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看着闷闷的含羞草,心里有些担忧,这几日她不是没关心过含羞草,只不过每次看去都是在闷头苦修,活像柳伯说的人间书呆子。
“不用想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待在忘路山不也挺好的吗?”白及坐在含羞身边,安慰道。
含羞听后点点头,可心里还是不愿屈服。
想了许久,只听含羞问道:“如果有天,你出了忘路山,你想做什么?”
白及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妖妖都说人间好,化了形以后,就不断地往人间跑去,再不回来。
可是真的到了人间,又能做什么呢?
想了许久,白及摇摇头道:“不知道。”
或许是幻想,含羞倒是挺开心的,笑道:“我想去看人间山水,经历你说的爱恨情仇,最后再找一良人共白首,还有……”
还没说完,就听到紫苏清亮的笑声,“我的傻妹妹,你这是在许愿吧。”
继而不忘打击道:“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含羞听了这话,有些不服气,“怎么就没有了,我说能遇到就是能,你又不知道,怎么就在扫兴。”
紫苏看着含羞的眼神带着些不屑,只一瞬就变回温和,笑道:“好好好,你说有便是有吧。只不过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就好。”
又过了一个月,白及习惯了忘路山成人的生活,白天她就化成人形,四处晃荡,晚上就化为本体,休养生息。
她尽可能地看着含羞草不让她过火,因为她害怕反噬带来的痛苦。
柳伯说过,急于求成,必有灾祸。
果然,月中时,含羞草想要趁着这次月圆时节,突破最后一层肉身,尽快化作人形。
可是用力过猛,不仅没能化形成功,反而还把本体灼烧得溃烂不堪。
含羞在最后时间,恢复神志,停下来才护住一口气,瘫软在地上,生命危在旦夕。
此刻全身焦黑,哪还有意思清秀的模样。
白及从外回来,就看见含羞草整个蜷缩在一起,那茎叶焦黑,她就知道含羞贸然成形,没能躲过去天劫。
紫苏早就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含羞颤抖痉挛的躯干,一动不动。
这就是贪心的惩罚。
看到白及回来,紫苏慌张地说道:“这个傻孩子,没有那么大力量,怎么敢强化成形,她不怕弄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幸好你回来了,我一个人还真的救不了。”紫苏知道白及会明白的。
白及看着危在旦夕的含羞,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还未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声音干哑道:“紫苏姐姐,你帮我护法收集含羞的刚刚消散的灵力本体,我来修复。”
紫苏知道这是关键时候,点头开始护法。
两人合力许久才把含羞草从陨落的边缘拉回,白及顺道度了些灵力,恢复她的本体。
除了茎干上还有一块焦黑,其余的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而这消散的灵力根本收不完,此时的含羞反而还比之前弱上了许多。
不知道醒来的含羞会是什么心情。
几天后,含羞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眼眶发红,看着白及,哽咽地说道:“小白白,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边说边抽泣,声音一声比一声难过,“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啊……”说完不等白及说话,又哭喊起来。
紫苏看着眼前这泪眼汪汪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急,不要急,你非不听话,现在好了,你看看你的本体少了什么。”紫苏向来直爽,她没有怕过什么。
含羞怎会不知,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两片发黑的叶子,其它的都已损毁。
“你就这么想化成人形?我不是说过要慢慢来,你急什么?”白及言辞狠厉,经过前几天这一遭,她的心情到现在都没有平静下来。
含羞是她在忘路山最在乎的朋友,以往两人都没有化形的时候,都是含羞草在照顾修行的白及,现在自己化形了,自然轮到她了。
然而看着平时不说半句修行的含羞,如今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如此冲动。
含羞忍住委屈的目光,低声说道:“白及,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看着我死的,你最好了,嗯。”说完扮出平常白及最喜欢的鬼脸,哄她开心。
