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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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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月二十一号发生的事情,是第一次阮沅和辛存单独呆在家的周末,因为季艳和辛国山因为家里老人身体不好的原因,回了趟老家,阮沅肯定是没法儿带去的,这也就意味着家里必须要有个留下来照顾他,而这个重担就落到辛存的身上。

他们两个交流非常少,辛存话不多,阮沅冷漠,但是话不算少,他会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然后开始侃侃而谈,基本上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主要是围绕织毛线,也不管辛存愿不愿意听,弄得辛存也想买个降噪耳机带着。

周日那天,阮沅要去做干预训练,辛存带他去的。

干预训练一个小时,出来后,辛存正站在走廊的窗口前,和人挂了电话,他走过去,也不管他在和人说什么,站在他背后大喊了声:“走了。”

辛存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没什么,他出来了,我等会儿就过来。”

阮沅不知道他等会儿要去哪儿,他也不在意:“走了。”

辛存说:“我等会儿要去网吧,我先把你送你回去,你一个呆在家。”

阮沅说:“我的晚饭呢?”

辛存说:“回去的时候找家店解决。”

阮沅抗拒的说:“我不在外面吃。”

辛存不耐:“那就打包。”

“我不喜欢吃打包的食物。”阮沅看到辛存的手捏成拳了,他不知道这是想要打人的念头,继续说:“五点半吃饭,现在才四点,你到时候回来给我做。”

辛存似乎不想和他多扯,扯来扯去阮沅还是那句五点半吃饭,于是想了想说:“你只要现在去吃了,我就空出柜子,让你放毛线。”

这个理由果然让阮沅耳朵竖起来了,毛线放在行李箱二十一天了都无处安放,简直成他心头病了:“全部吗?”

辛存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是,顿了一秒,然后说:“一卷。”

“你小气。”阮沅低头看着瓷砖缝,伸出手,朝他比个耶:“两卷。”

阮沅听到了辛存闷笑的声音,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

馄饨是事件的开端,那是阮沅在十七岁那年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了。

但是灾难之前也有舒服的时候,阮沅是坐辛存的自行车的,因为他不喜欢交通工具。

他跨开坐在后座,他抓着后座的两个铁杆,今天温度高,辛存脱了外套,露出白衬衫,自行车骑行的时候会有风吹过来,带着一股香皂味,阮沅很喜欢那个味道,他拿下口罩,白衬衫扬起来的时候,他会用悄悄凑过去用鼻尖蹭,香味,布料都是他喜欢的。

阮沅永远忘不了那天只有九个的那晚馄饨。

“还少一个。”

阮沅盯着馄饨。

辛存都来看的搭理他,没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妖怪。

阮沅继续说:“这里只有九个,应该是十个馄饨才对。”

“这里一直都是九个。”辛存看都没看他:“快点吃。”

阮沅倔道:“我不吃,就该十个个,你去和他们说,再做一碗。”

那时候的辛存才不惯他的臭脾气,直接从自己碗里舀出一个扔他碗里:“现在是十个了。”

这个动作彻底触及了他的洁癖底线,大喊一声:“脏死了!”

他猛的推开碗,汤汁溅在了辛存的手上。

馄饨店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

辛存咬着后槽牙。

阮沅这回又不知道的是,辛存那时候很想说,阮沅,我他妈已经忍你很久了。

辛存抽出纸巾擦手,想着坐在对面的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压着脾气:“只有这碗,要吃就吃,不吃就走。”

阮沅真的走了,因为自己的是被赶走,走前还小心眼的把馄饨推翻在了辛存身上。

阮沅第一次来这条小吃街,他的生活路线永远都是重复的,家,学校,家,学校,他不愿意去外面,因为一去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会有很多他未知的情况。

左右两边挤满了摊子,人和人之间都得相互让着才能走过,阮沅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好像无数硬壳虫朝他涌来,他害怕,颤抖着低下头,喘着粗气,他要回家,但是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豆大的汗低了下来,他慌张的摸着口袋,没带手机。

他咬着唇,拼命的缩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能够减少点接触面积。

烤串的炭火味,煎饼果子的油香,海鲜的腥味,人身上的汗水,下水道的酸臭味。

他双手死死的捂着嘴,想吐。

大叔拿着大勺热情的点过,火光四溅,阮沅被吓到,猛地闭上了眼,他四肢僵硬,连路都走不来,摔倒地上,降噪耳机被挤掉在了地上。

声音瞬间像海水涌进了他的脑子里。

“二十五块钱两束鲜花,快来挑一挑!”

“章鱼小丸子,很好吃的,十块钱十二个!”

