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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京复命遭诬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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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店家。”见少年行到案边拿了药,章寻急忙谢道。

少年摇了摇头,在魏朗年身侧蹲下,借着那昏暗的火光将药取出。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沾了药轻抚在魏朗年皮开肉绽的臂膀,倒像是细嫩的梢枝在轻轻摇曳。

少年的动作已足够轻巧,但还是让魏朗年的眉头皱了起来,紧接着,他闭紧的双眼缓缓睁开。

少年抹药的手因突如其来的视线而顿住,他迟疑地转头望向魏朗年,发现那人无比专注地盯着自己。

而那目光过于炽热,逐渐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少年怕是自己手重弄疼了魏朗年,便要开口道歉。

“你……”魏朗年抢先开了口。

这声音在静默的屋内有些大,让少年和章寻都是一愣,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魏朗年的目光始终在少年的脸上流转,过了半晌,才轻声道:“真好看。”

魏朗年觉得自己的头脑昏胀,面前这张俊秀的面容究竟属于谁,他不知道,他只知少年的眉眼在暗光的映衬下越发柔和,像一潭深水引得人深陷进去。

说完这话,他便是又闭了眼,许是因为疼痛,或是因为醉酒,他只觉疲惫不堪。

少年的双目似躲避般垂下,放在魏朗年伤口处的手依然僵硬着,没有动作。

章寻闻言嘴角抽动,心想少主的确是喝醉了,这就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片刻后,少年才继续帮魏朗年抹了药,又细致地缠好白布。

而魏朗年早已靠着章寻酣然入梦。

见少年起身,章寻伸手想要将魏朗年的衣裳重新拉上,但刚触碰到衣襟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按住。

“这衣裳脏成这样便别穿了。”少年看着魏朗年道,“客官若是不嫌弃,小人这有衣裳可以给客官穿。”

“不嫌弃,不嫌弃。”章寻连连摇头。

这店家如此好心,章寻不想浪费了别人的心意,便自作主张替少主答应了。

少年在柜子里翻找许久才取出一套白色的衣袍,在将衣袍递给章寻时,章寻的脸上却带上了犹疑。

“白衣?”章寻道。

魏朗年从出生起便没穿过白色的衣裳。只因儿时撒泼打滚,长大后习武练枪,若是穿一身白,不到半日就会被裹成黑。

少年闻言,歉疚地说道:“小人只有这一件稍大的衣裳,客官不穿白?”

魏朗年比他稍高,也比他壮,若是拿他平日里穿的那些衣裳,魏朗年定是穿不下的。

“不不不。”章寻急忙摆手,只怕店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是怕少主弄脏了店家的衣裳。”

少年轻笑,“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二人合力将衣袍套到魏朗年的身上,绑上衣带,这才发觉袖子还是短了一寸,不过好在衣身并不紧,勉强还能穿。

这穿了白衣的魏朗年的确是和往常大不一样了。以往章寻觉得白与这人毫不沾边,现在看来这白衣倒是让魏朗年染上了些温文尔雅的气质。

“少主。”章寻摇着魏朗年的肩膀唤道。

魏朗年睡得有些沉,在被章寻不知奋力摇晃了多久后才迷茫地睁开了眼。

他微微垂首时,瞥见自己穿着的白衣,或许是觉得这白有些晃眼,不禁微闭起眼。

他在混乱的脑中思索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刚才是发生了何事。

“多谢店家。”魏朗年道。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跌跌撞撞地行出屋子,走到前堂时,才发现整座酒楼只剩下他们三人,甚至整条街上都已经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不过想也是,这么晚了,除了魏朗年这样不怕事的,没有人会在外面乱晃悠。

“今日麻烦了。”魏朗年晕头转向地倚在章寻身上,还有心思答谢少年。

“客官不必客气,这是小人该做的。”少年帮着章寻将魏朗年扶了出去,“客官若还愿来小店饮酒,下次可早些来。”

“好,下次再来。”魏朗年往后一挥手,向少年道了别,被章寻搀扶进了黑暗里。

那少年在酒楼门口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站了许久,他苦笑一声,转身走进酒楼,熄掉了所有的油灯。

“魏朗年!过来!”

