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啊，咱们真的不能养一只小猫猫吗？

舒卷很喜欢猫，但是租住的房子不允许养宠物，她的生活也没有安定下来，本着养宠物就要负起责任的原则，她一直没有养猫。要是能在游戏里养一只小猫的话，也算满足心愿了。

不过这小奶猫才出生，还是和猫妈在一起比较好，而且就算崽崽不养，不代表她不可以去云英的院子里吸猫嘛。

其实，舒卷对云英也并不是很放心，万一他只是看上去纯良，转头把自家崽崽卖了怎么办？这么一想，舒卷连忙将视角切过去，跟着云英往院子里走，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遵守承诺，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云英脱了外衫，用衣袍拢着一窝小猫，正往自家走去。

前面院门口便迎来一个白衣的妇人：“阿英，你这半宿跑到哪里去了？为娘好生担心。阿英，你昨日为旁人出头顶撞大公子，我罚你面壁思过，是为娘不好，是娘担心你引火上身，你别怨为娘。”

妇人弯下腰来，摸了摸云英的小脸，一头青丝如瀑滑落。

云英笑了笑：“娘亲，是我不该让你担心，昨晚我去找小白了，它躲在柴房里生崽，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他说着，献宝似的将怀里的小猫递了出去。

那妇人也是温柔一笑，接过小猫，搂着怀里，口中还不忘叮嘱：“阿英，你与为娘的身份你心里清楚，要在此生存千难万难，你要万分小心。”

“嗯，我知道，娘亲不要忧心。”

想来这妇人，就是资料里的沐芳兰。云英自有丧父，她带着云英在凌云山庄小心生存，也是不容易。“为旁人出头”指的是他帮云渐解围吗？自己尚且艰难，还替别人解围，还被他母亲罚面壁，他却并未向云渐提起，舒卷莫名有些喜欢这个小团子了。

看了剧情，她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便将视角切了回去。

“主人，我们真的不能养一只小猫猫吗？”涯姜的枝条扒拉着窗框。

如果他有眼睛，一定眼巴巴看着云渐。

“你若喜欢，跟云英走便是。”云渐伸手就要关窗。

“不走不走，涯姜要跟着主人……”涯姜越说越小声，慢慢收回了枝条，变成一棵安安静静的盆栽。

云渐坐在书案前，将剩下的唤灵黄纸，都拿了出来。

先前绘制定身符，报废了两张，成功了一张，方才又用来绘制了一张回春符，眼下还剩下六张。这六张，他决定全部绘制成回春符，拿到集市上去卖。

回春符的消耗量极大，符箓铺通常都会长期收购，他若按五百两一张卖出，便能赚回三千两官银，后面便不用担心没钱买制符材料了。

他用一把小刀，割破手指，眼看着血流进盏中，白瓷盏里溅起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随后，他将大半盏妖血都混入朱砂中，一口气绘制了六张中品回春符。

剩下的一些血，也没有浪费，他都倒进了骨碎补的花盆里。

原本痛失猫猫的涯姜，正有些怏怏不乐，半盏妖血灌下来，一整个晕呼呼地沉醉：“主人，不用喂涯姜这么多，嗝~”他说完，便昏沉沉睡去，叶子合在一起，隐隐泛着红晕，就像喝醉了酒似的。

等涯姜睡着，云渐才开口问道：“前辈，你为何要让我放过云英？”

正在研究食谱，准备做个鱼丸面的舒卷，听见云渐的话，才反应过来——原来崽崽心中会有这样的疑问吗？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有些沙哑，兴许是因为一宿没睡的缘故。

思来想去，舒卷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戳开藏宝阁，想找找有没有什么传话道具，下意识翻了翻角落里的“今日特购”，好巧不巧，正好是【一张小纸条】，限购*3，也就是说，她可以买三张！

原本花一块钱都要抠抠搜搜犹豫半天的舒卷，如今愿意花一块钱买一张小纸条，看来自己也是韭菜成精了。

舒卷哭笑不得，充钱买下三张【一张小纸条】，展开其中一张写下：“他帮过你，不会说出去。”

看着忽然出现在桌面上的小纸条，云渐仍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前辈会回答他的问题。

将小纸条折叠起来，云渐点头：“前辈信他，我便信他。”

“前辈，明日我会下山，去符箓铺一趟，将绘制的回春符尽数卖掉。前辈若有什么需要的符箓，可一一写下来，等我购买上等的制符材料，一定先为前辈绘制。”

话音刚落，桌面上又出现一张小纸条，云渐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不用叫前辈，不需要符箓。”

