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晴弯腰坐进车里,易扬随后进来挨在她旁边。
“去城南桐梓巷。”易扬说。
“好的。”刘叔没有多问,听到地址便启动车辆,缓缓上路。
窗外的行道树一颗接一颗掠过,车子从店前的昏黄灯光驶向了沉沉夜色,关晴将车窗摁下来一些,丝丝晚风拂过车窗进入车内。
车内寂静无声,关晴看着窗外,感受到易扬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侧。
这是一个好时机,关晴想。
自从今天下午重新看了视频之后,她一直在琢磨如何弄到张佳的手机。如果说张佳真的喜欢易扬,那么通过易扬接近她无疑是个好办法。
她心下琢磨着如何开口,却看到面前递来了一只耳机。
“给你听个东西。”易扬说。
“听什么?”关晴问。
“你带上就知道了。”
关晴疑惑地带上耳机,看着易扬拿出手机一点,耳边就响起来熟悉的旋律。
这首曲子前奏是空灵的钢琴配小提琴声,加上背后的古典和贝斯,编曲已经十分完整了。
“你听见了呼唤?”关晴惊讶。
易扬点点头,没说话。
前奏结束,耳机里响起低哑磁性的男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当孤独轻轻萦绕……
抬头望向繁星,那里有我温柔守候……
关晴没再说话,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感受乐曲在夜色中如水流淌。
汽车后座没有开灯,路灯昏黄的光芒从车窗外照了进来,朦胧夜色让人无端放松。
易扬盯着自己衣角挨上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手指蜷了蜷。
一曲结束,关晴取下耳机:“很好听,你唱的?”
易扬接过耳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嗯,是你的歌好听。”
关晴讪讪一笑,没接话。
这本来就是眼前人的歌,她只是让他们提前相遇了。
说话间,车子拐进了熟悉的巷子,桐梓巷道路狭窄,车行不便。
关晴说:“叔叔,您停巷子口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
刘叔关切转头:“巷子里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能行不。”
“没事儿,这条路我走惯了。”
“我送你进去。”易扬突然出声。
他没记错的话,之前关晴就是在巷子里被宋潇潇拦下的,这里并不安全。
关晴愣了一下,说:“不用。”
易扬已经下了车,拉开门站在车边,用行动表示了自己意思。
爱送送吧。
关晴和司机师傅道了谢,下车与易扬一起拐进巷子里。
巷子墙上趴着几只野猫,见有人走动惊地跳了起来,利索地窜进了巷子深处。
现在是时候了,关晴开口问:“你周末有空吗?”
“嗯?”易扬愣了愣,“有,有空。”
“星期天想出去玩吗?”关晴侧过头来看着他,棕褐色的瞳仁在路灯下波光流转。
“啊,玩,行啊。”易扬有些无措。
“咱们一起逛游乐园吧。”
“……好。”
关晴笑了,很是开心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易扬没出息的红了脸,眼神瞥到一边:“嗯,说好了。”
又走了几步,关晴指了指前面的楼房:“我家到了,我上楼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过条条小巷。
易扬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佯装淡定点点头:“好。”
“拜拜。”关晴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来,“还有,今天谢谢你送我。”
易扬没忍住勾起一侧唇角,也笑了:“嗯……拜拜。”
他站在楼下,看到关晴家亮起灯,窗户上勾勒出她的剪影后才转身离开。
夜色浅浅,凉风习习,小巷里的猫咪都缩在墙边偷偷窥探这个陌生人。
易扬心情颇好地和小猫们说了声再见,还瞎许诺说以后给他们带罐头。
小猫好像听懂了,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脚。
回到车上,司机刘叔调侃他:“第一次见你送小姑娘回家,和易家完全两个方向。”
易扬不自然地咳了声,说:“刘叔,你别和我爸妈说行不?”
刘叔转过头对他眨了眨眼:“没问题。”
***
星期六早上,关晴起了个大早去了医院,关秀兰的手术排在下周,现在正在做一些术前检查和身体指数调整。
在医院呆了几天,关秀兰被周围气氛带动的有些惴惴不安,问了医生好几次关于手术的事情。
还是前来探望的王姨和徐叔一直安慰着她,陪着她在楼下多走几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些。
吃过午饭,关晴拿着银行卡去医院大厅把进来的医疗费结算了,回去却发现徐国江在病房门口等着她。
看到她过来,徐国江把她拉到一旁,递过来一个信封,关晴手指翘起信封口一看,是一叠钱。
关晴有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徐叔,您这是……”
徐国江把信封往她兜里塞:“叔叔知道你家里不容易,最近花钱的地方多,这些你就拿着先用。”
关晴连忙把钱推回去:“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家里钱还够着用。”
两人在病房外面推来推去两三次,还是惊动了病房里面人,关秀兰探出头:“你们在外面做什么呢,还不进来?”
