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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旧景事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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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承六年十月廿七,汝临城门大开,知府及守将列阵于外,只听得不远处马蹄声阵阵,一片黄沙扬起,渐渐显出人影来。

魏荆看着领头的那人,笑意渐渐深了深,一旁的人却有些迟疑,转头道,“岐王殿下来的,倒真是快。”

“算算时候,也该来了,”魏荆看着黄沙中渐渐明了的面孔,仍是笑着,语气却颇有几分深意,“若再不来,便该让人怀疑这位岐王殿下的诚心了。”

待得沙尘退去,沈鹤朝看着远处乌压压的一片,目光凝了凝,望向最前头的两人。

那最前头一身紫色衣裳的,自然便是带兵镇守此处的镇南将军——魏荆。

“魏将军,”沈鹤朝翻身下马,拱手行礼,“行路匆忙,未曾与将军说明,如今将军这般阵仗相迎,倒实在是让本王惭愧。”

他此行的确是为请罪,却不代表他忍得旁人窥探行踪。

“哪里,”魏荆应声,笑意渐浓,“平章之乱方平,殿下近日奔忙至此还挑时候来此寻微臣,实在是令微臣受宠若惊,只得出城相迎,以表谢意。”

说着,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平章到此十余里,算算时日也该到了,昨日大雨,想必旅途奔劳,不如殿下随下人先去休整休整,免得染了风寒。”

“也是,”沈鹤朝捻了捻沾湿的衣袖,应了下来,“那便有劳了。”

“无妨,”魏荆忙道,身侧的手招了招,后头的人便上前来了,“汝临此处军务繁杂,臣这几日又堆了些公文,实在是走不开,只得晚些再招待,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怎会?”沈鹤朝眸色深深,面色却未改,“此行匆忙,并未提前告知,倒是添了不少麻烦,想来,该是我的罪过才是。”

“殿下言重了,”闻言,魏荆忙躬身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沈鹤朝拱了拱手,身子弯了弯,算是回了半礼,“大人慢行。”

话落,沈鹤朝眼见着他渐渐行远,便也转身,跟着先前上来的那人往安排好的落榻之处而去。

——

“陛下。”孟归宁跪在地上,看着上首之人垂眸,低着眉眼。

“回来了,”宣承帝看向她,只瞧见她低眉落眼的模样,“起罢。”

“谢陛下。”孟归宁应声,站起身来。

“上邑之事,你办的不错。”

上头传来的声音沉着,孟归宁语气平平,不曾有起伏,“俞嵊此人,若在那处久了,怕未必会做出些什么。”

见她仍是记挂着此事,宣承帝却是笑了笑,“朕知晓。”

不待她开口,他便又接着道,“上邑乱象你虽是平了,可却无法久留那处,俞嵊才华是有些,也不似那些个只知空谈全无作为之辈,如今,无人比他更适合。”

闻言,孟归宁默了半晌,才又开口,“是。”

“罢了,”见她又是沉默,宣承帝也只是看着手中的折子,半晌,抬手揉了揉颞颥,“邳州那处,如今可有齐氏子弟在?”

孟归宁凝神想了想,终于在记忆深处寻出一道人影来,“有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平南侯府嫡三子,如今任那处知府。”

“平南侯府……”宣承帝念着,笑意深了几分,“国公府那几个嫡系子弟,如今都在何处?”

“长子任上制尚书,次子任鉴中省知鉴使,其余几个,有些刚过了科举,外放了,还有些年岁尚小的,并未入朝。”

“如此……”宣承帝闻言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算着时日,你也该动身巡防了罢。”

“是,”孟归宁开口,“再有两日,便该动身了。”

这也是她为何这般轻易便放过了俞嵊的原因——时日不够。

不过也无所谓,来日方长。

“将邳州往前提些罢,半月后到那儿正好,你也多待些时日。”

孟归宁下意识的皱眉,有些意外。

怪不得。

齐家这般门第,家中子弟都任了些什么职务宣承帝不可能不知晓,如今看来,平南侯府怕是要遭殃了。

也是。

当初那般能被容到现在已算是天家开恩,如今又不安分,哪能容他这般放肆。

“还有,”说着,宣承帝自一旁拿过一本折子,放到书案边,“你瞧瞧。”

孟归宁上前拿过,翻开一字一句瞧着,眉头确实皱的愈紧。

往日里瞧着谨慎,不想却是个胆大妄为的。

“叔瑾如今年岁,到底少年气性,性子还是急了些,”她道,“合该沉住气才是。”

