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两人愣了愣。
一个是钟喜，原本想着要回家和百酒商量商量，这局势瞬息而变，一定要跟着趋势。所以在宋齐突然说起这事愣了。
另一个，就是宋观南。听到他爹这么说，怔了一下，随即就掀袍跪了下去。
“伯父，观南心悦百酒，想求娶百酒为妻。”
“哎，哎，你小子。”不讲武德啊。宋妻背着的手在身后尴尬地搓了搓。“老弟啊，你看，我家小子你也是知道的，这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我隔日就找媒婆上门。”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急。但眼见着他要去京城，这钟家的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不是起码定个亲将人先占喽。
时局如何变化，那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要是让宋齐知道，自己儿子之前因为朝堂和秋闱放弃求亲，定会骂一句迂腐。
这兔子得要逮到手，才有资格说什么时候吃。
不过到底还是聪慧，也是真的喜欢人家百酒，听到他先开口，就能反应过来。
这真的，钟喜觉得，跟当街抢人女儿有什么区别？所以在宋观南跪下的时候，立即朝侧边站了站。
气氛稍显凝滞，不过几息之间，钟喜的情绪已经转换过来。“这，”钟喜挂着笑去扶宋观南，“我家老大刚及笄，想必宋哥也听说了，我闺女吧，最近新开了一家胭脂铺。”
宋家这么看起来，走的是士族的路子。而他钟喜的女子走了商。门不当，户不对。
他觉得，至少要让男方知晓，他家的女孩要是真的娶回去，指定是还会抛头露面的。
至于男方怎么想，怎么权衡，那是他们的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家是出于弱势的。相反，他更要显摆显摆自己的闺女。
“忙，真的忙。”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骄傲还是忧愁。 “观南也知道的，我们家百酒现在这心思总是在银钱上。”宋观南听着这话，站在了宋父身旁。“这钟意楼啊，这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我看得要忙一阵。”
“我明白，伯父。”刚刚还热血澎湃的小子这会儿有点蔫了。可这人也懂得给自己争取，又跟着立马接着说，“百酒忙着挣钱，我就等她，等他什么时候想议亲。”
原本有些坚硬的心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有点变软。
不管是钟喜，还是宋齐，两人都回想起自己年轻时，总是能一脸无畏地说出些自大的誓言来。在说出的时候，是真情，不掺一点假，可总是会显得有些可笑。
如今看来，好似还多了些独属于年轻人的可爱。
“哈哈哈，你小子，那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挣够？要是她一直挣不够，你就一直等吗？那你爹愿意？”又见着孩子确实赤诚，看了眼宋父，“你家这个小子，我也见过多次了。我自然很是满意孩子，只不过这事还得要问过百酒才行。”
听了这话，宋父也算是真的笑了。
到底少年人的赤诚还是有点用的。“我们宋家不许男儿纳妾，如若四十无出，可从同族抱养。”宋父又接着表态，“只要百酒这孩子愿意嫁到我家，我和他娘绝对会像对待观南一样对待百酒，绝不苛待。”
互相间这么这么说了几句，算是交了个底，至于以后是什么样，那人家钟喜说了，要看自己闺女什么想法。
闺女要是不成，咱们就不成。
有着前两日打底，今日钟百酒没去钟意楼，在家休息。家里除了她奶，老王一家，就她一人，百乐让宁远带着去晨练了，还没有回来。
加上百酒一个院子，虽是同时在家，其实跟不在一模一样。百酒又懒得起，睁着眼在炕上躺着，突然间有一张人脸放大在她面前。
这睡炕吧，有个讲究，就是头朝外，人进来呢，一偏头就能看见。可那百酒明显在放空，猛然出现了一张沟沟壑壑的人脸，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尤其是从她视角看，是一个倒着的人头突然伸过来。惊悚程度可见一斑。
“妈呀，奶，你咋走路没声？”百酒一骨碌翻起来，直抚自己心口。蔺氏呢，也被百酒这么一骨碌吓了一跳，老太太也差点站不住脚，忍不住也骂百酒，“家里就我俩，你一惊一乍干啥？”
她才是真被吓到。
刚进院，院子静悄悄的，想着这娃子可能没起，脚步放轻点。这么地进了屋，看见人确实躺着，就想着上前瞧瞧是不是真的还睡着，冷不丁对上双睁着的眼睛，还那反应。
“行了，赶紧起吧，百乐晨练都要回来了。”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炕沿边。
