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神为祭

隆冬，大雪，是日荒芜。

阿无缓缓走入神都城南的朱雀门，然而进入居民区后，他怔在原地，许久未动。

屋瓦破败透风，十里白雪，此起彼伏的飞檐下，放置着众多衣不遮体的尸体，老幼妇孺，青年壮汉，应有尽有。

“肉……肉……”一位布衣男人摔倒在雪地中，不停蠕动着身躯，一寸，两寸，他艰难爬到身旁小孩的尸体旁，对着小孩冻得坚硬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嘎吱——嘎吱——”

啃食肉类的声音引来关注，有人轻轻将窗打开小缝隙暗中观察，有人推门而出，贪婪的盯着小孩，神色疯狂。

破衣大爷推开木门，盯着布衣男人的嘴，咽了口唾沫。

“吃的……吃的……”

破衣大爷身后追来的小姑娘拉住大爷的手臂，隐隐有了哭腔。

“爹……那是人……”

啃食声不断涌入脑海，大爷被诱惑着迈出一步，但小姑娘依旧不肯放开他的手臂。

“滚！”大爷怒吼，抬手甩开手臂，径直向小孩尸体走去。

有一人作为先驱者，其他人便会蜂拥而上，小孩尸体周身很快就围满了人。

“城中饥甚，米斗直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太半。”羌酒总结道。

彼时满眼繁盛的神都，此刻却同类相食。

阿无正了正傩面，准备继续前行。

赤红的外袍被拉住，阿无微微侧过头查看状况。

小女孩愣愣看着阿无，眼神无辜，眸里带泪。

“你带着傩面，我们奉你为神，为你举办最盛大的仪式，花费的钱财、粮食数不胜数，但你看现在，寒冬腊月，没有粮食，我们就快要饿死了，你为什么还不保佑我们吗？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羌酒值得我去保护，你们……”阿无俯瞰着小女孩，寒芒掠瞳，冷然嗤笑：“呵！还不配。”

小女孩怔住了，瞳孔微张，喃喃道：“你……你在说什么？”

直到手中赤色衣角滑走，离去的人在雪中留下脚印，她才缓过神，循着脚印望向那人的背影。

雪中一点红，孑然一身，渐行渐远。

这算什么？神本无情吗？

可他不护佑百姓就该被唾弃，他不拯救人世就该被唾弃，他为自己而活就该被唾弃！

女孩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嵌在脸上的面具，连含着泪水的眸底也泛起一层绯红色涟漪。

“哈哈，不拯救我们，那就……去死吧！”

姣好的五官于此刻狰狞的扭曲在一起，下一秒，她发疯般的向阿无冲来。

五米，三米，阿无侧身轻松避过。

“扑通——”

女孩摔倒在雪地，不甘，愤恨……各种情绪交织，随后，她颤抖着撑起身体，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他是傩神！把他当做祭品抬进墓中，我们就有粮食了！”

声音不大，却尖锐，极具穿透力，引来众多将死之人的关注。

“哥哥，换我来。”

眼底的清冷被邪性替代，羌酒抬手缓缓摘下傩面，眉眼含笑，明艳妖冶：“道德绑架吗？”

笑着笑着，他突然一发狠，将手中的傩面摔在雪地之上：“我可没有道德。”

“捉祭品！神赐福！”女孩声嘶力竭地大喊。

长街两侧的房门顿时大开，百姓们踏上雪地，拿起房梁下的各式农具，直勾勾的望着羌酒。

“捉祭品……神赐福……”

“捉祭品，神赐福。”

“捉祭品！神赐福！”

低声呢喃转为愤慨激昂的高喊，人们声音一波盖过一波，一步步向羌酒逼去。

面对众人的围堵，羌酒悠哉悠哉走到廊下，拿起一把锄头。

凌厉的风声响起，羌酒双手握紧把手，自上而下砸下锄头。

“咔嗒——”

血四溅，腥气入鼻，围在最前方的人晃了晃身子，扑通一声瘫倒在雪地，脑壳被砸碎了。

没有惊叹声，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不断地、机械般地围堵。

面目扭曲，麻木不仁。

羌酒冲入人群，不断避开袭来的攻击，随后，他转身挥动锄头平扫而过，动作行云流水，一连绊倒好几个人。

他在人群中不断跳跃，转身，挥动锄头，踏着血路，占尽上风。

几滴鲜红溅上面庞，他也仅仅是蹙眉一撇。

加入唯独的百姓越来越多，脚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风呼啸，雪下坠，戏台旁，占尽优势的羌酒，突然丢下手中的锄头。

阿无：“这里的人不值得神去拯救，一一杀死也无所谓，但，脱离副本剧情的走向会判定我们游戏胜利吗？小酒，我不想你冒险。”

羌酒仰望戏台：“那我们就成为李十九，成为悲天悯人的傩神。”

红衣翩跹胜枫，朵朵白花洒落于肩头，而他踩着尸体，一步步踏上戏台，张扬放肆，尽显疯狂。

“想让我成为祭品，好啊，成全你们。”

登上戏台，他俯身捡起李十九就留下的剑，抬手一挥。

剑争鸣，银光夺目，剑身落雪随之消散。

“哥哥，再舞一曲吧！”羌酒柔声道。

张扬收敛，冰冷降临，阿无俯瞰着戏台下的人们，轻声道：“这一次，我为你而舞。”

天地白茫茫，雪深深切切，仿佛要吞噬所有的污秽。

一滴血色破雪而出，点剑起舞，势随风散复收，矫若游龙，沤珠槿艳。

舞停，寒光现，阿无挥剑，血溅满地，悲天悯人。

【公元1037年冬，傩神主动为祭，此后，神都繁华再现，百姓安居乐业，无荒灾，无战乱，这一时期，被后人赞誉为“傩祭盛世”。】

【玩家达成“神之祭”结局，游戏胜利！】

【游戏奖励正在结算中……结算完成！】

【玩家完成隐藏剧情“红妆往事”，获得游戏道具“木小牍片”！玩家达成“神之祭”结局，获得称号“悲天悯人”，奖励250黄昏币！】

与此同时，黄昏乡。

矗立在各个路口节点的全息投影被打开，画面里，男人黑发红衣，于落雪间舞动利剑。

“哇哦，好帅的玩家！”

“颜值高的古风美男子，尊不戳！”

然而下一秒，他挥剑自刎，跌倒在漫天大雪之中。

“妈耶！旁边的榜单变了！”

“我靠，有个新人冲上萌新榜了！”

“玩家羌酒完成副本隐藏剧情，获得“悲天悯人”称号，进入萌新榜第……第4？！”

颇具情调的暗黄灯光晕染上墙壁，女人从容的端起咖啡，喃喃道：“总算是遇见一位有资本被我挖的新人了~”

棕色微卷的长发自肩膀滑落，她优雅地小口品起咖啡，秀雅脱俗。

咖啡入嘴，她却止不住的一阵想吐。

“呕咳咳咳！新品咖啡的研究又失败了，嗯……下次不如少放点猫粮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副本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