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打完了，领完钱，团员们作鸟兽散。
杜念表现不错，经过了团员的认可，一改先前不看好的态度，转而热情地邀请杜念以后也来。
团长也很照顾她，给她分了一份工资。杜念感激不尽。
可这不还欠着一介道生的钱吗？
重新做人后的第一份工资还没捂热乎，杜念想也没想说：“团长，我的工资直接给一介道生就行。”
“哎哟哟哟，瞅瞅瞅瞅，多恩爱哦，钱都放一处呢。”
“哎军娘你家钱是给男人管的呀？姐姐我是过来人可提醒你一句，钱得自己拿着，给男人留点生活费就行。”
还留在YY侃大山的团队成员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游戏里的社交就是很神奇，现实中的彼此之间互不相识，但在游戏中，会自动屏蔽掉外在的条件和各种现实问题，不带目的性的社交让人轻松快乐许多。
大家只不过一起玩过一次，比如打过一次副本，关系就能光速拉进。
杜念怔了一怔，忙说：“没有没有！姐姐你误会了。我的钱本来就是他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越描越黑。
“妹妹，可不敢恋爱脑！男人一有钱啊，就变坏！听姐姐一句话…￥%%￥#%￥#”
一介道生抿着嘴偷笑，看见自己的密聊频道被杜念狂敲。
[密聊]【归山眠】：你倒是说句话呀！
杜念觉得还是再解释清楚一点比较好，手机忽然‘呜呜’地振动起来，有消息进来了。
她打开一看，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一排的工作信息狂轰滥炸，还有数个未接电话，最后一个就是三分钟前，她刚才在打副本所以完全都没注意。
鹿老妖已经在工作群里炸开了，@杜念一通阴阳，什么‘下班了就找不到你人了？’，‘你的职业素养就是这样？’
杜念忙和其他人道了别，匆匆下线。
嘴里念叨着“死了死了”，捧着手机就像捧着烫手的山芋，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不，鹿老妖又打来了。
她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魔音入耳，杜念的眼前马上浮现出一张旧社会老伥鬼狰狞的脸。
这种伥鬼，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专门欺负小姑娘。
“小杜啊，忙着呢？你比CEO还难找哦，打了你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接不到。我想你是名校毕业，你们学校的毕业生素质应该不会都是你这样的，哦？”
杜念唯唯诺诺地道了歉，谁让鹿老妖是决定自己有没有这饭碗吃的人呢。
杜念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苦逼社畜，工作马上满一年，在职场中摸爬滚打，尽心尽力地伺候鹿老妖，可是仍然每日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鹿老妖是杜念给顶头上司起的绰号。
她姓鹿，四十五岁，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
她没有家庭，没有对象，没有朋友，每天大把的时间就喜欢盯着杜念工作的‘错处’，变着法的磋磨她，以此为乐。
今天鹿老妖好像心情不赖，杜念刚拿出服软的态度，她就心满意足地结束了通话。拍拍屁股走人之前，丢下来一项繁冗的工作，直言明天上午开会要用。
“江诚老婆怀孕了，这个项目他腾不出手来做，就只好拱手让人咯。男人嘛总是比较忙的，又要赚钱又要顾家，不像你，没对象没孩子的，应该很闲吧？你接手做一下吧。”
杜念随手从电脑里点开了一个没做完的PPT，页码都到了三位数，材料压缩包居然有2.3个G，制作者的署名写着鹿老妖和江诚。
“多好的机会呀，这种项目经验都是无价宝，不常有的，让你白白捡了便宜咯。”鹿老妖补充道。
杜念冷笑，连制作者署名都没改。不就是拉她来当枪手？说得比唱的好听。这种便宜，我捡一箩筐来送你好了！
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参加过这个项目，鹿老妖摆明了要捧江诚，左防右防的不让杜念知道，现在这些材料她一个字也没看过，就一个晚上怎么可能完成！
又是让她免费加班，还要为他们做嫁衣。
杜念心头一堵，‘啪’地一下把笔记本电脑盖上，走到窗前透透气。
夜晚的空气已经很凉，闪亮的霓虹灯下，为生活而奔波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对面那栋写字楼里面灯火通明，从透明窗户里能看到许多人还在伏案工作。
那些人是否都和她一样，没有退路，没有依靠。
杜念深深地吸一口气，把憋屈放到了肚子里，重新翻开笔记本电脑，皱着眉硬是强迫自己专注地把别人的烂摊子收拾掉。
熬了一整个大通宵。
清晨，杜念灌下一杯espresso，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踩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上班去了。
