹呢,也不知道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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