白及看着如此的含羞,便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看见你焦黑一片瘫倒在地上,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白及也没了刚才的严厉,神态缓和。
“我知道啊,所以想早点化成人形可以和你一起去玩了。”
“你就这么想化成形?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白及有些怀疑,这不像是含羞的性格。
正当含羞踌躇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的紫苏靠过来,说道:“那是,这忘路山有谁不想化成人形,去那人世间看看。含羞还小,自然也抵不过诱惑,这才不小心差点走火入魔。”说着看了含羞一眼。
含羞默然地点点头。
看见浑身是伤的含羞,白及心有不忍,害怕她再自寻死路走火入魔,想了想说道:“那好,你先休养几天,过几日我肯定能让你化成形的。”
含羞晦暗的眼里闪过一丝明亮,声音带些兴奋:“小白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骗我。”
白及点头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是这几天你要听话,不能再胡闹。”
含羞草自然连连点头。
这时再看着身上焦黑的叶子,发现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夜下无人的时候,紫苏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能帮助其他仙草成形的本事。”
“这不是不能看着她再做傻事吗?”白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今晚的月光是真亮。
说着看向不远处的含羞,这几天的劳累让它早早合上叶片沉睡过去了。
“你也知道,万一她再冲动,哪能像这次那么幸运还有命在?”白及嘴里噙着狗尾草,在牙齿的咬动下,那草不停地摇曳。
“那怎么了,每个妖不是都应该为自己的决定付出相应的代价吗?”紫苏还是那么一针见血,言语狠厉。
“可是她还那么小。”白及想着近几日含羞遭遇的苦楚,比她这一生还要多。
“小怎么了,这山上比她小得成千上万,没有一个像她那么心急的,可哪一个贸然成形了。”紫苏笑得白及心里发麻。
白及没有接下去,她觉得紫苏说得有道理,可她不能失去含羞,当初若没有含羞,自己早死在早冬的寒季里了,哪还有命化成人形做这山上的守护者。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么大的事,难不成用你自己的魂元去代替她不成?”紫苏本是说笑,看白及震惊的眼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慌乱。继而说道:“我看你真是头硬。”紫苏无奈地摇晃着枝叶,不想再过问这事。
白及也不想再回应,她早已做好决定。
“我需要几天时间准备一下,这期间还需要紫苏姐姐多多照顾含羞。”白及向不远处的紫苏说道,她知道她会同意的。
“你还准备什么,直接把自己的妖元给她不就好了,刚好你又不用去人间潇洒。”紫苏有些赌气。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白及有些兴奋,这个方法还真可以试试。
紫苏翻了个白眼,心想没见过这么傻的,自己辛苦练出来的内丹还要送给别人。
两人静默地看着天上不时飘过的飞鸟,一妖想着怎么在几天后让含羞化形,一妖想着怎么让他们都出这忘路山。
过了许久,紫苏确认道:“真不想出去看看?他们一化成形,就直接奔向人间,你倒好宁愿憋在这里。”
“额,不是我不愿,实际上我出不去。”白及不想骗她。
“出不去,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拦着你?”紫苏满脸疑问,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每次到了山腰,再往下走上几里就会出现各种灾祸,总之就是出不去。”白及也是满脸郁闷,心想为何就单单是她,其他妖怎么就行,还是说她修行得太快,破坏了这世间的法则?
白及看着紫苏脸上的疑惑不比她的少,便张口问道:“紫苏姐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紫苏听她说完,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随即又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不太可能,这事情除了她,还没有人知道。
看着眼前天真无虑的白及,紫苏笑道:“肯定是你太皮了,搞得整个山上都想让你出丑。”
“哈,我哪有,再说这山上论出主意,哪个比得过你。”白及不服继续反驳道:“我也只是好玩了一点。”
“这不就是了。”随即又觉得不对,便说道:“你好好安心,若是你想,到时候定能出得去。”
紫苏心里早就希望她们能够出这忘路山,去往人间。
夜很深了,含羞在一旁不时地张张合合,吸收天地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