魏弘文在正厅等了魏朗年许久,看见院内那沿着偏厅走去想往小门里钻的白色身影,扯着嗓子把人喊了过来,在发现此人居然还喝得酩酊大醉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是疯了!喝得烂醉还这么晚回来,你怎么不去大街上睡,今晚不回来算了!”魏弘文看见他这身陌生的衣裳,一顿,又道,“你这身衣裳是从哪来的?偷的?”

“我不敢吗?”魏朗年全然没把魏弘文的话当成一回事,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语。

“什么?”魏弘文没有听清魏朗年的话。

魏朗年懒得再说一遍,他红着眼眶,提高声量道:“我说,你有把我当人看过吗?我就是不回来了,你又会管我的死活吗?你不会管!你就只会管我要穿什么衣服……”

魏弘文被魏朗年吼得一愣,抄起案上的茶杯就要向魏朗年扔去。

“反了你!”

章寻冲上去,急忙拦住魏弘文,把茶杯从他手上抢了去。

“君侯息怒,少主他是喝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小的带他去睡一觉就好了。”

“你也要反了!”魏弘文指着章寻怒骂,“我看这府上是容不下我了!”

章寻被魏弘文这样说,哪受得住,慌忙跪下,给魏弘文磕了几个响头。

“君侯,小的绝无此意。”

“不是容不下你,是容不下我。”魏朗年上前将章寻拉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若是嫌我碍眼,我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便是。”

他又看向章寻,冲院子挑了挑下巴,示意章寻离开,“你跟他说甚,回去睡你的觉。”

现在这情况,章寻哪里敢走,往后退了几步,便站在那不动了。

魏朗年也没强求他,转头又对魏弘文道:“我以前一直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去大平郡,而兄长却可以留在京师为官,现在我懂了,应是你本就不待见我。”

魏弘文气极,连他自己都从没想到过,在魏朗年心中,竟然认为这是让他去边关的原因。

“为何我不管做何事,总是会被你责骂?”魏朗年双目直直地盯着魏弘文,借着酒劲,把平时未说的话,全都吐了出去,“师父死了,我的悲痛不会比你少一分,父亲。”

魏弘文眉头紧皱,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一丝声响,作为一位父亲的尊严让所有示弱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知我不该,也知我犯了大错,我害得大宁失了一员大将,害得父亲失了多年旧友,也害得我自己失了恩师……”魏朗年再忍不住,一滴泪水终于从泛红的眼眶涌出,他重重地跪在魏弘文面前,低着头,语气近乎哀求,“你能别怪我吗?父亲。”

石承业去世,本就让他痛苦,再加上魏弘文对他不断的责备,让那份痛楚加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今日魏弘文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原本旧伤上的重击。

魏弘文见他这般,震惊之余更是有些慌了神,急忙想把魏朗年拉起来。章寻见状也忙上前扶人,魏朗年却是十分固执地跪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对你严厉,不过是因为镇守边关责任重大,松懈不得。”魏弘文无法,只得尽力放下自己的架子,努力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你兄长从小习武就不如你,我自然就让你去了边郡……”

魏弘文从来都是将大宁看得比什么都重,他想要做一个胸怀大义的圣人,自然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会是一事无成的懦夫,所以无论是魏朗敬还是魏朗年,他都是极为严格地对待。

可说得再多,魏朗年也只会觉得他冠冕堂皇,十多年的隔阂,并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填补的。

“我怕有奸人会借此发挥害你性命啊!”魏弘文的手直指向魏朗年,十分急躁。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魏朗年,只希望儿子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谁会害我性命?”魏朗年道,“我常年守在边郡,又为何要害我?”

“谁会?”魏弘文只觉这话十分荒谬,“这朝中谁不是相互猜忌?你道谁不会?”

“我的命没那么重要。”魏朗年无力地一笑,“父亲想多了。”

“在你身后可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魏弘文道。

因为魏家需要他,所以他的命重要。

魏朗年还挂着泪的双眸轻轻颤动,许是他也不爱见自己这副模样,抬手掩去脸上已经冰冷的泪水。

当他再次抬起头,眼泪已经收了回去,只是脸颊还有些泛红,“我明白。”

聊了许久,二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针锋相对,魏弘文这会儿倒是轻言细语起来,“行了,快去休息了。”

魏朗年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并未去扶,而是沉声道:“师父的妻儿,是如何去世的?”