“给你做了个褂子，你试试合身不。”
其实来之前，蔺氏是有点子尴尬的，这么一闹，倒叫她自在了些。
那是件亮蓝色褂子，上面是很清新的小绣花，还连带了两只不知道是麻雀还是什么的鸟。乍一看，很是忙乱，不过还算是百酒喜欢的花样。
这是蔺氏第一次给她做衣裳。百酒呢，一点没扫她奶的兴，展开看看，立马上嘴夸，“奶，还挺好看的。”这么前后看了看，就往身上套。
这么上身，蔺氏也不在炕沿边坐着，站起来，“过来我看看大小。”
百酒跪在炕沿边，蔺氏站起身抚着那衣裳。
左边摸摸，右边量量，手上动作着，嘴里轻轻念，“一扎，两扎...嗯，有点大了。”
“转过身我看看。”
蔺氏的手划过钟百酒的后背，轻轻的。四下寂静无声，面向墙壁的百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想，盯着墙，没眨眼。没有和她奶的争吵，没有她奶对她的冷眼，什么都没有，只是不受控制地，生理性地红了眼眶。
“行了，脱下来我再去改改，有点大了。”
转过身的百酒垂下眸子解盘扣，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嗯，奶，别太小了，我要穿宽松些，舒坦。”
“嗯，知道了。”
接过衣裳，蔺氏难得地又嘱咐了一句，“要睡了睡着，现在又没事。”百酒顺从地又躺倒。
“奶，衣裳也不急，你慢些。”
老太太没回话，已经走出房门了。
钟喜回来的时候百酒喝百乐正在院子里吃早饭。说是早饭，还不如说是等到有点饿了在一个不是早上，不是晌午的时候吃的早午饭。
百乐这些日子脸上晒得有些黑了，可个子明显高了，这习武的人身上的气质就是很不一样，原本爱穿裙子的百乐这几日总是爱穿短打，眼神也更加明亮。
百乐正在和她姐抱怨宁远的严厉，钟喜进了院子。
见两人才吃饭，很自然地加入到用饭行列。这么边吃边说，早上关于赫苏的那些事已经说完了，最后总结，“总之吧，咱们还是先干好自己的事，等朝廷有什么动静再看。”
百酒不置可否。钟喜又说起自己的那黄芪。“这等到五月底六月就要种黄芪，等收的时候我还是要带货出去一趟。家里铺子还好，那庄子就该没人管了，到时候你要看看。”
“这次往哪走啊？”百乐放下筷子。这些日子在外面又是爬山，又是徒步的，内心蠢蠢欲动。
“去京城一趟。”
这原本就是他和媳妇计划好的。当时从府城回来就准备要去趟京城。这次正好可以带着黄芪出去。
百乐眨着眼睛，眼里的期盼都要冒出去，钟喜笑了下，伸手点了下老二的额头。“这次不带你出去，和你姐好好看家。”
好了，好了，那人很是不甘愿地撅嘴了。
她也知道，这次她爹出门肯定会带走一些人，这样一来，确实要待在家。
“那，爹，你把我师父带上呗。”
“嗯，出去肯定是要带的。”
就这么的，后面的行程钟喜已经定下来了。至于宋家说的那事，钟喜准备等会儿在庄子和媳妇商量一下，晚上的时候再找百酒问问。
等到晌午，蔺吉安过来了。
昨晚是蔺吉安少有的强硬的时刻，安排了家里的事，早上的时候他送了周重回肃州，还去租了个房，如今是打算完全和自己老丈人断开。
也不知道和周小安怎么说的，周小安说是安心跟着蔺吉安过日子，让她爹回肃州，毕竟她娘还在肃州，买卖还在那。
要是可以，把买卖收拾了回来。
不过这是人家父女商量的，蔺吉安也没问。
今天过来，是想着自己先在喜喜这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
这倒是解了百酒的燃眉之急。钟意楼缺个掌柜，她准备让自己大伯父去钟家农具做掌柜，把原来的景掌柜调过来。
钟喜没什么意见，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
时间一晃眼过去，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
这几个月，钟意楼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有一点是只存在于钟意楼的景象：女子会站在大厅的展柜旁，神情坦然地用淘米水擦掉自己的口脂，涂上放在展柜上的试用品。
街上的人们从侧目到如今的不在意只用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中，举办了十六场化妆分享会，人员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愿意当场坐在那个改妆的位置。
她们在一起分享上妆心得，互相推荐好用的口脂妆品，带起了整个县城的热烈风气。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很感谢一直在追文的你们，我会更加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