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知道这则秘闻的真相吗？”九歌追问她。

纸鸢仍旧垂眸，她颔首道，“是真的。”她的回答无疑比任何人都可信。

她喜欢世无双却又清楚知道世无双心爱之人并非是她，可为何世无双待她那般亲昵，纸鸢仿佛是参透了九歌的想法。

“因为我像她。”纸鸢淡声解惑。

她曾经在世无双的书房她无意间在一堆书籍中看到过那人的画像，生得却是不算漂亮，眉目间却看得出的活泼。

只是那间书房没有世无双的应允是不可进入的，她刚来时无人提醒她，于是无意间的打扫，她翻出了这件秘闻的真实，打乱了她的一生。

那日世无双推门发现她时，纸鸢愕然回头与他的视线相互交错，只在那一瞬间，世无双什么都没想，箭步径直将她拥入怀中。

如画般谪仙一样的人儿，慌乱的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禁锢着她，使她动弹不得。

她仰慕世无双，尽管知道这个拥抱不属于她，她还是贪恋了一瞬。

爱便是这样，她挣不开，也不想逃，故而知晓这是泡沫还是甘愿清醒着沉沦。

“你明知......”九歌想要说些什么劝醒纸鸢，乐正胥按住九歌的手轻轻摇头。

没人比纸鸢更明白她这样做的痛苦与虚妄，就算九歌说了不过是徒增她的忧愁。

“池中树，枝上飘带，都是城主亲手挂上去的，那是那个姑娘喜欢的。”她垂头瞥向屋外的飘带，起风了花树飘带皆飞落。

那位姑娘定然很得城主的心，纸鸢无奈的自嘲般的浅笑。

因为爱慕世无双，她愿意留在无双府甘愿做替身，因为爱慕世无双，她不愿意只做替身接受他的好。

“纸鸢姑娘，你就不想离开无双府吗？”九歌轻声问她，生怕触碰到纸鸢的伤口。

“不想，我也不愿意，纵使是如梦似幻，我也不醒。”纸鸢轻声答道。

九歌听言只能尊重纸鸢的意愿，或许于她而言这便是最好的选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世无双自出门后便待在花树之中驻足观赏着风过留痕的飘带，九歌与乐正胥在门前望向那抹白影。

纸鸢清晰的知晓她是替身，那世无双呢，他知道纸鸢非他所念之人吗。

“风来了，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世无双跪坐于花树之中扬声大喊，仰头直视青天。

此刻九歌所想的问题有了答案，世无双清楚纸鸢并非他所念之人，他分的很清楚，纸鸢也清楚。

纸鸢坐在桌前悄悄垂泪，抬眸看向碗中的菜，都不是她喜欢的，甚至连选她喜欢的茶都不能喝。

疾风骤起，花树飘带翻飞，阵阵狂风而过，花瓣飘落在世无双的肩头，他仰头含住花瓣，如同仙子飘渺灵动。

“不是妖，是人。”九歌小声的呢喃，这阵狂风来得很是奇怪，没有任何的妖气。

世无双起身面向风的来处，“香灵，你回来了。”他卑微小声的祈求着那人的现身，全然不似方才的清冷孤傲。

那人像是有魔力般将世无双身上所有的绝世的气质全数拉回人间。

“香灵，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世无双朝向那面声音轻颤着，无数次他都想再见到香灵，他能感知到她来了。

她最喜欢的便是看这花树翻飞，这场大风是她回来的预兆。

又一阵大风席卷花树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伴着花瓣出现的绿色倩影，和纸鸢相比她更为鲜活灵动。

她随花落地，未着一言。

倒是世无双急切的想要上前，“香灵，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她真回来了。

香灵侧目看向屋内的两人，扬手挥动折扇，屋内桌椅皆被掀翻，九歌与乐正胥抬手挡风，只能勉强站住身子，身后尚在哭泣的纸鸢已跌落在地。

“我回来了，取你的命！”香灵目光凌厉不含任何的情意，她手中折扇任她驱使。

九歌认出了那把折扇，是太虚折扇，难道从一开始世无双就根本没有太虚折扇。

可为什么会在香灵的手中，“乐正胥——”不等九歌说完，乐正胥箭步上前与世无双并肩而立。

乐正胥欲布下阵法将香灵困在其中，世无双出手打断他，“她不会术法，她会死的。”

