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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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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的世族车队全部进入行宫之后,黄昏已经临近。

镇北侯府分到的行宫住所是连在一起的两座建筑,一处叫行仁斋,另一座叫蹈义台,领路的黄门无不谄媚道:

“陛下看重侯爷,这是行宫里最好的几处宫殿,地方宽敞,而且后头有几处温泉,极为暖和,与几位王爷、国公爷相比也是丝毫不差的。”

玉怜脂和谢文嫣一起站在后面一点的位置,悄悄咬耳朵。

谢文嫣贴近过来,低声说:

“从前叔父没回京的时候,我们和祖母一块来,虽然住的不差,但也选不上这样好的地方,行宫里的温泉池子可金贵,不是处处都有的。”

“行仁蹈义真君子,君子持重坚毅、岳峙渊渟,陛下是在嘉奖深叔的功绩,褒扬他的德行。”玉怜脂轻声接话。

谢文嫣笑眯眯地:“叔父大功,陛下当然爱重啦,我们这下沾光了,姐姐之前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泡温泉的,可不许食言。”

玉怜脂点头笑应:“我何时对你食言过?只不过,今晚你和霖儿、深叔都要赴宴,等回来怕也是疲累,时辰也晚了,不如明天吧?”

“好!”

再一阵安置忙乱,第一抹月色上来的时候,重鼓声擂响天际。

——行宫夜宴即将开始。

行仁斋。

福明将最后的玉佩系好,低头退后几步:“侯爷,马车已经备好了,乔大夫会跟着一起去。”

大宴不比往常,人多难免混乱,更少不得算计,年年大宴上都会发生些事情,或大或小,有福有祸,有些年是后宫多了几位一夜得幸的妃嫔,有些年……

横竖,不是多光彩的事。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乔大夫两代人都在镇北侯府里伺候,医术十分精湛,福明与忠伯商量后,在谢砚深面前推举了他跟来行宫。

宫宴在行宫昭丰大殿举行,若是距离近的,乘轿辇就够了,但行仁斋、蹈义台离昭丰大殿较远,行宫环山而建,去大殿的途中要上一段山路,乘车方不误时辰。

谢砚深抬步出了门,转过几十步,高大夫人和龙凤胎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今夜除了玉怜脂,他们都要赴宴。

玉怜脂转头,望见男人大步而来,只瞧他纡佩金紫,便能感知到那股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这身正服也愈发显得他轩昂冷峻,令人生出畏惧。

玉怜脂只看了两眼便低下了头,盯着地上石板不语。

谢文嫣转眼看见她有些发愣,以为她是因为要独自留下而难过,走近过去拍拍她的手:

“玉姐姐,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我那带了许多图册话本,可以解闷,你尽管去拿,若是困了就先睡,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游玩。”

玉怜脂轻笑出声:“我知道了,放心吧。”

大门外停靠着三辆马车,打头的是谢砚深的车驾,再到高大夫人和谢文嫣谢文霖的马车。

最后那辆最小的马车是给随行医官和放置各种物什准备的,为防宫宴上有个什么万一,衣衫药物之类的东西自然是越齐全越好。

小马车的车夫留着粗糙的短鬍,面容普通,肤色很黑,身量却不矮,颇为健壮,在控马出发经过大门的时候,他转头看了大门处一眼。

三辆马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玉怜脂带着人回了蹈义台的寝房。

入了房门,段素灵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三下五除二打开,正是一套婢女的衣服:

“姑娘换上吧,一会儿赵阿京会找由头返回来一趟,到时我们就跟着车去宫宴。”

“好啊,”玉怜脂拎起这套婢女衣服,笑着打量,“阿姊,我要的药准备好了么?”

