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片片落下，她的心跟着安静起来。呼出一口气，叹一声“这儿竟也会下雪”。

掌侍的仙娥们一拨聚在一起，浅浅吟哦：

芊舞香雪带妄兮，

浮诛我等绵肠兮。

清觞雪舞来祝贺，

是请缘人降仙姿。

清，清，清。

浮生雪，

酒中藏。

……

仙娥们唱到兴致处，都跟着舒展身姿。一时彩丝纠结，凌乱肆意。她们不用遵什么格子里的规矩，随意就好。此种情态也叫她钦羡不已，暗暗品味后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倾前而往。

不过一会儿，众娥纷纷停止动作，挺直身躯，个个推手行礼，收敛迤地丝帛。

她抬头看见一清绝女子足下生冰，一步步从远空走来。

女子颊面粉蒙，饰物不多，如斋戒素人。一双眉弯，宁和柔静，能除却人心中烦忧，重归寂清。眼中见的，都是本身而已。

这又是谁，从未听闻。她心中发问。

众娥等女子足掌踏地，才呼：“谢缘仙临！”

仙娥们音色各有异彩，合放一起听了别有他美。

“螺仙何在？”女子询问离身边最近的仙娥。

“螺仙姑在宫内侍奉老姥。”

女子会意，道谢后独自前往主宫。

“等等，姑娘瞧着面生。来此可是有要事？”女子注意到她，出声问道。

当时她看女子要过来，觉得被发现的话应该会很麻烦。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表现得自然一些，最好同旁边的仙娥们融为一体。

不知女子心敏，向来不以表面识人，擅感气氛，能透心意。

无法，她只能走至女子面前行礼，礼毕回道：“正是。”

女子微笑道：“你我同一个目的，我带你进去。”

“当真？！”她抬眸看向女子，心觉意外。

“当真，随我来罢。”

说完已行一步。

她得到肯定答复，果断跟随其后。踏入宫内，又一群仙娥涌来拜见。

香气弥漫，看到的却都不是花，是草是木。绕过屏风，她见到铿尔正站在一片牡丹丛前，与人谈话。

“许久不见了，缘仙子。”

牡丹丛中一道声音响亮，听起来气劲十足，兴致高昂。

缘仙也回应道：“师姐想我想得紧么？”

“日思夜想，可你不来。”

“师姐得空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来我那儿就不错。瞧你日日端坐或闲躺，对身子也不好。”

“哈哈……师妹不也不爱走动？”老姥闻言只觉好笑。

“我的小弟子和我说人界有本《九转莲花步》，习之可破界障，得入仙界。

人界六个月前出现其消息，后被一名修士得去献其门主。经两月时间，这门主灵力俱失，灵脉干瘪，今后无法修炼。其门客聚集调查此事，发现那本《九转莲花步》内容迷幻。几个门客以身亲试，结果无一不中招。”缘仙徐徐述来。

“可有后续？”老姥问。

缘仙道：“功法丢失，目前还未找到。”

“让邪功在世一日便是多一日祸患，我看此事你可参与。”老姥对缘仙说。

这时铿尔插声道：“此事我愿协助缘仙。”

老姥笑道：“你？难道你还没对我师妹死心？”

“并非如此。曾经的事已过去，我只是想找到那本功法罢了。”铿尔察觉身后的视线，未转头。他知道是小狐狸在看他。

她对他以前的事知之甚少，也有他本人刻意遮掩的成分。

缘仙道：“无妨，还请师姐放心。”

“哼。”老姥哼完一声，总算注意到她，问缘仙：“你带进来的？让她解释。”

缘仙回头看她，向她微笑道：“姑娘先说些什么罢，不必担心。”

她很温柔，给她的感觉是。

随后施礼答话：“我来是想寻机缘。”

老姥笑问：“敢问因为什么？”

她答：“弄清始末。”

老姥道：“我若帮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她声音平稳，道：“您想要什么便拿什么。”

老姥再笑，道：“允。”

缘仙行个拜别，先出去了。除了她，其余人皆被老姥挥退。

“我们接着。”老姥道。

她将自己灵脉被换一事并自己失忆这几年里所见之事说明。

“我以为，你可同缘仙前往人界调查邪功一事。我这边也会从其他方面入手。”

“慢着，我并未同意要与您交易。老姥怕是会错了意。”她不紧不慢扬高声量道。

“呵呵……”老姥的笑声中隐有怒气。

她们间气氛怪异，她觉得有些不对。此是仙地，怎么有股诡气。尽管近无，她还是相信自己没有察觉错误。这老姥有问题！

她运气疾速后移，面朝牡丹丛。将过屏风，眼见牡丹丛中突然掠来一条毒虫，速度极快。麻烦超出承受范围，她立即掏出增灵药，不顾灵脉可能被灵力撑破的后果。吞咽入喉，速度大大提升。她一步踏出即破宫门，而后速度不减，直接逃出主宫管辖范围。身体内的疼痛逐渐加剧，可她不敢停，只好舍命似的逃，直至进入人界。

她停留的地方是一片花圃，灵脉已然爆裂。又如何，不付出代价逃亡依然会被他们抓去折磨。万万没有想到仙宫之内竟住了这么个妖邪之物。还不知，有多少个妖魔鬼怪混入仙界。

现在想来，也许哪儿都不安全，谁都不可信。

她瘫在花香之中，心想：还好运气好，碰上这么个地方，尚得到一丝安慰，否则真要绝望。

闭眼，她承不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