香灵所有的功力都依托着太虚折扇上的灵力，而她本身是没有任何的灵力。

他看得出来香灵确实不像是修习之人，可若是不将她制服又该如何拿回太虚折扇。

此情此景之下九歌仿佛回到了九歌城芍月楼之上袁璟之面对杨清清时的那般模样，不愿意伤害对方。

但那时的杨清清已被妖魔控制，而面前的香灵不像是妖魔附身，反倒是真的恨世无双，想要杀了他。

九歌将屋内的纸鸢扶起，随后上前与乐正胥一同迎上香灵，若说直接应付香灵倒不是什么难事。

难就难在如何不伤她，又能夺回太虚折扇。

“交出和风镜与护心麟！”香灵飞身上前，舞动折扇，数道风墙席卷三人。

落花飘舞其中，乐正胥与九歌背靠背观察香灵的位置，她虽然没有灵力护身，但却与太虚折扇配合得当。

本该属于世无双的法器，却如此的听从香灵。

世无双白衣翩翩与香灵交手，他一眼便瞧出她的走位，世无双纤长玉指叩住香灵的手腕。

太虚折扇随即合上，香灵从花瓣中落地，迎面对上他轻柔的双眸，她的心间忽而一颤，是什么让她有了心悸的感觉。

她的手腕被死死的叩住，世无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恼怒挣脱的模样，“香灵，为什么要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将香灵拥入怀中轻声的，卑微的诉说着他的情意，完全不似他们第一眼见到的世无双。

九歌凝神看向他们二人，又下意识的望了靠在门边泪痕未干的纸鸢，到底是怎么样的缘由才能将三人都绕了进去。

“滚开。”香灵不断的挣扎，眼神冷峻狠厉，恨不得此刻便将世无双斩杀。

世无双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香灵的情形，有些意外会是这样的兵刃相见。

整整半年了，她才再次出现，世无双不想放手，香灵越是挣扎他便抱的越紧。

这样的情形九歌与乐正胥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好插手其中，只得愣在一旁。

香灵见挣脱不开，便开始轻声的说话，“世无双，这些飘到是你亲手挂上去的吗？”她下颚抵在世无双的肩头，仰头看向空中的飘带。

“是我挂上去的，你说你喜欢我便种了你爱的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低声在香灵耳畔呢喃。

他怕再见不到香灵，于是将整个无双府全数弄成她喜欢的样子，终于他如愿再次见到了她。

趁着世无双伤怀之际，香灵使力推开世无双，“我不喜欢。”她从袖中滑出匕首，抵在世无双的脖颈上。

九歌与乐正胥试图上前，她将匕首抵近一寸，世无双的白衣被滴落的血丝染红，尽管如此他仍旧轻柔的看向香灵。

“世无双，好好看着吧，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再属于你。”香灵每每看向世无双之时皆眼含杀意，毫无任何情意可言。

“你杀了他也拿不到护心麟和和风镜。”九歌出言提醒她。

香灵嗤笑道，“拿不拿得到有什么关系呢？杀了世无双也算是完成我的心愿不是吗？”

“香灵，你为何要杀我。”世无双凝眉望向她，掩不住双眸中落寞的神情，他对香灵问心无愧，从未有任何的亏欠，为何她却想要杀她。

在她消失的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世无双确信眼前是香灵，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香灵，她的眉宇间的灵动娇俏变为了狠厉的杀气。

她恨他，想要杀他的那份心不像是假的。

“世无双，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会被你容貌欺骗？”香灵手狠下一寸，血痕顺着匕首滴落，只要她再一次下手，世无双便会死在她的手上。

“我何时曾骗过你？是你——”一直在骗我，世无双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曾经的那些事都已过去，他不想再提及。

九歌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更不明白世无双为何处处退让。

几次三番九歌都想上前制住香灵，但却都被乐正胥拦下。

“你不是杀了小九吗，为什么要骗我？”香灵眸光闪过一丝悲凉，眼前仿佛看见死去的小九在向她招手。

世无双陷入回忆中，香灵说的小九，不是他杀的，是香灵亲手杀的，原来她忘了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你杀了她，为什么不承认。”香灵言辞激烈，十分肯定是他杀了小九，她手中的匕首在世无双的脖颈间来回摩挲。

只要她稍有不慎，一时失手世无双就会被她杀死。

他有反击的能力，有反杀香灵的本事，但却没有那样做，任由香灵来回的折磨他。

世无双阖眼立于花树之中，他的那副绝世容颜不着一丝苦痛，仿佛丝毫不在意生死，胸前的白衣领口被血沁润，不断地下渗。

“香灵，那你便杀了我吧。”世无双薄唇轻启，没有丝毫眷恋人世。

只要他死了，那些香灵不愿意回忆的过往，不想让人掀开的过去也就无人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