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又赶了三天的路，越靠近冬熊市，周云苓脑海中那些陌生的画面就越是频繁出现。
这些画面、声音从最开始的做梦，到毫无征兆地忽然闪现。
太阳逐渐西沉，橘红色的夕阳在钢筋大楼的玻璃上反射出美丽的光芒，天渐渐黑了。
一辆车子绕过残破的废车，碾过破碎的枯骨，在荒败老旧的柏油路上行驶。
林坚膝头放着地图，他低头看了眼，又抬起头指了指前方的路标：“继续往前开7公里就进入冬熊市了。”
周云苓的心跳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加速，指甲抠进掌心陷入肉里。
“我们要避开安全区的人吗？”穗穗问，“冬熊市里肯定会有安全区的人在。”
“天快黑了，要不我们今晚先不进入冬熊市？在外面住一晚，明早再进去吧。”马希明提议道。
周云苓看着一路通向前方的道路，缓缓点头：“好。”
不用周云苓说话，李哥已经熟练地找起了空地。
周云苓放出庇护所后，天几乎彻底黑了，四周能看到逐渐变多的丧尸。
七个人进入庇护所将门关好，丧尸的嘶吼声被隔绝在了外面。
春意盆栽被周云苓放到了桌上，她心不在焉地给它浇水。
烧起壁炉后，室温很快就升了上去。
“说实话，明天如果真的碰上安全区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薅走他们的武器？比如子弹。”马希明犹豫地看了看众人，“我的枪不剩多少子弹了，再不补充的话，这没了弹药的枪就只是一个累赘。”
“被安排到这儿的人多吗？”林坚问。
穗穗回忆道：“记得上回我来的时候，看到挺多人的，而且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挺齐全的。”说完她兀自点点头。
方融嘘道：“那我们才这么几个人，怎么抢得过？”
林坚赞同地点头：“方融说得对，我们人数太少了，如果真的硬碰硬、硬抢，肯定打不过。”
穗穗转了转眼珠，忽然双眼一亮，兴奋道：“不如让我去顺点回来！我速度快，他们抓不到我。”
“你一小孩儿凑什么热闹？太危险了，不能去。”李哥作为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人，一听穗穗的主意就立刻皱起眉头驳回。
穗穗不高兴自己被小看，一脚踩上椅子，站在椅子上：“我可是一个人在无人区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不要把我当普通小孩看！”
“你的异能针对丧尸可以，但是针对人？被安全区派到这里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异能者吧我猜，你怎么就知道这群人里的异能没有一个能克你的？”李哥严肃认真地对穗穗说。
穗穗被反驳得无话可说，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周云苓身边抱住她的胳膊仰头看她：“姐姐，我很厉害的，一点都不弱。”
周云苓摸摸她的脑袋：“一个人行动还是太危险了。”
穗穗瘪起嘴，肩膀颓了下去。
“明天我们可以先观察观察情况，如果他们是小队式的，没有多少人数，那我们就直接上去抢；如果他们人很多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她大概有想法了。
晚上睡觉时，周云苓又来到那片压抑得令人喘不上气的黑暗里，浑身都好像被黏腻沉重的泥水包裹。
呼声、哭泣声、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忽然一只苍白得能看见鼓动的青筋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明隔着衣服，周云苓却感觉冰冷的温度从被触碰的肩膀上一路窜到心脏。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脏仿佛被电击中，一阵酥麻，头皮立刻炸开。
周云苓回头去看，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几乎贴在自己的肩头，唯一不同的是她面无血色，皮肤白得像是死去的人。
眉尾耷拉，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气沉沉，看不见丝毫光芒。
周云苓被吓醒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坐起来，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时不时爆出火星子。
其他人都睡得正香，平稳规律的呼吸声犹如和谐温和的乐曲，此起彼伏。
周云苓按压了一下酸涩的眼球，感受到眼眶微微发麻后松开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肩膀上猝不及防地一沉，周云苓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身体，猛地回头看去，大睁的双眼里此时盛满了惊吓。
齐赋愣了愣，慢慢缩回手：“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看你好像状态不太对的样子......”
“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周云苓满脸疲惫地收回目光，沙哑着声音问。
齐赋摇摇头：“没事。倒是你，最近这几天好像经常出神，太累了？”
周云苓扯了扯嘴角，随口道：“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
每晚睡觉她都会做同一个诡异的梦。
与其说是梦，周云苓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感应。
跟她的同类之间的心电感应。
“我没事，你继续睡吧。”周云苓拿起边上的保温杯，里面装着晚上刚烧开的热水，她仰头喝了几口。
齐赋重新躺回去后，看了看周云苓的侧脸，嘴角微动，缓缓闭上眼。
......