“那阁下要如何称呼？”云渐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思绪翻涌。

那人不需要符箓……

那人给了他一本符箓书籍，想让他绘制符箓，他原以为，那人多半是看中了他制符的能力，所以眼下绘制符箓，也是为了报答一二，但那人却说，不需要！他实在想不通，那人到底图什么了。

见没有回应，云渐索性将这些天的疑虑，通通问了出来：“阁下多次相助，又将符箓秘籍倾囊相授，云渐不知如何报答，还请阁下明示。”

舒卷看着屏幕，扣字，又删掉。这是最后一张小纸条了，以她的文学功底，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把想说的话浓缩成十个字。

崽崽为什么老是想要还她人情呢？哪有游戏角色这么直白又迫不及待地问玩家，你玩我到底想获得什么奖励的啊……

舒卷从小就喜欢玩游戏，她能从游戏中获得快乐，除此之外，倒也没想过别的。

她正想着，手指顿在屏幕中间的小纸条上。

那小纸条上开始跳时间0:01、0:02、0:03……

好家伙，这是在录制语言消息？舒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长按的手指挪开。

【取消发送语音消息】

有这个功能为什么不早说，舒卷从震惊中回过神，用手指长按住小纸条，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着标准的普通话：“你好啊，我叫卷卷，是云卷云舒的卷。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快快乐乐活下去就行，当然走上妖生巅峰更好啦。对了，我暂时没有小纸条……”

滴的一声，10秒的时间语音自动结束了录制。

舒卷只好按下了发送键。

哎，也不知道这个游戏的AI系统做得怎么样，她之前和siri还有小爱同学那种智能音响说话，有的时候AI跟个智`障似的，根本听不懂，需要她表达得特别清晰才行。

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小纸条出现，云渐心中有些焦急。

每次问这个问题，那人都会沉默，那人所图的，难道很难启齿，还是说，以现在自己的实力，还很难以实现？

果然是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知道那人的想法吗？

就在云渐暗自和自己较劲时，一张小纸条出现在他面前。

他拿过来展开一看，空白的？

居然是空白的？

那人果然不想告诉他么？

忽然，那小纸条震动了一瞬，散出一道金光，从中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你好啊，我叫卷卷，云卷云舒的卷。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快快乐乐活下去就行，当然走上妖生巅峰更好啦。对了，我暂时没有小纸条了……”

天边流云轻移，绿树摇曳婆娑，飒飒轻响，光影如碎金落了一地，囚于一隅的云渐，耳际忽然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她说，她叫卷卷，云卷云舒的卷。

她说，她对自己没有要求。

她说，只要自己快快乐乐，活下去就行。

她说……

原来，救他于水火中的人，陪他度过无边黑夜的人，日日为他煮粥的人，送他法宝秘籍的人，竟然对他没有任何要求。

不是什么前辈高人，是一个声音软软甜甜的姑娘。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竟然不能直接说话写字，需要用特殊的小纸条传达。如她方才所言，似乎暂时无法再给自己留下小纸条了。

这游戏的AI到底行不行啊！舒卷看屏幕上的小人半天没动静，心里正默默吐槽，就听见游戏中传来云渐的声音。

他说：“你一直是个……姑娘？”

嗯？难道我之前不是？舒卷大为疑惑。

云渐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这样问不太礼貌，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一直以为，阁下是位前辈高人。我……我可以叫你卷卷吗？”

舒卷点了点屏幕上他的肩膀，表示可以。

云渐僵硬地坐直了身子：“卷卷，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如果可以，你就将一样东西放在我右手上，若是不可以，就放在我左手上。”

舒卷操控符笔，放在他的右手里。

云渐一喜，一句“你是人还是鬼”险些脱口而出，他又担心这么问，会令人伤心，便改口道：“你不现身与我说话，不是不愿，是不能，是吗？”

是啊是啊，崽崽真聪明。舒卷又从笔架上取下来一根毛笔，放在他右手上。

云渐又问道：“你不在我身边时，是去做别的事情了吗？”

是啊，我要上班才能活下去，才有钱玩游戏啊崽。

看着右手上又放了一根毛笔，云渐脑海中对舒卷的构思越来越清晰，他虽不知鬼魂生活是什么样子，但据传闻，孤魂野鬼无依无靠，还常常遇见降妖除魔的降妖师，也是颇不易的，便又问道：“你所做的事情，有人为难你吗？”