段素灵默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瓶,一粉一绿:

“此物名为神蛇交,前朝宫中之物。蛇性本-淫,雌雄绕缠,上古有伏羲女娲,皆为半人半蛇之躯,羲皇娲皇相交而后得以繁衍,此香故此得名。中伏羲香者,会不由自主追身带女娲香的人,往日一分意动,中香后可化作九分灼情,意识半醒却难以自控。”

“行宫大宴非比寻常,停放马车的地方没有多少眼睛盯着,更好下手,我会设法将伏羲香投入侯爷的马车中,而这瓶女娲香,就交给姑娘了。”

玉怜脂捻起那个小粉瓶,晃了晃,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像是赏玩一件无关紧要的小摆件。

段素灵看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娘,此香一旦用了……!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阿姊,没有回头路了。”玉怜脂拿着女娲香,轻声打断她。

段素灵闭眼呼出一口气,又说:

“侯爷身边那个乔医官,医术恐不在我之下,神蛇交虽然少有人知,但也侯爷身边不乏奇人异士,难保不被查出痕迹。”

玉怜脂抬起眼,勾唇:“若是阿姊昨日查探到关于赵阿京的消息无误的话,即使事情败露,这罪责想来会有人帮我们担着的。”

说罢,她拿起那套衣裙。

段素灵上前为她更衣,低声说:“其实姑娘不必亲去的,我扮作姑娘,一人前去放药即可,而后守在那里,确保侯爷上了马车回来就是。”

玉怜脂摇头:“我还有话要问赵阿京呢,而且今夜我们一旦动手,事况便是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料究竟会发生什么。阿姊独去,若有惊变,难道跑回来问我对策再跑回去行事?古往今来,多少大事成于天运,又有多少霸业败于偶然。此事太险,我若不亲去,实在放不下心。”

————

行仁斋大门紧闭,侍卫守在门外,忽地远处隐隐传来马车奔动之声。

轮值的领班侍卫走出几步,朝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匹棕鬓马拉着车一路过来,领班侍卫一眼就认出这辆马车,正是半个时辰前赴宴的三辆马车最末尾的那辆。

驾车之人勒停了马,利落跳下来,手掏出腰牌一亮。

“马出了点问题,我请示过了,回来换匹马,快开门,莫要耽误了正事!”赵阿京喊道。

领班侍卫看了他的牌子,随后抬眼问:“马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赵阿京有些不耐烦:“山里太冷了,这匹马厚膘没长好,冻得不愿快跑,刚刚又一直不安分,我回来换一匹。”

领班侍卫抬头看那匹棕鬓马,果真见到它收缩着肌肉,微微颤抖,不停地摆着蹄子,方才过来的时候拉车的速度也挺慢。

赵阿京:“大宴还要好些时辰才能结束,我怕它到时候误事,趁现在闲着,赶紧回来换匹好的,顺便再弄一弄车轮,又开始下雪了,路上太滑,回来的时候恐怕还有积雪,还是小心点好。”

理由充分,又经过请示,侍卫们自然没有理由不放人。

赵阿京牵拉着马车进了大门,很快一拐,朝宫殿最偏的南角过去,行宫里有五处大马厩,现下已经满了,马匹安置也是难题。

行仁斋和蹈义台的南边是围起来的好几间破旧空房,原本用来堆积杂物的,此刻正好用来做临时的马房,横竖马匹不多,应付到冬祭结束也够了。

赵阿京入了破院,里头立着数匹备着替换的好马,他解开套在棕马身上的缰绳,动作很快,挑了一匹毛色黑红混杂的马换上。

随后他又开始包车轮,此时,身后传来地面厚草被踩动的声响。

赵阿京猛地回过头去,对上两双眼睛,一双笑意盈盈,一双冷漠如冰。

“赵阿京?”玉怜脂笑着叫他。

赵阿京泄出一口气,脸色并不好:“玉姑娘若再晚来些时辰,小的可就没法带姑娘去宫宴了。”

玉怜脂不语,而她身后的段素灵走上前,一边走,一边说道:“少废话,三千两银票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办好了事,我们也不会食言……”

赵阿京刚想竖眉强调一遍银货两讫,一抹雪光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原本和他有三步距离的白衣女子身法如鬼魅,移至他身后。

“别动。”段素灵刀锋压下,一抹血立时冒了出来。

赵阿京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三秒后,方才脸色大变,手想抬起来摆脱桎梏,同时怒吼:“你们……!”

