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面具！面具还没取！”见云渐还顶着一张云少春的脸，舒卷连忙发语音提醒。
“渐儿？你在屋里吗？”云敖招呼也不打，直接落在了院子里。
云渐将摘下来的面具，塞进袖子里，堪堪整理好衣着，就见云敖推门走了进来。
“见过家主，我方才睡下就被吵醒，正准备出去看看，外面喧哗，可是出了什么事？”云渐拱手，面不改色地行了个礼。
云敖默不作声地上下打量着云渐：“你一直都在屋里？”
“今日有些疲倦乏力，只在屋中歇息。”云渐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曾出去？”
“不曾出去。”
云敖眼神有些复杂：“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手上的伤？是刚才和刺客打斗留下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
云渐手指一僵，在云敖探究的视线下，强忍住收回手的本能反应，没有一丝畏缩。
还不待他开口辩解，屋外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
“云渐哥哥！”穿着白衣的小团子径直冲了进来，伸手抱住云渐的胳膊：“我替你教训小白了，它不是故意抓伤你的。”
嗯？
如果舒卷也在游戏里，头顶上一定和云渐一样，冒出一个大大的“？”。
不过舒卷很快反应过来，救场达人云英小朋友再次登场了！
面对突如其来扑向自己的云英，云渐心中很是惊诧，但面上却泛起了笑意，立即接茬道：“不碍事，是我无聊，把小白给逗急惹恼了。”
云英这才转头看向云敖：“大伯伯，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山庄里闹鬼了，是真的么？我娘亲晾晒在院中的桂花，都被掀翻啦，到底是什么鬼这么坏？今年可没有桂花糕吃了。”
罪魁祸首舒卷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泡，尴尬地抓了抓下巴。
云敖对自己的侄子云英，倒也和气，他摸了摸云英的脑袋：“英儿莫怕，大伯伯这就下令捉鬼，区区怨魂恶鬼，也敢在凌云山庄嚣张。”
说完，云敖看了云渐一眼：“近日山庄内不太平，你还是在屋里修养吧。”
“是，家主。”云渐点头应声，心中却不由有些慌张，云敖要捉鬼，那卷卷该怎么办？
待云敖离开了院子，云英自觉地松开了双手。
“这次又要多谢你了。”云渐低着头，对齐自己胸口高的云英说道：“你娘亲晾的桂花那般好，应该不是恶鬼掀翻的。后山上有一颗生长了上百年的桂花树，我明日去摘一笼，送到你院子里去，当做赔礼可好？”
舒卷有些错愕。
她掀翻了桂花，他理所当然地把赔礼道歉的事情接手了过去，并且刻意纠正——她“不是恶鬼”。
其实，她根本不介意游戏里NPC的评价，但有人替她介意，让她觉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崽崽莫名地很用心。这AI纸片人，还真是会捕捉人心啊。
“又不是你掀翻的，你为什么要赔礼？”云英一下抓住了重点。
“……”云渐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连忙改口：“我说错了，是谢礼。”
“哦——”云英拖长了声音：“其实也不用的，云渐哥哥，说起来，我也觉得有鬼呢。”
云渐的头顶冒出一个“！”。
“……何出此言？”云渐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有些急促。
云英眨巴眨巴眼睛：“偷偷告诉你哦，最近我们小白，老是朝着后山喵喵叫，让我觉得后山有什么东西，你还是别一个人去后山比较好。”
后山？
舒卷回忆了一下，她这几天根本没去过后山，除了她和葛倩倩，后山还能有什么鬼？
“这事你可有告诉过别人？”云渐一把抓住云英的手腕。
“没有啦，我谁都没告诉。”云英有些疑惑地说道：“你很害怕吗？云渐哥哥。”
“……”
云渐一怔，他在害怕吗？如果一只略通灵性的猫，都能发现后山的异常，云敖迟早也会发现。他不是怕鬼，他是怕他在意的那只“鬼”，遇到危险。
云英看他一脸愁云惨雾的模样，便以为他在害怕，出口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云渐哥哥。”
“阿英，阿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披着白锦绣花斗篷的沐芳兰，提着灯笼，冷不丁打断了云英的话。
她一头青丝如瀑，全无簪饰，白皙的小脸不失粉黛，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她就那样站在院门外，并不进来。
“娘亲，刚刚小白窜进来了，我进来找小白的，咦小白呢……小白你去哪儿了！”云英一边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一边往外面跑。
“阿英！”沐芳兰的语气严厉了些。
云英声音软软地求饶：“娘亲，我知道啦，我们回去吧，小白肯定回家了……”
等二人离开了院子，云渐立马关好了门窗。
“卷卷，我用遁地符，送你去山下小院。”云渐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张符来，准备发动。
“等等，等等，我不用去啊，就算去也不用你送我去啊！”舒卷很难解释，所谓的下山，不过是她切个视角的功夫。
“云敖下令捉鬼，你不知道磬州降妖师的能耐，再呆在这里，对你来说不安全。”云渐眉头紧拧在一起。
舒卷戳开一张传音符，思考要怎么告诉他真相。
可是告诉一个AI纸片人，他是一个AI，自己是“玩”他的玩家，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