不想加班算被为难吗？

舒卷拿起一方镇纸石，放在云渐的左手上。

左手上的镇纸石有些沉，令云渐垂下了眼帘，她在鬼的世界里，果然也生活地并不好，是吗？可她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哀怨，尽管有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令人快乐的气息。

让他想要再听几遍。

他其实还想问，她是否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但他并没有勇气知道答案。更何况，对于鬼而言，对人世太多的眷恋，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让她感到为难。

这么一想，云渐直视着半空中道：“我会努力活下去，让任何人都不能为难你，让你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舒卷瞪大眼睛，看着游戏屏幕里那个小人。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这游戏AI的神经发散得也太远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游戏角色说的话，舒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突然理解乙女游戏的玩家了，感同身受有木有。

尽管游戏角色并不能真的为自己做任何事，尽管一切都是数据，但是这份心意，也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比起现实世界，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纸片人。

想了想，舒卷从藏宝阁，买了一包糖桂花，放在云渐手中，谢谢你，让我乏味的生活里，感到一丝丝的甜。

云渐看着凭空出现的糖桂花，眼尾有些许发烫。

……

一直熬到凌晨三点，舒卷才关掉游戏睡觉，原本以为周末能够睡个懒觉，却不想还是被隔壁老人骂人的声音吵醒。

啊……还让不让人睡觉，舒卷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舒卷住的是一个安置房老小区，小区有很多老人。她的隔壁住在一个高龄老爷爷，因为下肢瘫痪，脾气很是暴躁。从他骂人的话里，舒卷渐渐了解到，他的儿子出国，只有女儿每天来给他送饭。每一次，他都会在门口骂半天，无非就是儿女虐待他，养了一群白眼狼之类的话语，整栋楼都能听见。

老爷爷的女儿，舒卷也碰见过几次，是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女人，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不得不每天两头跑，前些天还因为下雨骑电瓶车摔伤了腿，这几日送餐慢了，老爷子就骂得更凶了。

那老爷子骂了一阵，渐渐消停，舒卷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便离婚了，后来又各自重组了家庭，她是由外婆抚养长大的，可是她现在却离开了C市，到了一个外婆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虽然她也说过要回C市照顾外婆的话，但外婆却一直鼓励她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为了避免她担心，还住到了舅舅家里去。尽管时不时会和外婆打视频电话，但她还是好想外婆啊！她决定过些天放国庆节的长假，就回去看看外婆。

索性也睡不着了，想着昨夜崽崽说了要下山去卖符箓，顺便购买一些绘制符箓的材料，舒卷从枕头底下捞出手机，爬上了游戏。

“你来了。”

云渐刚换了一身衣裳，他感应到那人的到来，立马挺直了后背，放下了正在整理衣袖的手。

咦？崽崽穿的好像是新衣服哎？

舒卷戳开人物装备界面，就看见上衣那一栏，赫然是她前些天首充6元，游戏送的那件衣服。

【墨云竹影衣】喜好度：100

嗯，崽崽穿上果然好看。

“谢谢你送我的衣服，其实穿什么都可以，不用为我破费。”云渐皱着眉头说道，这件衣服的材质上佳，绣工一流，虽不知道价值几何，但一看就不是寻常衣物，他委实不希望她为了这些，去做任何为难的事情。

明明喜好度100，嘴巴上还要说自己穿什么都可以。舒卷默默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崽。

为游戏角色花钱买外观，每天更换心怡的服装搭配，是她最快乐的游戏体验，崽崽你懂不懂啊！

不要最强，但要最帅。

云渐感受到那一记手指轻轻的力量，额头有些许发热，他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下山去集市一趟，你若有喜欢的东西，便扯我衣袖，我可以帮你买回来。”

说罢，云渐便关好门窗，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竹骨伞，撑着伞出门去。

好耶，和崽崽一起逛街！氪金养的纸片人要用赚的钱反过来给自己买东西，这是什么游戏玩家才能拥有的体验啊，舒卷美滋滋地在床上打滚。

额，不过游戏里今天又没有下雨，他为啥要撑伞？他这样打一把伞下山，很招摇过市，惹人注目的好不！

云渐撑起伞，将伞移至旁边，小声说道：“此伞能遮蔽日光，你就呆在伞下，不要随意走动。”

“……”

舒卷觉得云渐好像误会了什么，她是看过一些影视剧，里面的鬼啊什么的，会害怕日光，可她又不是鬼，为什么要害怕太阳？

这么想着，舒卷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伞，放在了墙根下。

云渐登时反应过来，原来她早已修炼到了不惧怕日光的境界，不由开口赞赏道：“卷卷真厉害。”

嗯？舒卷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厉害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