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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公子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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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建,公子弃为太子,德才兼备,勤于政事。一日游太湖,忽晕厥于采菱池,三日后醒,性情大变,无心朝政,归隐药谷,羽化登仙。

——《周》

药谷处陈国与蜀国交界,钟灵毓秀,仙气缭绕,问道求仙者络绎不绝。因山势嶙峋,又见猛兽,来人常命丧途中。且,公子弃深居简出,或为山雀,或变云蝶,世间之万物,不知是其一也。

——《蜀道.仙人传》

“昭陵,此话当真?药谷仙人只收了陈子瑞一个弟子?”

靳胥搀扶着阿七,用锦缎蒙住两人的脸,扮成外域的商人,慢慢行走于街市。

阿七点头。他还阳不到一日,说话有些懒声懒语:“无论寒门学子,亦或是王公贵族,但凡入门求学者,皆尊仙人为老师,唯子瑞唤之以师傅。”

“老师即是师傅,何必较真。”靳胥打了个哈欠,指着不远处一空地说道:“昭陵,我们去那里歇歇吧?”

他朝前走去,弓着身子,扫了扫地上的灰尘,回头时见阿七杵在原地,愣愣地瞅着他。

“怎么了?”

“这个地方好熟悉……”阿七轻轻捻起一撮晒得有些发烫的尘埃,凑到鼻尖闻了闻。

他眯起双眼回忆,“当年子瑞就是蹲在这栋竹楼的屋檐下,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昭陵,这只是一片空地。”靳胥担忧地摸了摸阿七的头,“根本就没有你说的竹楼呀!”

阿七虚弱地摇头,“不……靳胥,这里曾是一片竹楼桃园。”

“我第一次见到子瑞,就是在这里。”他坚定地咬了咬泛白的双唇,“我不会记错……”

“那时天正下着雪,一场绝无仅有的漫天大雪。她就蜷缩在这墙角,死死护住怀里的婴儿,冻得失去了知觉。”

“我就站在竹楼对面的牛轧糖店铺里看她。我叫她,想让她到我这里来。风雪太大,寸步之遥,她竟听不见我的声音。”

阿七仰头,刺眼的阳光让他双目微闭,“雪越下越大,屋外之景,愈发模糊。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阿七低头叹息,“天寒地冻,我想她怕是早死了。”

他在靳胥身旁坐下,缓缓说道:“这时,有个身穿白袍的人走向了子瑞……”

阿七扶额,思索片刻:“我不记得是白色的袍子,还是其他颜色,那时雪太大,兴许袍子是别色的,只是落满了雪。”

“白袍人似是对子瑞说了什么。待雪变小,她就抱着婴儿跑远了。”

他仔细回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靳胥就静静地听着。

“我很好奇,狂风暴雪,她竟能活命,就跟了上去。”

“追上子瑞,已是到了药谷的占星阁。”

阿七想起了重生前的那个幻境,“那是我出生以来,第一见到药谷仙人——我的大哥,当朝太子,公子弃。”

“子瑞抱着的婴儿高烧不止,大哥拒绝出手相助。”

阿七不解,“他说子瑞在说谎。”

靳胥问道:“后来呢,那婴儿怎样了?”

“兴许是死了吧。”阿七不确定地摇头“我见她可怜,曾许诺帮其寻医问药。但子瑞拒绝了。”

“再见子瑞时,还是在这竹楼,她怀里已没了婴儿。”

“我问她怎么不回家?”

阿七抚摸光洁的地面,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子瑞指着这园子,说这是她家。”

“她说,她进不去。有人霸占了她园子。”

“我告诉她,这陈国我说了算。”阿七沉浸在往事里,嘴角擒着一抹暖笑,“我说,小姑娘,这园子,本王送你!”

他甩袖一挥,亦如当年——朱门之外,熙熙攘攘,弱弱俊女子,英英少年郎,他豪气所指,只博美人一笑。

“可子瑞从不住这园子。”阿七垂眸,忽地看向靳胥,“靳胥,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靳胥痴痴地望着阿七,听他寻问,才回过神,“昭陵不记得六百年前的向阳之战了?”

“我还阳不过两日,却有两世记忆,记得总是零零碎碎的。”

靳胥安抚道:“莫急,慢慢就会想起来。”

“你说的向阳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靳胥详说,身后枯井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东西正从井底爬出。

两人站了起来,靳胥将阿七护在身后,警惕地盯住井口。

忽地,井口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井栏,用力一拉,甩出个黑不溜秋夹杂白色的物儿。

靳胥细细一看,是个标志的少年郎,穿着白色的罩衣,用黑色外衣包裹着一个长物。

阿七从靳胥身后探出头,看了看正在理衣服的白衣少年,不觉瞪大了嘴巴。

“诸暨大人?!”

少年抬头,看到阿七在此,也颇感惊讶。

“姬美人!”诸暨迎上前,“就你一人?阿儒和弱水呢?”

阿七摇头,“那日在瑜安阁,三娘想刺杀我,有个穿蓝衣服的人替我挡了一剑。”

“我稀里糊涂竟晕了过去,醒来时,就与靳胥到了这里。”

诸暨朝靳胥躬躬身子,“酆都储君,在下地府判官诸暨。”

“何须行此大礼?”靳胥扶住诸暨,“久仰大名,诸暨大人。”

“你可是西王母钦点的判官,天地间最公正的人儿呢!”

