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愉悦猝不及防与木清钰对上眼，两人眼中皆有探究。
常愉悦怎么也想不明白，温长舟这么固执的人，知道自己的徒弟跑去当公主的男宠，真的不会气到把他逐出师门？
木清钰则在想，温长舟怎么又收徒弟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先打破僵局在说。常愉悦上前一步，好言相劝道：“长老，二师兄惦念着苍云山，这才从山下赶回来参加诞辰礼，莫要在大喜之日来临之际，伤了和气。”
她转头看向木清钰，说道：“二师兄，你空手接白刃，手不疼吗？公主看见该心疼了。”
木清钰本还在倔强不愿松手，听到她说公主，眼神犹豫片刻，慢慢松开手。
东方泽收回剑，轻哼一声：“你小师妹说的对，今天就这么算了。”
你若是识趣一点，下次就别回来了！
说完，他甩袖带着一群人，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旁的大徒弟为他打抱不平：“师尊！掌门这些年越发糊涂了！连这种货色的徒弟都敢收！前几天还为了风雁行，把大师兄关进无生炼狱。”
“这般鲁莽，实在不配做苍云山掌门，倒不如师尊做掌门……”
“放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东方泽严厉打断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大徒弟从来没见过东方泽对他这么生气，毕竟东方泽看起来很严厉，但对自己的徒弟却很温和。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他发火，他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师尊，徒儿以后不会再说了。”
可是，他心里却很不服气，他明明说的就是真话！
温长舟这些年老是闭关，门中的事大多交由他师尊和沈无尽处理，与其这样，倒不如放弃掌门之位，安心修炼，可他偏要占着掌门之位。
他不满很久了！
东方泽见他肯认错，脸色顿时缓了下来。
他虽然也对温长舟有所不满，但不代表他想篡位。他只想安安心心当个长老，管理好苍云山上上下下，别的没必要在乎。
*
常愉悦见周围的弟子纷纷散去，自己也想溜了，可木清钰却叫住她。
“小师妹！”他笑得如沐春风，衣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正好要去师尊那，但我记不清路了，可否替师兄我带路？”
常愉悦被这奢华之气逼得别开眼，闻言怪道：“二师兄你记忆不好？你去年不是刚回来过吗？这就记不住路了？”
木清钰轻笑一声，解释道：“我常年待在公主府，你也知道公主府奢华，我每天住在公主府里，陪公主在府中散步，只顾着记府里交错的路了，全然忘了苍云山的路。”
常愉悦：“……”
行！她知道公主府很大了，也知道他在公主府备受宠爱了！
“那好吧！你跟我来！”
“那就多谢小师妹！”他朝他拘了一礼，颇有文人风骨。
好吧，其实很小白脸。
常愉悦当然不敢这么说，只能说道：“应该的，谁让我是你的小师妹呢！”
她领着木清钰走在去掌门殿的道上，一边向他介绍附近的院子。
木清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小师妹刚入门没多久吧？”
常愉悦点头：“是没多久，不到一年。”
她入苍云山其实已经有一年多了，只是在第一年里，她忙着修炼，拼尽全力想当内门弟子，好接近沈无尽。
她身为异世之人，根本没有灵根这一说，只能通过食用洗髓丹，改善体质，唤醒灵根。
洗髓丹这种东西，搞不好会筋脉全断，但对当时的她来说，筋脉断与没断，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洗筋伐髓这个过程，还是让她觉得痛不欲生，所以那段时间，她特别讨厌沈无尽。
可他也好惨……
木清钰眯起眼，微微一笑：“那很多事情，想必你也清楚吧！”
常愉悦顿住脚步，扭头疑惑地看他：“师兄指的是？”
木清钰哈哈一笑，掩饰眼里的精明：“看你这样子是不知道了，既然不知道便不要知道了，毕竟知道的太多，可就很难开心了！”
常愉悦轻蔑一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师尊对大师兄的态度很微妙嘛！我刚进门那会便知道大师兄可是师尊亲自从山下带回来，算是他养大的孩子。我以为师尊是拿他当儿子的！”
她说着便垂眸叹息一声：“可我后来才发现，师尊对小师兄才像对待亲人一般，反而对大师兄颇有意见。”
她抬头看向木清钰，好奇一问：“二师兄，师尊对大师兄从来都这样吗？还是小师兄来了，他才这样？”
木清钰微微眯了眯眼，总感觉他的小师妹在明知故问。
他叹息一声，露出怜悯的表情：“从来都这样，师尊对谁都不亲厚，当然，小师弟除外。”
去年的诞辰礼上，看见灵根半损的风雁行，他还惊讶了好一阵。毕竟他没想到，高傲如温长舟，会受这样的徒弟。
