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在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看见院子里的丁香,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不是开心,而是觉得讽刺。
丁香是白芷最喜欢的花,它的花语是初恋。
当初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也始终没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白芷前脚刚嫁给陆淮安,后脚江令纾就进了陆家,还是以平妻的身份。
白芷一开始就不看好陆淮安,不过是一面之缘,白芷和陆淮安就定下了终生。
她刚开始以为陆淮安人虽然不怎么地,但是对她姐可能是真心的。
谁知道白芷成亲没过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白芷成亲之后,白芍没见过她几次,白芍跟着父亲在外游历,回家见到白芷之后,便是满面愁绪的白芷。
这几年,白芍一直明里暗里调查陆家,就想着能发现点什么把柄,她早就怀疑白芷的死,跟陆淮安和江令纾脱不了关系。
她翻着房间里的东西,企图能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昭平看白芍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好心提醒道:“既然这个房间敢给你住,就说明肯定没问题,你想查什么?”
白芍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说道:“我想查什么就查什么,谢小姐,倒是你怎么现在还不急,今天晚上要是找不到证据,他们黑心的夫妻俩说不定早就把所有的证据都给销毁了。”
谢昭平有些好奇,她跟陆淮安不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她跟江令纾倒是有过交情,她觉得江令纾这个人还不错。
她问道:“你怀疑你姐姐的死,跟他们两个有关系?”
白芍的手顿了一下,白芷的死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这么多年,她每次去给白芷上坟的时候,都不敢多待。
白芍和白芷比寻常人家的姐妹关系都要好,她自然是想把白芷的死查个水落石出的。
白郎中,也就是白芍的父亲,似乎知道白芍的意思,自从白芷死后,就带白芍去了各种地方游历。
白芍也是最近才回长安:“不是怀疑,肯定有关系,我姐姐身体一直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就郁郁而终了,陆淮安医术的确不错,说不定就是他暗中给我姐姐下了什么药。”
谢昭平拿起桌子上的茶,微抿了一口:“白芷姑娘走了几年了?”
“三年。”
三年了,就算当时真的留下了什么证据,也早就处理掉了。
谢昭平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很难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了。”
白芍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要给自己一个念想罢了。
白芍性子清冷,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对谢昭平也不例外。
谢昭平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没有那么强的包容心,不过她感觉白芍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也算是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她说道:“那不管怎么样,在这找也找不到证据啊,等晚一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找到更多的东西,等那个时候,我来帮你。”
谢昭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帮白芍,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了。
白芍为什么会答应谢明徽帮他查案,她一开始不知道这个案子会跟陆淮安扯上关系,能答应就是因为谢昭平。
她听说过,桃花林的连环杀人案是谢昭平破的,她也是想搭上谢昭平,让谢昭平能帮她查一下姐姐的死因。
白芍也没遮掩,目光坚定地盯着谢昭平:“你说真的?”
谢昭平点头:“子时三刻我过来找你,你可别睡死,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白芍点头,面对谢昭平的善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那我先在此谢过谢小姐了。”
谢昭平猜到一会江令纾会过来,在这坐了一会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江令纾端着枣泥山药糕来到了白芍的房间门口,停了一会,仿佛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半天,敲了敲门。
“小芍,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这还是当初阿芷教我的。”江令纾有些怀念的说道。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白芍脸上还能堆着笑容答应两句,后面提到白芷之后,白芍的脸色随即变色。
在她看来,陆淮安和江令纾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提到白芷的。
白芍语气有些绷不住:“江姐姐,还记得我姐姐呢?”
江令纾听她这话,就知道白芍对自己还是有误会,她不能解释太多,眼泪有些止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小芍,我和阿芷是手帕交,她走了,我心中的难过之情不逊于你,不管你信不信,若是可以,我情愿死的人是我。”
白芍随便嗯了一声,不想跟江令纾闹得太僵,只好掩饰一下:“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替姐姐去死。”
江令纾没有跟白芍计较,自顾自的说道:“阿芷走之前,唯独放心不下你,一直惦记着你,这些年,我也在盼着你什么时候回长安,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你一次。没想到见你这一面隔了三年。小芍,这次回长安,能待多久?”
