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妤下了决心，来学校准备找白薇扬好好聊聊。高三年级办公室还在原来的教学楼，初妤轻车熟路地找了过去。

还没到开学时间，学校里到处静悄悄的，偶尔能看见清洁工在清扫落叶。

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只有班主任先到了做些开学准备。初妤从阳台开着的窗户探出个脑袋，看见白薇扬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

“来了啊。”白薇扬看到初妤，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嗯。”初妤拉开办公室的木门，走到白薇扬跟前。

白薇扬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欢喜地问：“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初妤语气肯定。

“你能做出这个决定，作为老师，我是很开心的，高四好好加油吧！理科只有一个复读班，还是我带，过几天开学了记得把之前的教材都带来，要开始一轮复习了。”

初妤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白薇扬静默一瞬后，温声问道：“为什么想要复读呢？”

听到这个问题，初妤便把旅途中遇到的手工饰品店老板俩的故事大概讲了下。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有些低了，初妤说完，盯着出风口的飘带沉默片刻，抱着纸杯喝了口温水。

为什么会复读，她想，其实不只是因为被他们的故事所触动，还有陈漾。

那是她的私心。

似乎在听到陈漾的坦白以后，就已经决定好了。

“哦——”白薇扬拖着长音，表示明白了，“能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有动力往前走下去了。”

初妤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转向办公桌上的一张合照。

“白老师，你和陈陈，认识很多年了吗？”

“我算算啊……好像有个七八年了吧，原来都这么久了吗？”白薇扬说“大学四年，工作四年，这么一算，还真是认识八年了。”

“陈陈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讨论的不是你复读嘛，怎么说到陈漾身上去了。”

白薇扬打趣完，还是回答了初妤：“陈陈呐，她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你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能感受到你的好，记得你的好，并且加倍对你好，虽然她嘴上不会说，但是你只要靠近她，你就能从她的小动作看出来。”

她最后评价到：“就一死鸭子嘴硬。”

以前两人一起去逛街，经过橱窗看见什么一眼心动的物件，陈漾不会直言说喜欢它，而是站在橱窗前静静观赏，直到白薇扬提出进店看看或者等到店员过来介绍，她才会知道自己的喜欢是不是错觉。

不喜欢最容易分辨，入不了眼不会停留再看第二眼。

喜欢也最容易判断，它是心底的每一次期待，心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刻意拉开的距离和回避的感情，都是陈漾喜欢初妤的表现。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白薇扬不会对初妤说，表白得陈漾自己来。

“她这个人也无趣得很，不至于说天天宅在家里吧，但她会找个地方坐下喝茶看书打发时间，一天就过去了。”

这是陈漾生病辞职后的常态，后来每周家教结束碰上周末的日子，白薇扬有空会拉上她出门去周边市镇逛一逛走一走。

也许看看鲜活的世界，她的生存欲望会更强烈一点。

“好啦，不讲她了。我找你来谈话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例行了解情况而已，”白薇扬拍拍初妤的肩，“好好学习啊，暂时别想太多，为了你的目标努力奋斗吧！”

“嗯。”初妤重重点下头。

“没什么事了，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白老师再见！”

白薇扬挥了挥手：“再见再见！”

走出开了空调的办公室，热气铺面而来，初妤慢悠悠走下教学楼，撑着伞走进林荫道。

再过几天，她就正式步入高四了，和去年开始高三生活不一样，那时候连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而现在走在路上都好像在隐隐期待未来。

忽然很想念陈陈，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如白老师说的一样，在外寻了一家茶馆看书喝茶呢？不过外面这么热，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她大概也不愿出门晒太阳吧。

从云南回来十余天，初妤和陈漾还未见过面。在南城落了一场雨后的傍晚，燥热消散不少，初妤才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出来散步。

发完消息，她才惊觉此事有些唐突了，哪有特意出门只为散步的呢？但是消息都发出去了，撤回的话就显得奇怪了。

初妤懊恼地趴在书桌上，手机丢在一边，正纠结补救措施时，看到对话框多了一条消息。

陈漾答应了。

她们约在两家距离都适当的一座公园里。初妤骑共享单车先到了，找了一处公园长椅坐着等陈漾来。

这场雨来得很巧，正好在南城高三开学的前一天，城市消去不少热意，出门散步的人肉眼可见多了许多。公园很热闹，散步的、打球的，开阔处甚至有一个小型的广场舞队伍，音响声音不大，因此也不算聒噪。

初妤看得专注，以至于一时间没意识到陈漾已经到了。她无声地靠近，坐在初妤身旁的空位上，戴了顶宽沿遮阳帽。

“初妤，”她轻声笑着说，“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