不如就说自己不是鬼，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鬼，我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没有实体，所以不会被捉到。”舒卷觉得这么解释应该可行。
然而她没想到，传音符一发送，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提示：
【您发送的文字中包含违禁词语，已自动屏蔽。】
哈？
游戏界面上，云渐手中的传音符里，传出一段被和谐后的声音，被屏蔽的关键词“异世界”，就像电流麦卡了一样，只剩下嗞啦嗞啦的电流声。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鬼，我是来自————的灵魂，没有实体，所以不会被捉到。”
“……”这回轮到舒卷无语了。
好吧，不失为一种保护AI思维健康发展的和谐方式。
当这段话传入云渐的耳朵时，他的耳膜像是被刺了一下，生疼。
这段刺耳的杂音过于奇怪，不同于云渐从前听见过的任何声音，他无法想象这是什么物体发出的声音。
“卷卷，那是什么声音？”
“呃……我也不知道……算了，先别管这个，反正我没去过后山就是了，所以小白感应到的异常，肯定不是我。”
舒卷发完这段话，立马将视角切到了后山，她倒要看看，那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在捣鬼！
后山植被茂密，视野并不是很好，舒卷扒拉着游戏屏幕，一点点地寻找，终于在塌方的矿洞入口处，发现了一个小白点。
她将画面放大一看，一整个吓傻掉。
小白点不是别的，而是一堆森森白骨！
骨头散落了一地，不成人形，但从歪倒在一旁的头盖骨上，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人的枯骨。
头盖骨上两个空洞的眼眶里，黑漆漆地一团，好似透过屏幕直视着舒卷，似乎想说些什么。
舒卷“咦”了一声，连忙将视角切了回来，在云渐肩膀上拍了拍：“哎，我跟你说，奇了怪了，后山那个坍塌的矿洞你还记得吧，我刚在矿洞门口发现了一堆人骨头，不知道是谁……我记得之前被蜘蛛追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啊。”
云渐转过头来，安慰道：“卷卷莫怕，依你所言，那人只怕是在我炸毁矿洞后，才遇险的。你可还记得那堆白骨周围，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特征？”
“呃，我没注意，我再去看看哈！”舒卷说着，又要把视角切过去。
“卷卷，让我去吧。”云渐唤住舒卷：“那里不太安全，你频繁往返，若是被人发现，只怕外面那些人会将这条人命，也一并推到你身上。”
嗯？
舒卷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想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崽崽这样心思缜密，忧思多虑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其他青春期的少年人。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鬼魂啊喂！
也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对他来说，和鬼魂也没啥区别。
“嗯，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舒卷想了想，如果这堆白骨有什么剧情，多半还是需要云渐自己去触发的。
此时笼罩在夜色中的凌云山庄，依然十分热闹。
山庄的杂役，不过是些见识多些的普通人，对庄内闹鬼一事很是担心受怕，一边探讨凌云山庄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一边八卦晚上将大公子泼了个落汤鸡的那盆洗脚水。
大部分山庄弟子，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修习过法术，不仅不惧怕鬼怪一道，反而有些兴奋，纷纷聚在一起议论如何捉鬼，势要将恶作剧的小鬼抓住，替那桌被掀翻的好菜报仇雪恨。
只有云敖和几个长老聚在一起，面色都有些沉重。
恒川的能人术士如此之众，如今鲜少有恶鬼作祟，更何况还是在磬州数一数二的世家山庄闹事，是何等的狂妄。
而他们，用遍法宝和符咒，却一点都捕捉不到那恶鬼的气息，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敖还没睡，我们现在去吗？要不然等明天？”舒卷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她下班玩游戏入了迷，一直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现在回过神来，才感觉眼睛酸疼，真的快瞎了！
“好。”云渐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疲倦：“让你费神了，若不是你，只怕我已被云敖发现……你给我的那本符箓大全上，有一篇空明符，比隐身符更高深，不仅能隐形，还可收敛气息，更不易被察觉，今日买了材料，我正好可以试试，你快去休息吧。”
真是个勤奋的崽，舒卷正要切出游戏，就听见云渐又说道：“卷卷，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平日在何处歇息？”云渐的声音很轻，有些小心翼翼。
呃……
当然是床上啊，难不成他以为，是在棺材板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