白衫郎中如今已经年过五旬了,怕是也走不动了,这次回来,估计就要一直留在长安了。
“父亲走不动了,准备将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写成医术,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长安了。”白芍说道。
她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精湛,离不开这些年在大周各个地方,见到的疑难杂症。
江令纾听到白芍不离开长安,放心地笑了笑:“这些年太奔波了,若是阿芷看到你这样,肯定该心疼了,小芍,阿芷临走前我答应过她,会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在长安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江姐姐。”
白芍心中暗道,你才是最大的麻烦,嘴上却说道:“谢谢江姐姐。”
江令纾看见和白芷如此相像的一张脸,实在难掩自己悲伤的心情,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白芍看着桌上的枣泥山药糕,笑了笑,她没有那么喜欢枣泥山药糕,之所以江令纾觉得她爱吃枣泥山药糕,是因为白芷最擅长做枣泥山药糕。
只要是白芷做的,白芍都爱吃。
谢昭平暗中观察着,江令纾在门口等了一会,才进了白芍的房间。
她从白芍的房间出来之后,很明显脸上带着悲伤,甚至还带着一丝愧疚。
谢昭平第一次见江令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管说什么,江令纾的脸上都是坦荡的表情。
偏偏在这个时机,露出这种表情,谢昭平不得不怀疑,她跟白芷的死是不是真的有关系。
如果三年前白芷的死与江令纾有关系,那蒋天的死真的只是跟丽娘有关系吗?
三年的时间,难道真的只死了两个人?
谢昭平迅速头脑风暴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她现在还没想出来,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不过谢昭平觉得,这个善安堂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江令纾和陆淮安,也绝对不是简单的做善事,说不定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想到陆淮安,谢昭平总觉得他今天的反应太大了,竟然会为了一个善安堂救济的孤女,想跟朝廷翻脸。
她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陆淮安的形象,不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总不会为了别人损失自己的利益。
就拿善安堂来说,它的存在的确是收留了一些孤女,不过却是实打实的给陆淮安带来了好名声。
这些孤女也不是白吃白住,要么做些绣活补贴善安堂,要么帮他的医馆做事。
谢昭平有些后悔了,回谢家的时间太早,若是让她在善安堂多待几天,说不定就能发现善安堂的秘密了。
很快就到了子时三刻,谢昭平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刚关上自己的房间门,正好碰上了同样出门的白芍。
“你准备从哪里查起?”白芍问道。
这个时候,如果陆淮安和江令纾有问题,现在肯定不在自己房间,应该在处理证据,如果没问题,也得给他们加点料,让他们一整晚都醒不过来,这样才能确保她们的行动不会被人发现。
“先给她们下点迷药,白芍,你去陆淮安和江令纾的院子,我和清晏去姑娘们睡的屋子。”谢昭平安排到。
她看见了白芍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些后悔,让白芍去给陆淮安他们两个下迷药,这不相当于羊入虎口吗。
她倒不是怕白芍直接暗中杀了两个人,怕的是白芍太激动,容易出错。
谢昭平反悔了:“咱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还是别分开了,清晏已经全部打探好了,咱们先去给那些姑娘们下迷药。”
白芍跟在谢昭平身后,说道:“迷药呢,给我先闻闻。”
谢昭平走路动作很轻,也没有大声说话,低声打趣道:“怎么,累了,想天为盖,地为庐,席地而睡了??”
白芍冷哼一声:“他们常年跟药材打交道,我是怕你的药性不强,对她们不起作用。”
谢昭平对自己的迷药还是挺有自信的,这迷药是她从池景明那要过来的。
之前大周最好的迷药,一半在朝廷,一半在风雪山庄。
现在大周最好的迷药,一半在朝廷和风雪山庄,一半在谢昭平这儿。
“放心,就算他百毒不侵,碰到我这迷药也得睡上几个时辰。”谢昭平自信满满地打保票。
右手还没拍上自己的胸脯,不小心拍到了门上,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声音。
三个人心里一紧,谢昭平更是想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圈,里面睡着十几个姑娘,她这一下,怎么也得醒过来五六个。
她们今晚的计划,可不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