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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杀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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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的炽热温度浸透衣裳,又逐渐变得冰凉,仿佛把奚九酒的温度、心脏和魂灵一起带走了。

好像被抽走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奚九酒瘫软无力得倒在地上,莲花的尸体失去支撑,重重得压下来,压在她的身上。

明明刚刚还是炽热的身躯,此时此刻在一点一滴失去温度,奚九酒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颊,可抬起的手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李崧冲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两具尸体。

“奚娘子!”

李崧扯开刘怜花的尸体,面对浑身衣裳也浸饱了鲜血的奚九酒无处下手,不知道能碰哪里,“九酒……九酒……”

她身上的血比莲花身上的还多!

她不会也,不会也……

“让开!”傅宁粗暴地掀开李崧,掰开奚九酒的眼皮。

就见她眼皮下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眼珠缓慢转动,就像刚刚苏醒的垂暮老人,仿佛刚刚被从鬼门关拽回到人间。

枯木似的眼珠子像是木盘上滞涩的珠子,艰涩得转了一个方向指向桌上的油灯:“灯烟有毒……”

李崧急忙去吹熄油灯,傅宁已经关切得检查起她的伤势:“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是我的血,都是她的血。”奚九酒眼前模模糊糊,“就是看不清。”

傅宁急忙去查验,许久才松了一口气:“毒烟入眼,索性程度不重,回去拿水洗洗,能治。”

回首看向牢狱之中,牢房深处,无论是狱卒还是囚徒,外表看着正常,不哭不闹得在自得其乐,实则对她们冲进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毫无反应,再看她们便顿感诡异。

这都已经疯疯傻傻了。

再看向刘怜花的尸体,眼神满是复杂。

哪怕是身处牢狱之中,重枷锁链在身,她的拼死一搏也能制造如此的场景。

如此天赋,若非走上歧途,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秦思看着被扶出来的奚九酒,也是一阵后怕。

得亏当时奚九酒拦了她派人的命令,亲自来看。

若是当时换的是任何以恶人,恐怕早就被莲花得了手性命不保了,这些人虽然都只是仆役,却都是她朝夕相处,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是折损在这事上,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她这是救了她们的命啊。

“奚娘子。”秦思上去搭了把手,亲自扶住奚九酒,“多谢你了啊。”

奚九酒摇摇头,似乎已经无力回答。

“其他人灯烟吸入不多,中毒不深,能治。”傅宁和李崧交代,“只是光凭灯烟,怕是无法制造这般大的伤亡,她还动了别的我们没发现的手脚。”

秦思赌咒发誓:“她进去之前,衣裳发饰全都换过,连身子里都让稳婆验过,绝无可能夹带毒物。”

“那她哪儿来的毒物?”李崧猜测:“难不成在这牢中,就地取材?”

这话一出,旁边那个黑洞洞的牢狱仿佛不在只是监牢,而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

李崧看向傅女医,神色沉沉:“傅女医可愿意去查探一番?”

傅宁倒是半点没有被当做敢死队,或者“你怎么不去”的怨愤,她很习以为常。

在场就她医术最高,其他人去了也帮不上忙啊,添乱吗?

“我愿意去查。”傅宁先表态,“但岭南稀奇古怪的毒物太多,我未必认得全……先把里头的人挪出来,然后再查,我就不信了,她能活动的地方就那么点儿,她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

傅宁擅长外伤金簇,看病开药也不在话下,连青霉菌都能提取,可那都是用熟了的寻常药物,对岭南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认知真的不足啊!

“牢中越深处,离她越近的人病的越重,毒物应当在她身上。”

奚九酒忽然抬起头:“在她坐得位置后面,有一片沾了血的蘑菇……上面好多有虫子。”

刚才奚九酒和刘怜花厮打的时候撞到过。

有了方向,验证便容易多了。

傅宁提着证物出来的时候满脸不可思议:“她用血滴在毒蘑菇上,吸引地牢里的蚊蝇虫豸吸食,除了血液也带走了毒蘑菇的孢子,且蚊蝇虫豸生性爱攀爬食水,叮咬人畜,把毒粉散播得到处都是,才制造了这么大规模的乱象。”

秦思面色一沉:“既然如此,如今此处的食物饮水都用不得了。”

人被关在地牢里,蚊虫可是会到处跑的!万一不止怕了牢里的食水,还趴过番禺县衙其他人的食水呢?

食水从来就是要害,秦思不敢掉以轻心。

“这么多人总得用饭,我派个人去九馆说一声,让九馆送过来,如何?”

