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全部的真相。

不过这是只有封隐隐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要将遗骨火化了吗？”封隐隐问洛希。

“既然遗体已经全部找全了，那么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

慕辰喑再次在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烬，安静地待在一方小小的盒子中。洛希抱着沉甸甸的骨灰盒，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轻轻摩挲着盒子表面。

慕辰喑再一次死在了他的面前，为什么要让他来反复经历这样的事？

“你之前说只有将这个世界里的故事走到结局，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什么样的？”洛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可即便是沈落枫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要想要通关到底需要达成什么结局。是抓住凶手大团圆结局，还是像现在这样尘归尘土归土为好。

封隐隐耸耸肩，“究竟是什么样的结局才能打动我们的‘天道’，让他给我们开辟一条逃生的通道呢？”

“现在当然没达到结局，因为我们还没有见到凶手。”洛希声音低沉下来，盯着封隐隐，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你的通关条件：带走慕辰喑，即便只是带走骨灰也算是带走吧？这样一来你的通关条件就达成了，但你并没有离开。可见在‘天道’的眼中，我们依旧是一个整体，都需要共同去完成一个结局。”

方荣从洛希的神情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沈落枫说道，“枫哥，我有一个猜想。我们应该再去发现尸骨的附近调查一下，或许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说着，他也扫了一眼封隐隐，两个本应该在不同时空的“洛希”突然合并到了同一个时空，假设洛希之前对他们说的“天道”真的存在，那么“天道”这么做一定有它的道理，也就是说，两个时空的“洛希”一定有着极大的差别。

也就是说封隐隐一定做了什么洛希绝对不会做的事。

方荣走向封隐隐，“之前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好奇了，你的手为什么包着纱布？”

经方荣这么一提醒，洛希这才注意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之前都忙着找到慕辰喑竟然忽略了如此明显的一个特征。

封隐隐大大方方地将手递到方荣眼前供他检查，“之前不小心伤到了手，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便用纱布包着了。”

方荣解开搀着的纱布，盯着伤口仔细端详，“这种伤口是绳子勒的吧？而且还使了不小劲儿吧？”

“确实是绳子勒的，不过是我之前在工作中需要搬运一些重物，我用绳子拖拽时不小心把手勒伤了。”

封隐隐表现得沉稳，完全不慌。

他冲三人俏皮地眨眨眼，小声说，“既然‘天道’想看一个结局，那我们就演给它看呗，不过上头那位可凶了，咱们还是演得像一点，起码得有些拉扯吧？而且，你们没有决定性证据。”

封隐隐直起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已经调用了大批警力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这个镇子不大，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了。”

正如方荣所说的那样，没过多少时间报警电话就打了进来。拨打报警电话的依然是一组施工队，城市建设，不仅需要翻修废弃公园，老旧居民楼，还需要清理河道，相关人员在公园附近的那条河中打捞垃圾的时候打捞上来一个巨大的布袋。

袋子里装满了石头，除此之外，还有具人体。人体膝盖蜷缩，双手呈合十状被捆绑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祈祷一般。

“现在你还要说什么吗？”

“那不是在祈祷，而是在忏悔。”封隐隐没有丝毫悔意，相反，他在表现出愤怒的同时，心底竟有一丝快意。

老李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最初的方向是面对着河对岸的破庙，让老李即便是死后也要面对着无辜的受害者，永世忏悔。

“以暴制暴，你以为你是英雄？”洛希向来不喜欢暴力。

“你以为我是你？胆小鬼，因为害怕而选择遗忘，连最重要的人都能选择忘记，你说是吧，洛希先生？”

“但小光本不应该死去。”方荣同样不赞成封隐隐的做法，他在实验室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即便早就已经麻木，但仍然不愿见到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

封隐隐摊摊手，“拜托，把你们的圣母心收起来吧，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阿辰不是吗？还是说各位在玩游戏的时候面对关键任务点的npc也会手下留情？”

在封隐隐的认知结构中，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除了他们和慕辰喑以外所有的人，不过都是游戏里的npc。

封隐隐抱着慕辰喑的骨灰盒，“现在算是大结局了？这样一来所有人的通关条件就都达成了？”