后来，他又明白了。
常愉悦拧眉深思。
果然，温长舟真的是早有预谋，他对沈无尽完全是利用。
“师尊为什么对小师兄这么好？二师兄你知道吗？”
木清钰看着她眼里的好奇，勾了勾嘴角，他爽朗一笑：“当然知道。”
常愉悦的眸子瞬间亮了亮。
她很想知道温长舟和风雁行母亲的事，毕竟她有些忘了风雁行的母亲与温长舟之间的事了。
“那我告诉你，你不要和任何人说。”
常愉悦连忙点头。
“小师弟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师尊的师妹，也就是我们的师叔。”
“师尊喜欢她，可是她却喜欢上了一个大恶人，为此还与苍云山决裂。”
他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大恶人对她从来都是虚情假意，甚至要杀了她和小师弟。”
“师尊当然不能看着她们受伤，这不就把他带回来了！”
常愉悦：“没了？”
“这个没了，但可以告诉你别的。”他神秘一笑，将没受伤的右手搭在常愉悦肩上，“那个大恶人先前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儿子。他杀了他的妻子后又赶走儿子，才娶回师叔。”
常愉悦皱眉。
如果他说的没错，那岂不是说风雁行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人是谁来着？
突然，一道剑气冲向她们，直直砍向木清钰搭在她肩上的手。
木清钰连忙将手抽回，转头看向不远处。
沈无尽脸色阴沉，眸中暗含杀意，与他对视。
木清钰挑了挑眉。
他不过才说了几句，怎么有人就急了？还是说，是因为常愉悦。
“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了抬先前受伤的左手，又甩了甩右手，“我要是动作慢些，两只手都得受伤。”
“公主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常愉悦有些无语，才跟他说没几句话，就听他说了好几次公主，他莫不是个恋爱脑吧！
还有，沈无尽是跟他有仇？刚见面就直接砍人？
她向着沈无尽走去，奇怪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好好养伤吗？”
沈无尽冷冷看了木清钰一眼，转头缓了缓神色，看向常愉悦。他没说什么，只是拉起她便走。
常愉悦：“等等，你拉我去哪？二师兄说他不认路，要我给他带路呢！”
沈无尽呵呵一笑：“你信他的鬼话？”
常愉悦是不怎么相信的。
她只是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而已！
他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
“你怎么跟谁都无话不说？不怕他不是好人？”
常愉悦皱眉看他：“我没有跟谁都无话不说，而且，二师兄看着人挺好的。”
沈无尽冷笑一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常愉悦浑身一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她退开一步，警惕道：“你做什么？”
沈无尽收回手，将手掩在外袍里：“总之，离他远点。”
说完，他转身就走，徒留常愉悦在原地挠腮抓耳。
木清钰看起来不是个危险的人，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愉悦盯着他的背影，想不出所以然。
沈无尽的手心躺着一只淡红色的蝴蝶，正在奋力挣扎。
他稍一用力，蝴蝶瞬间碎裂，消散成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木清钰，微微勾了勾唇。
*
入夜，东方泽在桌前整理诞辰礼需要用上的东西，忽看见上边躺着一封信，信上有特殊的禁制，非他不能打卡。
他将信展开，字体自动漂浮在空中。
这是温长舟五徒弟庭千雪的信。
信中说他在极北之地的雪原诛杀作恶的狼妖，此次宗门诞辰礼便不回来了。
东方泽只觉得奇怪。
往年不管多忙，他都会赶回苍云山参加完诞辰礼，第二天再急匆匆赶往山下。
可今年，为何却……
天边忽然有一道惊雷炸开，他一时不察，手中的信纸没抓稳，飘在地上，浮动的文字瞬间消失。
他弯腰捡起信，心里头隐隐不安。
近来多事之秋，庭千雪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连夜去了温长舟那，却吃了个闭门羹。
温长舟对此只说他胡思乱想，庭千雪兴许真是因事赶不回来。
东方泽有些愤恨，合着是嫌他太操心了？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心里有种声音告诉他：苍云山活不过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