魏弘文并未想到魏朗年会问出这话,他猛地直起身来,疑道:“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见他这样的反应,魏朗年能大致想到事情缘由,他还带着伤痛的脸上露出讽刺,喃喃道:“你们果然在骗他。”

魏弘文的眼神开始闪躲,他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着,尽力让自己站得挺拔。

“他们究竟是如何去世的?”魏朗年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病逝。”魏弘文迟疑道。

“病逝……”魏朗年冷笑,“在何处病逝?”

“先州郡。”

石承业的故乡在先州郡天阳县,石家的基业皆在此处。

“那我便懂了。”魏朗年淡淡道。

魏弘文诧异地看向他,“你懂什么了?”

魏朗年望着魏弘文,脸上渐渐浮现出失望,他缓缓道:“师母在师父离京后为何要回先州郡?他们母子二人为何一同病逝?石家难道没有帮他们?倘若他们真的只是简单的病逝,那先帝和皇上为何要瞒他?”

若是在平日,他恐怕是想不到这么多,但在饮了酒后,却反而让他想清了这些事。

“为何不告诉他?”魏朗年道,“因为他们死得蹊跷!先帝怕他知道此事,就不愿再为大宁卖命!”

“如若先帝和皇上是因此才瞒着他,那你又是为何骗他?我曾以为父亲十分珍重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结果父亲不过只是想要一个魏家的靠山。”

魏朗年一字一字,极其缓慢地,将让自己失望至极的真相说出口。

“我还道皇上是真的器重师父,所以才给他升官,才会在他死后还这般悲痛,结果不过是为自己父亲的虚伪而歉疚……”

话音未落,魏弘文抬起右手,用尽全力打在魏朗年脸上。

魏朗年的头因这一掌猛地向外一偏。

“你如今胆子大了!连这种胡话也敢说出口!”魏弘文怒骂。

章寻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慌忙跪下,劝道:“君侯!君侯息怒!少主绝无忤逆之心!”

“那父亲告诉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忠臣在边郡拼命守护大宁,大宁为何要欺瞒于他?”剧烈的疼痛让魏朗年的左脸有些发麻,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又满脸不屑地跪直了身体。

“你以为世间之事皆如你想的那般简单?皇上会这样做,我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这已是万全之策!”魏弘文气得面上有些狰狞。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们的顾全大局,我不过就是一个应该在边关为人卖命的蠢货!”魏朗年怒吼,“你说你担心我,你真的相信这话吗?你不如直接说怕我也死了,那魏家就完了!”

魏弘文因愤怒而颤抖的手又被他高举起来,似在努力克制一般,久久未能落下。

“你会愧疚吗?还是觉得自己大义凛然?”魏朗年紧蹙起眉头,涌上眼眶的酸涩被他强忍住,“就非得用这种可耻的手段?你知道师父他不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大平郡!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我不对?我不希望你好?我不希望你师父好?”魏弘文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可知你这官是我在皇上面前苦苦求来的!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做这官!为何还能留在那陪你师父!”他手指着皇宫的方向,面上被涨得通红,“你兄长至今也只是靠着自己为官!你说我待他比你好?”

魏朗年本就气恼,如今听了这如此贬低自己的话,更是愤愤不平,他口不择言地怒吼道:“那我不做此官又如何?我不做此官又如何!你道这官是你求来的,那我数次战功就皆是徒劳吗!你道你未帮过兄长,可日后无论兄长官居何位,他不都是永成侯吗!”

魏弘文一愣,再说不出话,无力地垂下手,只留千言万语憋在心中。

“那时你告诉我,边塞若无榆,那我便是榆。如今你又如何看待这话?”

魏朗年撑着地,缓慢地站起身。

他未再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厅。

章寻担忧地看了魏弘文一眼,最后还是慌忙跟上了魏朗年,怕魏朗年走不稳伸手想扶他,却又被其强硬地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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