闻言,宣承帝却是笑道,“你倒将朕的话抢了去。”

“罢了,”他摇了摇头,又是道,“这封折子朕压下了,朝中尚还无人知晓,你带回去与他说说,再等些时日。”

“是。”

孟归宁应下,将折子收好,顿了顿,又是开口,“縉安异动,羌奴韩支也不安分,此时若朝中出了差池怕是不好,若真有这般人在朝中兴风作浪,还是应当早些料理了才是。”

“你这唠叨胆大二点,倒是与叔瑾如出一辙。”

宣承帝笑着,颇有些无奈。

先前他便知晓孟归宁是个胆大的,若不然当年也不会那般行事,便是在殿外跪了那许久也没收敛半分性子。

“行了,”宣承帝摆摆手,“朕知晓。”

“既如此……”孟归宁顿了顿,躬身道,“臣先行告退。”

“去吧,”宣承帝颇有些无奈,笑骂道,“便知你在这地方待不下去,事也多,便不留你了。”

“只是,”他停了一瞬,又是开口,“此行谨慎些,莫要让人拿了错处去。”

“是。”孟归宁应声,躬身退了下去。

待出了宫门,她这才觉得身上重压卸去不少。

虽是要往秦国公府去一趟,孟归宁却也不急,只驾马去了京中最大的酒楼用过了午膳,又寻了几间铺子买的马背上满满几挂糕点,这才停了手。

那些糕点受不了颠簸,若是驾马少不得碎成渣,国公府那处街道又繁华,驾马多有不妥,孟归宁便是下马,拉着缰绳往过走。

待终于到了那处,孟归宁背着日光,定定瞧着那门匾上的几个大字,却也少不得生出几分荒谬之情。

这本该——是她的家啊。

她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平日里忙前忙后也没那些个闲心思来想这个她幼时待过的地方,虽恨那人凉薄,在朝堂上也只做陌生人相处。

如今看着这处,她才惊觉,这世间,有许多是断不得断不成的。

世人多念亲情,她对此处之念,却是曾经的自己。

在这座府院里头长成的,一心守礼向道的孟归宁。

“阿姊!”

耳畔传来的那二字,将孟归宁自思绪中割裂出来。

她有些愣,抬眼瞧着不远处奔来的一道身影,敛好情绪,撑出一抹笑来。

“叔瑾,”她上前几步,“阿姊这次没有食言。”

傅霁渊一顿,随即绽开一抹笑,倒显得人有些傻愣。

随着傅霁渊进了府,孟归宁瞧着这四周的一切,却只觉陌生。

进门墙边的凌霄花被人清走,如今早没了那抹鲜亮的颜色,转入内院的隔墙下原栽着几盆母亲亲自侍弄着的墨兰,如今也不见了踪影。

她熟悉这里的一切,可如今她熟悉的东西大多不再,只剩下那砖瓦和青苔犹在。

常言道:“物是人非”,如今人非,物却也不是了。

随着傅霁渊又转过几道门,一片青绿色映入眼帘。

这院子早便定下要给他,幼时孟归宁便随母亲一同栽了这满院子的青竹,如今想来,她也不知当初那般瘦弱的自己是如何扶的动,又如何栽下这片的。

也算不全都葬送了去,孟归宁暗道。

便当她死了罢,她想,下辈子便是做这院中的竹子也好,莫再投身这般人家了。

泼天的富贵,鲜花着锦,与其间之人的凉薄,烈火烹油一般,搅得她不得安宁。

“阿姊……阿姊?”傅霁渊左手提着她带来的糕点,右手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边瞧她。

“这片竹子长得不错,”她笑着掩下心思,赞了一句,“此处清幽,你倒是快活。”

傅霁渊见她看中那片竹林亦是欣喜,却不知此中原委,只道:“阿姊进来吧,晚些再瞧也不迟,好在如今入了冬,若是在夏日,这满院子蚊虫少不得费心思清理才好在那院中坐着。”

“是吗?”孟归宁心口一疼,面上却是不显,“那倒是麻烦些。”

“快些进来吧,”他迈步上前唤她,“冬日里冷得很,今岁京中雪落的少,天却寒,在这待久了怕是不好。”

“也是。”孟归宁转头朝他笑笑,轻轻颔首。

“那便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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