倏地,一声脆响乍然钻入他耳中,马夫暴怒的神色转变为惊震、不可置信,还有惧怕。

身着婢女衣裙的少女走到他身前,手上拿着一只银步摇,抬手伸到他眼前数寸的地方,笑着摇了摇,步摇尾端的流苏碰在一起,叮叮地响。

夜色如此黑,可赵阿京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支步摇。

那是他给李贤娘的聘礼之一,李贤娘时时戴着,宝贝得紧。

此刻,却在玉怜脂的手上。

李贤娘没有跟入行宫,留在了族庄里,她原本在谢氏另外一个庄子做事,但由于绣功精湛,缝补速度数一数二的快,这次冬祭便也跟着进了族地,为防行宫里的主子有需求。

他今早走前,她还好好的,可现在——

赵阿京不停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面前笑容依旧的少女:“你,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嘘——”玉怜脂柔声说,“小声一点呀,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妻子呀,我向你保证,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她也得跟着陪葬。”

赵阿京怒极恐极,颤抖着不敢反抗,只能眼眶通红瞪着面前的人,脑中混杂一片。

他实在不明白,事情如何一下就演变成此刻的模样?!

眼前的玉氏女不是只会遍地撒金银的蠢傻之人吗?

府里的人都说她有什么事要办都爱使赏钱,因为出身商贾,生怕侯府里的下人瞧她不起。

来了这些日子了,老太君和侯爷其实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只会在大房里日日向大郎君大夫人献殷勤,要不就去陪着巴结嫣姑娘,心肠软,只会哭,好拿捏,还没她身边跟着伺候的那个老妈子有决断。

本就是不能长留的客,不用多久,就得离开侯府了。

怎么现在——

玉怜脂慢悠悠站直身,微笑:“刚刚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是想问,你想做什么?”

“赵阿京,你一个马夫,无本无财,怎么娶得到瘦马为妻?而且还是尚在好年岁的瘦马,容色更是不俗。”

赵阿京猛地瞪圆眼睛。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少女拎着那支步摇,打在他的脸上,

“我玉氏扎根江南数代,逾百年,京城的人认不出来,我的人,绝不会认错。”

豢养瘦马之风源于扬州盐商,后风靡两江,进而扩到其他地方,但调-教的方法都是通传的。

被挑中做瘦马的女子,身形瘦削只是最基本的特征,她们还会被用上种种见不得人、磋磨身体的特殊法子,走起路来都与寻常人不同。

段素灵见过不少瘦马,更医治过她们,对她们的非常之处很了解,因而在见到李贤娘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判断。

“按理来说,你一个马夫,根本连这些女子的面都不可能见到,如今竟然结了夫妻,而一个豢养出来的瘦马,身价上千两,却在郊外庄子上当了两年的绣娘。”玉怜脂轻挑眉,缓缓说,

“真是奇了啊。”

赵阿京哑着声音:“你抓了贤娘,什么都知道了,还装什么!要杀要剐——”

“我杀你做什么?你对我还有用呢。”玉怜脂抚掌笑道。

她眨眨眼,声音幽幽冷软:“现在我来问你——指使你的人,是谁呀?”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李贤娘了,她也说了。现在轮到你,你可要好好答呀,要是你的答案和她的不一样,我就传信砍她两根手指,说到做到。”

赵阿京目眦欲裂,狠咬着牙,过了十数秒,紧抿的唇蹦出来两个字——

“钟府。”

玉怜脂定定地看着他,两秒后,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很好!”

赵阿京猜不准她这句很好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此时他已经是惊吓到浑身颤抖,只能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人,看她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少女挥挥手:“好啦,宫宴不等人哪,我们也要走啦,阿姊,放了他。”

赵阿京感觉脖上冷锋立刻远离,没等他怒气上来,轻柔的声音又砸了过来。

“钟府指使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原本想做什么,路上你要一五一十的说,若是你的消息不实,误了我的事,你的贤娘可就要遭罪咯。”玉怜脂看着赵阿京,双瞳深幽,

“别想着耍你那些小心思,我出事,她还是得死,只有我好好的,你的贤娘才能好好的。”

马夫深呼着气,双拳紧紧握着,几乎渗血。

“我把了李贤娘的脉,脉象不够明晰,无法完全确定。但,似乎她有身孕了,不足一月。”段素灵收刀,冷冷抛出话。

赵阿京僵直一瞬,朝后跌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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