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灭亡这么快，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有人造/反，二是不得民心，通常这俩原因都是兄弟。

但这些都是表因，归根结底，问题出在统/治集/团身上。

选错了路，自然就会走进死胡同，迟早的事。

照现在的情况看，不得民心已经妥了，就算秦人心向秦，其它后期打来的地方呢？那里的民众呢？

秦国目前对新占地百姓的政策就很不靠谱，吓唬人干什么，只会让人更害怕你，恐惧你，物极必反啊……

再说到造反……

就沐暖所了解到的，虽然各地传的很离谱，秦王其实并没有真的大开杀戒，很多被俘的氏族活的其实可滋润。

但这个滋润是寄人篱下的滋润，是失去权利的滋润，这些人能服气？能不搞事？

必然不能。

大道理沐暖不明白，治国她更不明白，她就是个普通人。但她知道，因为她活在民众与祖国双向奔赴的星盟，她感受过，所以知道那样的力量有多强大。

是——如果星盟遭受危险，无数人，不论出身，不论贫富，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为星盟效死。

如果秦也能有这样的双向奔赴，哪怕只有一半，还怕有人造/反吗？他造/反，拉的起队伍吗？

沐暖拨开眼前围住她的秦兵，走到那些瑟瑟聚拢在一处的村民面前。

她得先定个基调。

游戏中总有演讲的选项，用的好了，有奇效。

得让他们看到，活着，是会发生好事的，得让他们看到那样的希望。

“秦国的土地上，是秦人，如今这里也是秦国的土地了，你们自然也是秦人，是秦的子民，”她指费倪，“他是秦的官吏，”又指秦兵，“他们是秦的士兵，”收回手，“只要你们选择秦国，他们就是你们的同胞。”

沐暖没有靠近他们，以她的神奇翻译现阶段能影响的范围来讲，想要覆盖所有人是绝不可能的，干脆直接这么说。

说完，看向奉顺的命令特意跟来的那位百人长。

百人长会意上前一步，他原是楚地人，逃难去的秦国，会楚语，此时高声用楚地的语言重复了一遍沐暖说的话。

一边费倪诧异的看了眼百人长，又看沐暖。

想到顺特意来的那一趟，忽的明白了。

居然已经被小神女收服了吗？

那边沐暖接着说。

“秦王政是个很厉害的王，他会结束战乱，建立统一的国家，开不世之基业。他会带来和平，不会再抓走你们的亲人，会保护你们，给你们发最新的农具，给你们分田地，帮助你们建房子。”

“你们会有饭吃，有衣穿，孩子们可以认字。”

“你们会比现在过的好。”

沐暖叨叨叨，其实是在给自己立目标，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秦王政是个什么样的人，历史上记载的文字太少，离的太远。

再说这也不真是他们的历史，谁知道会不会偏。

主线任务是使秦免于二世而亡，秦嘛，就是个名字。这个秦不行，那就换一个，这个秦王政不当人，那就换别人。

实在不行她就自己建。

基本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些的。

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

沐暖想的挺多，已经进展到怎么拉队伍占城池搞基建了，是以没注意到周围的安静。

毕竟原本就挺安静的。

直到有一个弱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沐暖毫不犹豫的回答。

百人长恪尽翻译的任务。

安静的人群终于传来窃窃私语声。

“会有新衣？”

“有。”

“会有粮？”

“有。”

“真的会棒我们建房子？”

“会。”

“可读书，可识字？”

“对。”

讯问的声音越来越大，渴盼的目光一双双望过来。

“孩子，孩子再不会被大人们强拉走？”

“参军靠自愿，如非紧急情况不强迫。”

这个承诺可太过了，费倪上前一步想阻止，沐暖直接从背包里掏出那两大块木板怼了过去。

费倪接住两块木板，略沉。

“你先看，民生方面大多数要重新写，我经验不足，很多都太想当然了，”沐暖严肃的看费倪，“很多方面都需要你协助。”

“费县丞。”

第一次见沐暖这么严肃的喊人，费倪不自觉站直了些。

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是外放了一点精神力辅助一下的沐暖，“我要做一件大事，等你看完这些，你可以选择帮我，或者不帮。”

