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是不要了吧。”司严忽然从后方伸长手臂，越过苏昀的后背，按住了杨琳已经拿在手里的手机，“苏昀应该不会想看的。”

苏昀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都过得不怎么样，他不是很想去回忆，可看到司严这么抗拒，他的好奇心直接被拉到了最高点。

“我想看。”苏昀把头转向司严那边，唱起反调。

“不，你不想，相信我。”司严的手仍那么伸着，像是把苏昀圈在自己的身前。

杨琳在苏昀后面，看到这个因巧合形成的暧昧举动，冲司严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阿姨，”苏昀又把头转回去，“麻烦给我看看吧。”

“啊，好呀好呀。”杨琳笑眯眯的，无情地把司严的手拨开。

她点开手机云相册，在一个名叫“小崽们”的相簿里翻了翻。

苏昀规矩坐好，没有去偷看，因此他也没注意到，司严的手臂依旧架在他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司严这时凑过来，小声道：“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苏昀觉得司严一定是害怕小时候的丑照被他看到，所以才会这么抗拒，“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司严拽拽地用气音“哼”了一声：“放心吧，我小时候也很帅的。”

苏昀：也？

没想到啊，没想到，司严竟是个这么自恋且臭屁的人，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找到了。”杨琳开心地把手机递到苏昀面前，“昀昀，快来看。”

苏昀看向手机。

手机中的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青草地，照片中央坐着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因为是趴在草地上的，所以看起来很像两个团子。

其中小一点的那个团子穿着白色的圆领卫衣，因为高兴，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露出两排小小的牙齿。

大一点的那个团子则穿着黑色的圆领卫衣，虽然看起来也很开心，但是没有笑得那么夸张，眼睛注视着小一点的那个团子。

看两人衣服上的图案，应该是同一款式，除此之外，两人的头发和身上都沾满了绿色的碎草，好像才在草地里玩闹了一番。

苏昀一眼就认出了白色团子是小时候的自己，黑色团子也很好认，是司严。

同时，他想起自己偶尔会做到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毛球，欢快地在草地上翻滚，身边还跟着一个黑色的、比他要大的毛球，那团毛球和他一样，身上也粘满了绿色的杂草。他们笑得很开心，还挤在一起取暖。

“司严那时候太皮了。”杨琳翻了几张照片，内容都差不多，都是两个小孩在草地里玩耍，她有些无奈，“每天都要带你去花园的草地打滚。”

苏昀看着照片中的司严，虽然小小一个，酷哥的气场却已经初现端倪，不像是个很淘气的孩子。

他觉得司严很可能是在陪他玩。

“啊~”杨琳忽然高兴地感叹出声，“这张，我最喜欢这张。”

苏昀低头看照片。

这次照片的背景不再是花园，而是在室内。

照片中，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小酷哥，板正地坐在琴凳上弹钢琴，如果不是他怀里还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小孩的话，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小酷哥并不是自己在弹琴，而是握着怀里小孩的手指，点到了琴键上。

那个小孩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琴音，还是因为其他事情，扭头看着身后的小酷哥笑。

苏昀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这么爱笑，还是冲着司严笑。

他有些局促地用指背搓了搓鼻尖。

刚才他到底是为什么不听司严的话，非要看这些照片呢？

“这张，是你2岁生日那天，司严说要为你弹生日歌。”杨琳讲起照片中的故事，“为了弹好这首歌，他跟我学了很久呢。”

苏昀偏过头，用余光瞄了一眼司严，司严身体没动，只是下巴微微抬起，好像刚才在说的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高冷中还有那么一些傲娇。