第二天众人重新坐上车，小心谨慎地开进冬熊市的范围。
“车子的目标太大太显眼了，把车停在这里，我们接下来改步行吧。”李哥提议道。
车子被停在了一堆报废的车子之间。
七个人安静地下车，手上纷纷握着武器。
“往那边走。”穗穗带路。
他们一路上都低调地前进，尽量避开丧尸不发生战斗，如果碰上实在绕不开的，就由马希明用弩箭来射杀。
马希明会枪不会弩，但没关系，他的异能能够让他在一定距离内百分百命中，只要那样武器能够在他手上被射出去就能触发异能的效果。
忽然穗穗快速小声道：“蹲下！”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前面有人。
他们蹲下身体，静悄悄地移动到一个废弃的车子后面躲着，方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李哥在后面问他：“怎么样？对面几个人？什么武器？”
方融将脑袋缩回来：“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在外面的有三个人，里面不知道，但是透过窗户能看见两个人影走来走去，还有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
“每个人都有枪，手上一把，腰上还有一把，腿上还有匕首。”
马希明：“能看见的有六个人，没看见的不知道有几个人。”
“需要我去探探情况吗？”穗穗十分积极。
李哥不赞同地看她，正要开口时，周云苓先一步说：“不用你去探他们的情况。”
周云苓看了看监测小地图，小地图上红色圆点的分布稀稀拉拉，估计是被安全区的人清理过。
“往南走七十米后，往东走六十五米，再往南走三十米。那边有几只普通丧尸，你去把它们引过来。”
以穗穗的速度，不用担心她被丧尸追上扑杀。引丧尸过来就跟遛狗一样简单。
“等那几只丧尸过来后，他们就会注意到动静出来查看，我们就能知道有多少个人了。”
穗穗微抬下巴：“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它们引过来。”
李哥没想到周云苓竟然不拦着：“你怎么、她、你们——”
周云苓拍拍李哥的肩：“她是异能者，跟普通小孩不一样。而且让她去引普通丧尸，总比让她去面对安全区的异能者来得安全一点吧？”
“末世，没有人能够无忧无虑地一直活在保护圈里。李哥，我知道你关心穗穗，但也不要太紧张了。”
一道风刮过，穗穗已经不见人影了。
李哥叹了口气。
周云苓一直关注着小地图上红色圆点的动线。
不一会儿，地图一角的几个红色圆点开始往中央靠拢，接着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过来。
周云苓轻笑一声：“穗穗已经勾到几只丧尸，正在来的路上了。”
没等几分钟，穗穗就回到了队伍中。
“我把它们带过来了，就在那边。”穗穗呼吸平稳，指了指身后因为追丢了目标而开始茫然地在原地打转的几只丧尸。
穗穗的头发被风吹乱，周云苓伸手帮她理了理碎发，夸赞道：“穗穗真可靠。”
穗穗自豪地挺了挺身板。
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的动静的齐赋压低声音道：“他们发现丧尸了，我们往里面躲一点。”
七个人猫着腰往车子的另一边挪动，两个人抱着枪走过。
“怎么冒出来六只丧尸？”刘明困惑地看着不远处游荡的丧尸，“明明才清理过一波啊。”
“走吧，回去汇报给林队，六只呢，咱两个人清理的话有风险。”董华谨慎地说。
于是两个人面朝着丧尸后退几步，小心地转身快步回去。
周云苓探出脑袋，只见两个人走进屋子里站在门边，过了一会儿后，仍然是他们两个人出来，但他们转头推开了另一扇门，从门后走出三个人来。
周云苓缩回脑袋，小声说：“至少九个人。”
“那咱们还抢吗？”方融面露迟疑。
穗穗：“抢啊，为什么不抢？他们现在有五个人去打丧尸去了，那这边剩下的人不就少了嘛？趁现在啊。”
穗穗仗着自己速度快有恃无恐，话音落下人就不见了。
剩下的人茫然了一瞬后猛地反应过来，大惊，这小孩儿自己冲进去了！
这下好了，选择就剩下了一个。
他们不再顾虑，抱着对穗穗安全的担心，提起武器冲了上来。
门口仅剩的那个人，就见眼前忽然闪现一道黑影，他吓得身体往后倒，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提醒屋子的人，肚子上就被凿了一圈。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弓起腰捂住肚子，疼得他都发不出声音。
他踉跄一下，往后跌倒。
屋子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询问道：“什么声音？黄灿立，外面什么情况？”
接着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