靳胥对上诸暨的双眼,黑眸灵灵,如星河闪耀,似有清风徐来,平添一抹世外之韵。

偏是这样的人儿,软硬不吃,若即若离,讨好不得,恐吓不得,贿赂不得。

不能久腻,又不能疏离。靳胥觉得,并非这判官儿为人处世,拿捏得当,而是他周身淡雅的气息,容不得人玷污。

“储君在看什么?”诸暨淡然迎上靳胥探寻的目光,“莫不是下官脸上有什么异物?”

靳胥回过神,才知自己失礼,尴尬地笑了几声。

“这是何物?”阿七指了指那团黑衣服,扭头看向诸暨,问道:“诸暨大人怎么来了凡间?”

诸暨揭开黑衣,一个人头现了出来。

“秦殿!”

阿七怨怼地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秦香男,颇感高兴:“这丑妇也有今日?”

在来生殿时,秦香男就对他百般刁难;后落脚酆都,这该死的秦殿又把他当货物一样出售。

阿七恨意难平,狠狠地踹向秦香男,脚尖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碰不到她?!

阿七疑惑地看向诸暨,判官儿淡漠道:“她死了。”

阿七心里嗝腾了一下:“可……在来生殿时,秦殿还好好的啊?”

诸暨蹲下身,轻柔地理了理秦香男满头乱发,“她一直以来,是以鬼的形态活着。”

“较之于活人,她是鬼,无心无形,是死了。”

“较之于鬼,她不入轮回,不生不灭,是活着。”

“活人碰她不得,她也触不得活物。”

阿七恍然大悟,“难怪秦殿养小鬼,养着,好解闷。”他瞧见诸暨看秦殿的眼神,脉脉含情,不由心骇,这判官儿口味也稍稍重了些。

“天地之间,还有这等奇事?!”靳胥感叹,“大人又是怎么遇到这秦殿的?”

诸暨垂下眸子,用衣袖为秦香男遮去烈阳,“邯都惨遭屠城,无一人生还……我赶到时,秦殿已经晕了过去。”

“秦殿歹毒,屠城焚尸这勾当,她干得多了!”阿七笃定,“这邯都灭城,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靳胥拍拍阿七的肩膀,看了看秦香男,还真是丑。

老爷子就是与这丑妇做了交易?

硬是改了他的姻缘,为他选了那一百四十四头猪样的女子。

靳胥腹诽,他老爹千算万算,也料不到昭陵此刻就他身旁。

气死这个老不死的!

靳胥点头,“说得有道理。判官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秦殿?”

“秦香男掌管天地姻缘,杀了她,恐伤及姻缘神位,下官不好定夺,还得请示西王母。”

诸暨取下黑衣穿上,将秦香男抱在怀里,“且邯都一案,孰是孰非,还未查清楚,下官不能依道听途说之言,就自行裁决。”

靳胥钦佩地点头,“大人作何打算?”

“向阳可有一城隍庙?”

阿七问道:“陈国人信佛,庙宇甚多,偏是这都城向阳的城隍庙就有十余来座,判官大人所寻哪个?”

“美人可知,哪座庙宇之中能停放棺材?”诸暨细细说道:“中有一棺,以血封之,棺中之人是个偷金荷花的贼。”

阿七点头,“确有其事。”

“说来奇怪……”阿七想起两天前那个夜晚,他刚刚还阳,这偷荷人硬是拉着他和靳胥出了皇子府,在城隍庙睡了一宿。

翌日醒来,这偷荷人便不见了踪影,隔天就听说他死在了这井里。

“坊间传闻,千奇百怪。”阿七摇头,百思不解,“有个赌徒说,这偷荷人是在皇子府死的,而一个打更的却说,他是死在护城河。”

“打更的说这偷荷人早就死了。”靳胥接过话儿,“且死亡时间是在七天前。”

阿七皱眉,“也不知两天前我们遇到的是人是鬼。”

“诸暨大人如何看待?”靳胥看向诸暨,少年郎正盯着秦香男出神。

见诸暨不应,阿七与靳胥交换了眼神,上前问道:“判官大人,你寻那偷荷贼人作甚?”

诸暨淡然,不紧不慢回道:“得西王母之令,彻查此人,下官奉旨行事,岂敢越位,问其原由?”

“储君,下官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诸暨又向阿七拜了拜,“姬美人,诸暨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阿七挥手。

靳胥见诸暨抱着秦香男走远,握住阿七挥舞的手,冷言道:“最好,后会无期。”

阿七诧异,问道“怎么了靳胥?怎得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西王母素来立场不定,这地府判官又是她的人,敌友难辨。”

靳胥眉头紧锁,“据我感知,那口棺材有仙家暗中守护,诸暨此去,必有一战。”

他猜不出那仙家的由来,但如此强大的灵场,霸道而嚣张,恐怕……来者不善。

九州塔重燃,昭陵还阳,萝芙现身,一切的一切……靳胥觉得,好似有人故意安排,按着六百年前的剧本,一幕一幕再次显现。

冥冥之中,一双无形之手,披荆斩棘,操纵全局。然,结局已定。

悲剧终会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点赞,收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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