“毕竟啊，他五音不全。”杨琳继续说道。

苏昀正好看到，某个高冷又傲娇的人表情变了又变，他差点没笑出声。

看来，有黑历史的，不止他一个人。

不过不对啊，刚刚司严不是说，小时候曾唱过摇篮曲给他听，哄他睡觉吗？

五音不全的话，那摇篮曲能听吗？

“啊啊啊，还有这张，我也好喜欢。”杨琳又翻过一张照片。

苏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

这次的照片是他跟司严头挨着头，睡在一张很小的床上。

苏昀：……

苏昀又偏过头去看司严，司严这回直接别开视线，假装研究起空白天花板的纹路。

“这张我也好喜欢。”杨琳女士根本不顾旁边两人的死活，继续翻出一张又一张亲昵得令苏昀感到社死的照片，同步还贴心地讲解起照片中的故事。

苏昀：后悔，真的就是后悔。

“妈，差不多了。”几分钟后，司严终于喊停。

“啊？还没看完呢。”杨琳意犹未尽。

“可以了。”司严很坚持。

苏昀从没这么感激过司严。

“以后我跟苏昀再自己看。”司严补充。

苏昀猛地看向司严。

什么叫以后再看？

还有谁要跟你看啊？

司严像是读懂苏昀的心声般，眨了眨眼睛，作出一个安抚的表情，表示这是缓兵之计。

苏昀配合地“呵呵”干笑两声。

“那行，以后你们自己看，反正我已经把照片都打包发给你了。”杨琳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苏昀再次看向司严。

那些照片你小子竟然都有？

司严假装很忙地躲开苏昀责问的目光：“妈，你看到了，司昱不在我这里。”

杨琳耸耸肩，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了一句德文。

司严用的是中文：“那你是来干嘛的？”

杨琳抿着唇，视线在司严和苏昀中转了两个来回，用中文答：“来看看你的进度，感觉比我想象中的好一些。”

苏昀不知道杨琳说的是什么进度，感觉自己坐在两母子中间，有些打扰到人家了。

“阿姨，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他打算告辞。

可还没起身，就被杨琳拉住：“不不不，你别走，我这次来，其实主要就是想来见见你。”

苏昀纳闷，刚才不是还说来看司严进度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来看他了？

“这样吧，如果你今天没有什么安排的话，陪阿姨去shopping怎么样？”杨琳问。

苏昀想象了一下自己跟杨琳一起逛街的场景，不是他不喜欢杨琳，而是他实在没有跟长辈逛街的经验，感觉会很尴尬。

“人家周末难得休息，你就让他在家偷偷懒吧。”司严帮他解围。

苏昀今天第二次感激司严。

今天的司严就是个拯救i人的天使。

“啊，那好吧。”杨琳也没有勉强，“那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说完这个提议，她看向司严：“叫上司昱一起。”

司严征询地看向苏昀。

苏昀想着吃饭总比逛街好，而且再推辞就不礼貌了。

他点点头说：“好。”

“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司昱？”杨琳问苏昀。

苏昀摇头：“没有，他是……”

“他是司严的弟弟。”杨琳说，“正在闹离家出走，本来家里就冷清，现在一个人也不肯回来。”

苏昀有点同情杨琳女士，但又有点羡慕司严和司严的弟弟。

“没关系，A市离S市也不远的。”他贴心地宽慰道。

杨琳叹了一口气：“还是喜欢你们都呆在我身边的日子。”

苏昀听到杨琳说的是“你们”，很自然地把他包括在了其中，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暖了一下。

“要是他们也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杨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糟心事，“尤其是那个司昱，比司严还淘气，当初如果不是他跟司严说，你是司严的……”

“咳，咳……”司严像是突发间歇性喉炎，猛烈地咳嗽起来。

杨琳意识到什么般，赶紧收了声。

“你要不要回去，咳，休息一下。”司严边咳边问苏昀。

苏昀眯起眼睛：好可疑。

“嗯，那我先回去，你们聊。”他还是决定告辞，“阿姨晚上见。”

杨琳优雅地点点头：“晚上见。”

苏昀往门口走，被司严叫住。

苏昀站在玄关前，看到司严进了厨房，把早上熬的那锅粥都倒进了一个保温桶里。

“拿回去吃。”司严说。

苏昀看着那个保温桶：“给我的？”

“嗯。”司严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昨晚喝了很多果酒吧，果酒会引发胃酸，喝这个养胃。快，拿着，我煮了很多，你吃不完就分给你的室友。”

苏昀愣愣地接过那个保温桶。

所以，司严这粥不是给其他人熬的，而是给他熬的？

“那你妈妈……”他感觉有点不真实。

“她不爱喝粥，她喝酸奶，吃全麦面包片就好了。”司严说。

苏昀记起D国人就是喜欢吃硬邦邦的全麦面包。

“那太谢谢你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司严忽然压低声音，“毕竟我们可是一起滚过草地，弹过钢琴……”

苏昀感觉到脸上有热气上涌，想起自己和司严曾睡在同一张床上，担心司严下一句会说出什么破羞耻的话来。

“我、我、我走了。”他提着保温桶落荒而逃。

回到2501室后才发现，他不仅没把车钥匙拿回来，还把司严家的拖鞋穿回来了。

可恶，都怪司严。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司严：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