事实证明“天道”很满意这个结局。

洛希还有很多想问的，他还没来得及问出来，眼前便是一片白光，像来时一样，他再次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

可见背后操纵之人是多么的任性。

故事的结局必须达到它满意的程度才能结束，否则只能永远留在小世界中，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真是让人恼火。

那么现在呢？现在要干什么？洛希环顾四周，大家又分散开了，接下来是要去新的世界了吗？这回能见到慕辰喑吗？洛希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这双手曾亲自将未焚烧的碎骨捡起装入骨灰盒。

不知为何，心脏开始抽痛，慕辰喑就像是在报复他似的，不停地闯入洛希的记忆之中。

“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女声从远处传来，这个声音洛希听过，他对声音尤为敏感，因此很快回忆起这个声音属于此前见过的红色狐狸，也就是慕唯唯。

这个“程序”的主人慕唯唯终于出现了。

化作狐狸的慕唯唯匆匆忙忙地向洛希跑来，两步跳到洛希肩头，“终于找到你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我创造的‘世界’屏蔽了！”

“屏蔽？怪不得我说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出现，原来是被屏蔽了。”

“你也发现了？”

“偶然间发现的，你创造的这个世界似乎有另外的人在操控，不停地给我们设限、发布谜题，还需要将故事走到结局并且这个结局得让他满意才能算通关。”

慕唯唯陷入深思，“那为什么要屏蔽我？”

“一般来说如果不想某个人看到自己，那么就一定是对方在做什么不能让你看到的事。”洛希双手捧着狐狸，“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几个小世界被我创造出来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救哥哥，那么那个人把我屏蔽是为了阻止我救哥哥？”

看来慕唯唯并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中发生了什么，洛希将之前发生的事简短地告知了慕唯唯，慕唯唯再次沉思。

“其实……我早该意识到的……这些世界早就不由我来控制了……”

“什么意思？”

“最开始让你们进入的找寻‘死者’的世界你还记得吧？那个也是我创造的诸多世界之一，但是每个世界的规则都是随机生成的。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被屏蔽，所以我能以npc的身份进入你们的游戏之中进行引导，本来按照规则，只要你们错误地找出死者，这个世界的哥哥就能存活，就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但是没想到，哥哥竟然会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问题洛希想问很久了。

慕辰喑向来我行我素，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任何人能摸得清。

慕唯唯慢慢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听你刚刚的描述，在你们刚刚经历的那个世界中哥哥甚至直接成为了死者，简直是闻所未闻。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能麻烦你在之后的世界中找到背后那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了。”洛希垂下眼，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真相而已，等再见到方荣他们将慕唯唯的请求告诉他们吧，“对了，你的超能力是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的吧？那你……”

慕唯唯对自己的死亡却毫不在意，“哥哥因为我活得太累了，我们明明是双胞胎，却只能由他来承受这一切。”

洛希脑海中闪过之前看到的慕辰喑的记忆，为了妹妹不得不与左悯合作，在左家这个虎狼窝里讨生活。

“当然，这些事我都跟方荣他们说过，因为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继续跟着左悯先生的话，哥哥会丧命，所以作为哥哥的妹妹，我得保护哥哥，拯救哥哥。如果悲剧不幸发生，只有我的能力能让一切重来。”

“你是什么时候获得超能力的？”

“那个晚上，我除了哥哥一无所有，我和哥哥像两条流浪狗，被左家捡走了。”

“左悯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悯先生对我和哥哥都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和哥哥早就死了，我很尊敬他也很感谢他，所以哥哥才会和他合作。比起左悯先生，我认为你更需要注意的是左悯先生的哥哥左耀。”

洛希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我听说左悯在计划些什么？你知道吗？”

“计划的具体内容只有左悯先生和哥哥之间知道，他们总是在商量这件事，我问过哥哥，哥哥说只要这个计划成功，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很美好，没有不公没有伤害，没有人会痛苦，也不会再有离别。远行的人会回归，破碎的记忆会被填补。”

“听你的描述，左悯想要创造一个乌托邦？”

“没错。”

“他为什么能确信他能成功？”

“因为有哥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