这个节骨眼儿上,广州都督府应付那边的囚徒就忙的脚不沾地,秦思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能更信任的人。

奚九酒勉力应付:“听凭秦夫人差遣。”

“你……怎么样?”秦思从来没有见过奚九酒这么气若游丝的模样,“可还有别的伤势?”

仿佛那一刀,是扎在了她的心上。

“没有。”奚九酒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具在自发的变化出表情,“我只是有些累。”

“那你要不回去休息吧。”秦思看向李崧,李崧找了个借口,顺便定了个性:“虽然是力搏误杀,你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在番禺县衙了。”

“多谢少府和秦夫人体恤,九酒先行告辞。”奚九酒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无需控制,自然会变化出合适的应对。

秦思急忙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九馆莫名其妙得接了数百人的餐食,得亏现在人手够多,质量也没什么要求,饿不死就行,还忙得过来。

但攒竹听说是这般因果之下才得来的大买卖,虽然听说莲花已经死了,但也实在是不放心,全程亲自打点,做好了还亲自送过来。

但她到了,却找不见奚九酒,正觉得奇怪,见李崧路过,拦下来问他:“李少府,九酒呢?”

“她说累,便先回去歇息了。”李崧叹气,“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是身心俱疲,一时需要调整,也正常。”

“什么大事?”攒竹觉得奇怪,虽然莲花又一次成功弄出了大乱子,但不还是被解决了吗?

除了她自己,别的狱卒和囚徒都没有什么事啊,她死是罪有应得,九酒怎么就身心俱疲了?

“毕竟莲花是她亲手所杀……”奚九酒又不是莲花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亲手杀人,一时难以接受,他们都理解。

可攒竹却猛然蹦了起来:“你居然敢让她一个人离开?你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你怎么敢!!!”

撒腿就往外跑:“她会把自己淹死的!”

李崧一听顿觉大事不妙,却见攒竹已经冲出了门,抢了拴在门口的马匹:“驾!”

马匹狂奔而去,攒竹的骑术既然丝毫不比奚九酒逊色!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攒竹驾马狂奔回到九馆,连马都来不及栓:“娘子呢?”

“在楼上沐浴……”跑堂得往楼上一指,就见攒竹跟阵风一样刮过!

“哆哆哆”攒竹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梯,就见奚九酒房门紧闭。推了推,似乎是反锁了。

攒竹挑开机关打开反锁冲进去,屋里空荡荡一片并无人影,随手丢弃的衣物在屋里凌乱的堆叠,只有屋中浴桶没有丝毫热气,却泛着凛凛的水光。

趴在浴桶上,毫不犹豫的伸手往里面一捞!

一个湿淋淋的奚九酒被从水中猛然提了出来!

跑的浑身是热汗的身躯和被水浸泡的冰冷的身躯紧紧相贴,奚九酒身上的水在攒竹身上浸润开,她丝毫不介意,死死拥抱着她湿润的身躯。

额头抵着额头,脸颊擦着脸颊,攒竹紧紧抱着她,只为追寻她身上最后一丝活气。

心口的温热让攒竹一路上狂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幸好,幸好她没有来晚。

她拍打着奚九酒的后背,震荡她的胸肺,不顾自己身上被她吐出的水液染得脏污:“九酒,九酒,都过去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奚九酒吐出大口大口得清水,满脸是水,涕泗横流,分不清是刚涌出的泪水还是桶中的清水,慢慢回过神来,眼神缓慢凝聚,落在攒竹身上,哪怕模糊,可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轮廓让奚九酒泄开心上的哄睡:“攒竹,攒竹。”

“没事了,没事了。”攒竹用自己的脸颊和嘴唇贴着她的脸颊,“有我在呢,什么事你也不能把自己淹死啊!”

“不一样,不一样。”奚九酒摇晃着头,发丝上的水珠乱晃,像个不知事的小姑娘,泪水不断汹涌,比发中淌出的水花更磅礴。

攒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温柔:“有什么不一样?说给我听听?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的。”

“她叫刘怜花,她是刘怜花!她居然是刘怜花!”

这一下,就是攒竹都无比震撼:“她怎么会是刘怜花!”

李崧停在楼梯的拐角,是叫喊着娘子在沐浴的跑堂拦住了他的脚步,也是楼梯上蔓延下来的水花让他逐渐清醒,只听到了攒竹这一声惊叫,就被跑堂近乎生拉硬拽得扯下楼去。

都说了娘子在沐浴,你还一个劲的往上冲是什么居心?!

楼上,攒竹还是难以抑制她的惊骇,看着双眼写满绝望的奚九酒,结结巴巴得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猜测:“莲花是刘怜花?那她的故事中的那个母亲,不就是,不就是……”

“那是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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