在家里一看到床，眼皮就打不开。干脆早点去公司，最后一遍审稿在公司完成。还能赶在会议前，先让鹿老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笃笃笃’，还没等杜念说‘请进’，江诚满脸笑意走了进来，拉开杜念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关系挺好的呢。
“杜小念，好勤奋啊，来这么早，回头我一定在鹿总面前夸夸你。”
杜念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她极轻极快速地压着嘴唇嘀咕了一句“滚！老娘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手指更加快速且大力地敲击键盘，显得自己很忙的样子。
“瞧你的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没睡好啊？女人一定要把觉睡好，养颜美容的，杜小念你就是缺个男朋友来管管你。”
杜念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
江诚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从鼻子里长长地喷出一口气，眼神暧昧地打量着杜念。
突然，他整个人站了起来，往前探去，长长的上半身覆盖了桌面，好像要穿过桌子扑到杜念身上去一样。
杜念惊恐地一蹬腿，身子往后直退，这才没有让江诚伸出的手触碰到她的脸。
江诚笑得合不拢嘴，理了理衬衫，说道：“你额头上是不是还冒了痘？想指给你看，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看了看手表，似乎是玩够了，走到门旁又再次半开玩笑地说：“赶快找个男朋友吧，阴阳调和一下，就不会长痘了。”
江诚闪身出门，杜念再也没有心情继续工作，她脸色更难看了，还想干呕。从抽屉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两片饼干将就着果腹。
杜念身处的团队有七个人，鹿老妖下面管着杜念和江诚，江诚的职级比杜念高。
当初面试的时候是总监看中了杜念，给了杜念极大的信任，直接给了她不错的岗位。
一般的名校毕业生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因此杜念心存感激，希望用自己的表现向总监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没想到，刚进公司不满两个月，总监退休了。接手的正是当初极力反对录用杜念的鹿老妖。
鹿老妖格外的‘重男轻女’，把剩下的一路娘子军都拨给了江诚当下属，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可分明江诚团队和杜念一个人的工作量是差不多的。
日子久了，杜念也看出来了，那一路娘子军，各个都把江诚奉为男神。
而江诚实则的为人和他的名字背道而驰！口蜜腹剑，斯文败类。
在隐隐觉察到了江诚对她的过分‘殷勤’和其他女同事的排挤后，杜念也并不太受影响，因为她本就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并不热衷小圈子文化。
可是江诚几次示好靠近都未得逞后，她们对杜念的恶意就更加明显了。
不得不佩服鹿老妖这方面眼光真绝，那群人果真是臭味相投。
其实杜念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看起来最斯文礼貌的人，私底下最下流无耻。
满嘴自己娶了个便宜老婆，成天在公司打着小姑娘的主意。
去年他盯上财务部的实习生，把人家吓得实习期未满，章都不盖就跑了。
后脚杜念就入职了。
江诚起先殷勤照顾，有一回打印机卡纸，杜念只是回个头想找人帮忙，眼神刚好和江诚相撞，江诚就像屁股上有弹簧似得，腾空站起，兴冲冲地就来帮忙，还要嚎得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紧接着就是不间断地‘友好’照顾：频繁地给杜念带早餐，频繁地在公开场合夸杜念五官端正。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江诚无时无刻地不在关注杜念，根本不是什么刚好眼神相交，他就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江诚很快就走了下一步动作来试探杜念的底线。
去年酷暑天的一个周末，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杜念家附近的商圈，试图约她出来喝咖啡。
可他们两个人的家隔着两个行政区，足足二十五六公里远。
发现杜念不接招后，又回复消息自问自答来挽尊：“哎呀算啦我走啦，要是我老婆知道我跑那么远来跟你喝咖啡，她肯定要骂死我哈哈。”
江诚的骚扰行为，似乎是他生活的能量源。
杜念只得故意隔几个钟头回复一条“刚才忙，没看见，不好意思哈。”打哈哈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