费倪：……

他的视线聚焦在手中两块木板上。

沐暖已经回身去继续解答村民门的疑惑了。

苦笑。

是他小看了这位神女。

这是根本没给他别的选择啊……

……

佘奕书送王老出去，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后面就传来小声的惊呼。

回头，助理研究员正小跑着过来，满脸喜色。

“1326号志愿者，经判定精神海已经初步与异世界同频！现阶段20%”

这个速度在二批次志愿者里简直鹤立鸡群！

1326

是她？

佘奕书挑了下眉。

王老：？

助理研究员正在兴头上，没让王老疑惑太久。

“就是刚刚和您通话的那个！”

王老大悟，“……哦！”

明白了，登时拍了拍佘奕书的手臂。

“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做的挺好嘛，小同志进度都涨起来了。”

之前被佘奕书一脸冷漠的掐断通讯，还以为又添麻烦了，这下好了。

“以后这位小同志的那个什么，客服，也可以让我来嘛，哎呀，别说，我和这女娃娃还挺投缘。”

王老的助理在一旁忍笑。

佘奕书全当没听见。

这夜的垚县县尹府很忙，先是迎接了原定明日才会回来的小神女和县丞一行人，又送走了好几位信使。

县丞回来时风尘仆仆，鞋袜上全是泥，却脚步生风，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小神女也是，看起来比寻日里更活泼了些。

二人刚来就差人去喊来了千人，三个人现在正在正堂议事，到现在天色熹微都还没出来。留守诸人实在好奇，向跟去的亲卫打听，得到了亲卫们一脸扭曲的纠结作为回应。

就，怎么说呢，他们不是很懂，虽然小神仙平时也不是很正常，这次只是更加奇怪了而已，但是，怎么说呢，一切都非常奇妙？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留守众人：……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些什么东西。

沐暖，顺与费倪湊做一堆，就沐暖提供的那两块木板展开了一系列解释——辩驳——争论——暂定，类似这样的流程。

别看费倪貌似是被迫上船，到了这会儿，反而是他最积极。

沐暖尽量解释清楚一些，其实很多条款她都是照搬游戏或者星盟，自己也不是很能说明白，他们之间有一条巨大的名为时间与空间的认知鸿沟在。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交流，实践，总能找到更合适的方法。

探索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涨到了20%，地图开了，还附赠了翻译功能的进阶版，精神力也恢复了些。

看来这条路还走对了。

我可真厉害（叉腰）。

“神女？”

顺奇怪的询问。

沐暖默默放下手，端正坐姿，“没事。”

顺看着沐暖，内心再次感叹——听到耳朵里的明明是不熟悉的话语，却就是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真是神奇啊。

收回神，“所以小神女的要求，就是将垚县，暂时交于您管理吗？”

“那个，完全的行……行……”

沐暖，“行政自主权。”

“对，对，”顺没怎么弄明白这些词汇，但他觉得费倪应该是明白的，“给王上打个样？”

沐暖严肃点头。

费倪在一旁刻字记录，竹简已经积累了一小堆，都是之后要呈与王上的奏报。

沐暖看了一会儿，问了个听起来不怎么相关的问题，“为什么不用纸？”

意识到在问自己，费倪抬头：“不知纸是何物？”

……

大眼瞪小眼。

几天后，咸阳宫。

秦王政与众臣例行议事，赵高收到秦王示意，上前一步，给堂下众卿念了昨夜收到的垚城急报。

众人听完：……啊？

还真是神仙啊？

别是被障眼法骗了吧。

和费倪的心路历程差不多，大家立刻就开始了倒推。头生双角可太容易了，随便搞两个角带头上不就是了么？秦与西域诸国打交道也很多年了，什么发色没见过，区区绿毛？（其实真没见过绿毛）大变活衣也可以是戏法，说的话明明听起来不是秦语却能理解意思，这个……他们暂时想不出头绪。

但肯定是有技巧的。

六国之人天天求神，希望王上暴毙，王上这不也好好的么？

秦的官员，在对待神明之类的传说上，大多都处在一种薛定谔的信与不信之间，你要问他有没有神，他肯定会说有，谁不是听神话故事长大的呢？但你要是和他讲哪里哪里有神迹，他会立刻瞪大眼睛试图找出神迹里所有可能造假的部分辩驳你。

一副想骗我，再回去修炼几年吧的嘴脸。

我自己寻仙问道可以，你来骗我就是你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