这下信封也藏不住了,关晴走进来将这件事情交代出来,关秀兰连忙拿过信封要还给徐国江:“老徐,你这是做什么呢?你快拿回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诶,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徐国江无奈还是将信封收回,私底下又拍着关晴肩膀嘱咐了一句,“小晴,有事不要硬扛着,来找你徐叔叔,听话啊。”
“嗯好。”关晴颇有些感动,答应下来,“谢谢徐叔叔。”
这几天来,徐叔叔做的事情关晴看在眼里,不论是每天送来的一日三餐,还是只要没有上班就会来医院陪着关秀兰的用心,让关晴对这个人也好感值又提高几分。
目前,只要关秀兰也是一样的意思,关晴在两位大人这件事情上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意见。
下午稍晚的时候,孟树冬带着水果来了医院。男生换下了平时穿的一中校服,换上了自己的卫衣牛仔裤,配上一头利落短发,显得清爽又帅气。
关秀兰看着他来心情好了很多,笑着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新学校适不适应。
孟树冬笑着给关秀兰削了一个水果:“最近学习还能跟得上,新学校也有很多同学是之前一个初中升上来的,相处起来不是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关秀兰点点头,突然又叹了一口气,“要是当初咱们晴儿也去一中就好,也不会遇上后来那些事……”
“妈。”关晴无奈喊了她一声,“这事都过去了。”
“秀兰,你老提这件事情,搞得孩子一直也忘不掉,提起来就要难受。”王姨在旁边劝她。
“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关秀兰听话闭嘴,接过孟树冬递过来的水果,堵上了嘴。
关晴给孟树冬使了一个眼色,说:“妈,徐叔,王姨,你们先聊,我和孟树冬去买点东西。”
王姨大手一挥,说:“好,你们去吧,你妈这里有我。”
关晴带着孟树冬下了楼,来到楼下的花园中,其实她没什么东西买,叫孟树冬下来也是有别的事情。
“怎么了?”孟树冬问。
“你等会有事儿吗,没事的话陪我去找一趟萧山?”关晴说。
“还能有什么事,你的事不就是最大的事?”孟树冬挑了挑眉。
“那行,那你问问萧山有空不,约个时间我们过去找他。”
“好,我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孟树冬掏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孟树冬的手机也是最近才买的,原因和关晴的一样,基本算是自救道具。
不过自从上次之后,这两人身边也一直风平浪静,两个新手机暂未起到预想中的作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孟树冬和萧山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收起手机说:“他正在帮他爸看店,让我们随便什么时候过去找他就行。”
关晴略一沉吟:“那就现在吧,趁着王姨徐叔在这边陪着我妈,我也好走得开。”
“那行。”孟树冬点点头,无条件服从安排。
两人上楼去给几个大人说了一声要去找同学,便被顺利放行,都是成绩好的好孩子,家里一般不会对行动管得太严。
关晴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被孟树冬载着骑往萧山家的网吧。
医院前的这条路,人声鼎沸挤挤攘攘,病人、车子、轮椅填满了整条道路。
自行车在路上也是走走停停,不太稳当。关晴手抓着自行车凳竭力保持平衡,车子骑过一个小坑颠簸了一下,她直接往前扑,搂住了前人的腰。
少年的腰清瘦细窄,又是骑着自行车使着劲,合身一搂好像都能感觉到腰腹上的腹肌线条。
“关晴,你,你。”孟树冬瞬间紧张地快要握不稳方向。
关晴飞快的松手:“不好意思,我没抓稳……哎!”
话音未落,车子又是一颠,关晴双手复又搂了上去,扶着孟树冬腰稳住身体。
孟树冬耳朵都红了,说话也不利索:“那,那你别使劲,轻轻扶着也行。”
“哦,那行。”关晴轻轻扶着男生的背,双手随着车子的晃动在背上一点一点。
孟树冬不行了:“你还是搂着吧,搂着吧。”
“……”关晴无语。
好在网吧离医院也不远,没一会车子就停在了网吧门口,两人下来停好车,孟树冬活像跑了一千两百米一样,喘着气。
萧山在里面瞅见了他们,在前台挥手打着招呼:“这儿。”
关晴走过去问:“你看网上后续了吗?”
萧山利落点头:“那当然。”
他随时能接触到电脑,昨天一放学回来就已经在网上看到了视频。
孟树冬还没看,问:“后续如何?”
萧山摇摇头:“非常、非常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