“大鱿鱼,小鱿鱼,鱿鱼须,现烤现卖!”

他要去捡,还被人踩了一脚手,他尖叫,等摸到耳机的时候,耳机已经被踩碎了。

抑扬顿挫声音,五花八门的味道,被人用拳头硬生生的塞进五官身体,他的脑子就像电线杆上的鸟窝,被树枝捅得乱七八糟。

“嘀嘀嘀——”

尖锐的鸣笛声好像一股强劲的气流凶猛的撕破着阮沅的耳膜。

这是灾难,很多年后的阮沅再想起这事,还会汗毛竖起,浑身发抖。

他爬着站了起来,他正在一场风暴的肆虐,连眨眼都觉得是折磨,所有的声音在他耳畔吵闹,咆哮,翻滚,挣扎,声音和味道就好像大海,海水汇入五官,肺腑被挤压,身体里都能听到澎湃的声音,带着汹涌的同感,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不少人推着他往前走,他不停的叫喊着别碰我!别碰我!

好痛苦!

他要回家!

跑起来,赶紧跑起来!

这一切全怪辛存,爸爸,阿姐,新家的阿姨都会顺着他,凭什么辛存不行,全怪他!

阮沅不知道自己跑到他哪里,他只知道这是条没有人的小巷子,他找了还算干净个角落,捂着耳朵,哆哆嗦嗦的抱头蹲下。

好可怕,想回家。

天色渐暗,阮沅一直把头埋进膝盖里,只听得见自己的沉闷的喘气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下雨了,他忘不了那天手背被细小软绵的雨水洗着,好像小蚂蚁爬来爬去一样的。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妈的,终于找到你了。”

“阮沅!”

阮沅被拽了下,他的腿蹲麻了,一扯就被拽到了地上,一屁股坐进了水坑里。

“让你走你就是这么乱跑的吗?”

辛存回家,看到阮沅不在,的确把他吓了一跳。

阮沅浑身发抖,被这么一拽,拽的不停的尖叫,不停的踹打着他。

辛存怕引来人,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准叫!”

阮沅后来想,觉得那时候几乎快神志不清了,口鼻被捂住脸喘息都做不了,他更害怕,张嘴狠咬了上去。

辛存吃痛,立刻收回了手。

阮沅抱着一旁的水管柱子,缩成一团低泣。

头发半湿半干,白色卫衣这儿灰一块,那儿黑一块,好像落汤小狗。

阮沅情绪是直上直下的,只分愤怒和冷漠,他的哭泣慢慢转化成了愤怒,他握着拳锤着那双脚,大喊道:“全怪你!全怪你!全怪你没有给我双数的馄饨!你没有尊重我,也没有尊重我的馄饨!”

“……”辛存往后退了几步,阮沅就追上来打他。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阮沅饿到了现在,没力气,打人也不疼。

阮沅打了几下就没力气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

“……对不起。”辛存说弯腰伸出手:“回家吧。”

阮沅不要,抱着旁边的水管要爬起来,刚起来一点又摔了回去。

辛存:“……”

阮沅吸了吸鼻子:“我腿麻了。”

他一个姿势已经蹲了四个小时了。

“……”辛存说:“我背你。”

阮沅的洁癖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太脏了。”

辛存面无表情:“那也没有你现在脏。”

……

阮沅一只手撑着伞,趴在他的背上,情绪闷闷的,看起来像是凝固静止的泡泡:“耳机被踩坏了,你赔我。”

辛存:“……好。”

阮沅转着伞,雨水浠沥沥的从伞边缘像雨帘哗啦啦的落下,趁机说:“头戴式的。”

辛存:“…..”

阮沅又趁机说:“不要便宜货,最起码要二千以上的。”

“……”辛存歪了歪头:“别对着我耳朵说话。”

阮沅问:“你不喜欢?”

“嗯。”

阮沅甩着腿,凑近他的耳朵,压着声音,像悄悄话一样悄声说:“我的毛线要放三卷。”

阮沅觉得自己的腿被抓紧了。

回去之后辛存做了蛋炒饭,因为这样就不需要单双数了。

他和辛存的记忆只有一年,一年分四季,秋天挣扎,冬天安静,夏天混乱,夏天温暖。

阮沅看着摆在面前的蛋炒饭,蛋液包裹着每一粒米饭,金黄诱人。

阿姨围着围裙,把热好的牛奶放到一旁,见他一直盯着蛋炒饭也不吃,担心的问:“沅沅,没胃口吗?今天是你喜欢的蛋炒饭。”

阮沅摇头,拿起勺子开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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