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一瞬间冻结。

周云苓呼出一片白雾，眼睫挂着白霜，一瞬间生成的足足二十公分厚的冰墙，甚至可以称得上冰柱，挡在她和左有思之间。

来不及松一口气，被左有思一拳打上的冰墙从中央向四周蔓延处蛛丝一般的裂纹，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落在周云苓的耳中格外清晰。

她听见来自左有思的轻飘飘的嗤笑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弱小。

透过布满裂纹的冰墙，周云苓依稀看见对方抬起拳头向后拉——

左有思正在蓄力。

周云苓头皮发麻，如果放任冰墙被左有思打碎，碎裂的冰块会因为巨大的力量向四周溅射，威力绝对不比她射出冰棱的威力小。

周云苓咬了咬下唇，向后撤开一大步的同时撤掉冰墙，拳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打来，周云苓双手向前一挥，几支血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咔嚓——

毫不意外地，左有思没有闪躲，他惯性思维地觉得他的拳头能够打碎一切东西。

血瓶被左有思的拳头打碎，血液混着玻璃碎渣溅在了左有思的手背、胳膊、下颚和小腿上。

“什么东西？”左有思警惕地站住，低头察看身上溅到的不明液体。

周云苓在芯片网络中喊道：“a-631，快点发动你的血荆棘！”

虽然她复制过a-631的异能，但左有思身上的是a-631的血，她并不能进行控制。

芯片网络就像实时通话，没有延迟。

下一刻，周云苓就看见左有思身上溅上的血点长出尖锐的荆棘，刺入左有思的肉里。

“部长！”一直关注战况的外勤部队员异口同声地担忧唤道。

左有思的下颚被两根荆棘交叉贯穿，从下巴处扎穿出来。

左有思登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忍不住想去碰他的下巴，但又被理智克制住。

他的左手完好，右手被几根荆棘扎出一个窟窿，鲜血不断地从窟窿里流出，紧握的拳头被迫打开，无法再次握起。

周云苓松了口气。

左有思不是左撇子，因此他最有威力的右手被“卸”掉后，他的威胁性大大降低了。

当周云苓这么想着时，她的双眼缓缓瞪大，眼底盛满不可思议。

左有思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逐渐被灰色毛发覆盖。他的脸逐渐拉长，眼睛变得细长，眼白变成黄绿色，黑色的瞳仁在眼眶里转动几圈后，死死地盯住周云苓一动不动。

左有思身上泛红的肌肉被灰色的皮毛掩盖，他身上的衬衫被鼓胀隆起的肌肉撑开，撕拉一声响，衬衫变成了碎布条，堪堪披在左有思身上。

原来左有思的另一个异能是兽化，而不是身体强化。

周云苓看着左有思拔出右手的荆棘，接着面不改色地捏住下巴上的荆棘，微微用力，荆棘带着血肉被拔出。

看得周云苓一阵幻痛。

兽化后的左有思显然跟刚刚的不是同一个量级，他的体型、力量、耐痛程度全都大幅提高了。

总是高傲睥睨着周云苓的眼中此刻闪着野兽般的凶光。

周云苓顿时感到棘手不少。

忽然间，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周云苓脑中警铃大作，才抬起胳膊试图格挡，但浓厚的阴影已经闪现到了跟前。

反应过来时，周云苓已经被踢飞几十米开外，后背撞上梁柱，梁柱从中间断裂成两截。

周云苓眼前一片黑，耳鸣的声音嗡嗡作响，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痛，肩膀痛得抬不起来。

不远处，外勤部的队员们发出欢呼声。

周云苓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她站稳，一道劲风打来，她迟钝地向另一边扑去，但动作慢了，后背大喇喇地暴露在对面眼里。

周云苓后心一阵剧烈的痛，她的心脏似乎停了好几秒，就像被堵住的下水口，在通畅的那一瞬间产生巨大的压力，她听见极速涌动的血流在耳膜中鼓噪。

嗓子下意识地吞咽一下，反而呕出大片鲜血。

周云苓意识晕晕乎乎的。

脚步声从后面靠近。

一个小球若隐若现地在周云苓脸侧旋转，它的存在因为周云苓朦胧的意识而十分不稳定。

周云苓掀了掀眼帘，费力地向后转动脸颊。

逆着日光，左有思野兽一样的面孔上是狰狞的笑，跟他人类模样时截然相反。

左有思高高抬起右脚，阴影打在周云苓的脸上。

在左有思用力朝着她的脑袋踩下去的时候，周云苓轻轻弯了弯嘴角。

随着轰地一声，尘埃飞扬，地面凹陷出一个小坑。

左有思愣了愣，他的脚下空空如也，那么大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嘿，傻大个儿，你在看哪里？”

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左有思立刻转身，梁柱边上他的攻击对象好好地站在那里。

他有一瞬间地茫然。

忽然间，他的胸口一阵炙热，他迷茫地低头看去，一颗血珠冒出来。

左有思伸出手指抹掉那滴血珠，这一动作却像是打开了水阀，滚烫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流出血珠的地方溢出。

兽化后的身体对痛觉十分迟钝。

在左有思感觉到疼痛之前，他的胸口已经被殷红的血液染了一大片。

他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做着最后的跳动，心脏不断地泵出血液，却没能把血向往常一样输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周云苓走到左有思跟前，微微仰头看他，学着他的模样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表情，说：“多亏了你为了杀我而兽化自己，不然我还真没办法对你的精神施加影响。”

周云苓在芯片网络里愉悦地说：“小队长，你的异能真好用啊！”

“能帮上忙就行。”队长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左有思的表情动了动，他向前走了几步，举起拳头，还想攻击周云苓。

又是几道激光射线，穿过他的心脏，将他的胸口灼烧出一个窟窿，周边的灰色皮毛焦黑地蜷曲。

周云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左有思的拳头距离她的脸颊还剩下十公分时，他的身体一顿，双腿缓缓弯曲。

向左前方重重地摔了下去。

地上形成一小滩血，左有思身上的灰色皮毛如退潮的海水一般退去，鼓胀的肌肉迅速瘪了下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的脸也变成了人类模样。

左有思转动眼珠，落在那张他一直都不屑一顾的熟悉面孔上，说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输给了人造兵器而已。”

周云苓心情复杂，到死都不忘要面子，但凡他卑鄙小人一些，用他的超声波偷袭，指不定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