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度过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除了江俊仍然留在活动室以外，剩下四个人都走到大厅往外望。

雨幕下的世界灰蒙蒙一片。

铺天盖地倾倒下来的雨水汇聚成河，下了一整夜的暴雨超出了城市的排水系统的负荷，路面已经积起一层足以淹没脚踝的污水，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人体组织和枯枝烂叶，与下水道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恶臭。粘腻潮湿的空气堵在胸口令人难以呼吸。

“这下糟糕了......”李哥脸色难看，张口说话间呼出一口白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好冷啊，怎么一下子降温这么多？”方融从背包中翻出一件厚实的外套穿上，拉链拉到最顶端，将下巴缩进衣领。

昨晚他睡觉的位置离火堆最近，因此半夜降温时，他也仍然睡得暖烘烘的。此时温差太大，让他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

“用走路的方式去凌云大学行不通，我们要换个办法。”周云苓双手搓搓胳膊，这里的四个人里，只有她穿得最少最单薄，冰冷潮湿的空气呼吸进胸腔，身体冻得她脑袋都要转不起来了。

她快步返回活动室里靠着火堆取暖。

另外三人也跟着回来，他们围着火堆坐下。

“不用走路的方式，那就是要靠车子了。”林坚搓着双手，手掌心摩擦生出热量后贴在冰凉的脸颊上取暖。

“可是哪里有车子？”方融苦恼地说，“而且末世过去了十年了，还有能开的车子吗？”

周云苓一顿，猛地掀起眼帘盯住方融：“等等，你说过去多少年了？十年？”

方融不明所以地茫然应道：“是啊，过去十年了......我没记错吧？”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到林坚脸上询问。

林坚点头：“是十年没错。”

“时间过去得真快啊，原来丧尸爆发的那一天，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方融垂下头，脸上的表情陷入阴影中。十年前那地狱般的场景恍如昨日，甚至午夜梦回时还能梦到自己惨死在丧尸口下的家人。

周云苓有些恍惚：“十年......”

李哥盯着火焰，神情严肃地缓缓说：“废弃了十年的车子还能开的，有倒是有，但是很难找到。这事太看运气了。”

“地下车库早就被雨水淹没，里面的车子泡过水，一定都报废了。”

“你们要找车子吗？”

一直安静不做声的江海忽然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说明他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我知道哪里有很多车，离这里不远。之前我跟我爸四处躲藏的时候，为了绕开围追的丧尸，走投无路拐进了一座商场里。那边1-4楼都是停车场。”

李哥微微眯起眼注视江海：“你有什么要求？”

一直都安静得像个死人一样的江海忽然在他们遇到困境时开口，他敢肯定绝不是雷锋精神觉醒。

“我要你们找到车子后，先开车把我送出这个地方。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们那个商场在哪里。”

李哥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后，说：“可以。”

无人提出异议。

五个人简单吃了点食物，身体稍稍回暖后，除了周云苓以外，他们掏出透明雨衣套上。

没有雨具的周云苓......看着干瞪眼。

“抱歉云苓姐，雨衣都是一人一件，我们也没有多的。”林坚面带歉意地看着周云苓。

周云苓：“......没事。”

除了说没事以外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上手抢吧。不过看样子生病是逃不过了。

她想起了最初系统宝箱里开出的感冒灵颗粒，心情复杂。

......

水坑被踩踏溅起水花，五个人顶着雨幕在街头上奔跑，他们不敢跑在屋檐下，房屋里随时可能蹦出一只丧尸。

雨水的声音覆盖了他们发出的动静，遮住了他们的气息，因此大部分丧尸都一无所觉。

周云苓穿着珊瑚绒的袜子踩在脏污的雨水中，吸水后的袜子重了许多，隐隐有掉落的趋势。

如果是商场的话，总能捡到鞋子了吧。

周云苓咬牙切齿地想着。

冰冷的雨水打湿头发，顺着脖颈流进后领，冷得让人直发抖。奔跑中湿发甩起，抽打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云苓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看了眼自己的面板情况。

生命值后头跟着一个“着凉”的状态，状态后面写着感染风险提升。

周云苓：......靠。

好在江海记性还不错，商场离他们也不远，没有多走冤枉路，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商场。

商场占地很广，显然在和平时代时这座商场是个繁华的地方，但此刻只剩下了荒芜的钢筋混凝土。

五个人没有贸然进入商场，在一边隔着玻璃往里看，暴雨天光线昏暗，因此商场里黑漆漆一片，隐约能够看见晃动的黑影。

借着李哥他们小心探看商场内部情况的时候，周云苓脱下已经坠到脚后跟的袜子，吸饱了水的珊瑚绒湿哒哒地向下滴水。

被污水污染的袜子不能再穿了，她脚上的伤口还没好，继续穿着容易给她再上一道debuff。

于是只能将它先暂时丢进纳戒里，等以后热水消毒杀菌过再用。

周云苓重新买了一双一样的珊瑚绒保暖袜套上。

李哥动作小心翼翼移动到商场的厚实的布帘门前，缓缓掀开布帘，一道手电光打了出去，在商场里面晃了一圈。

一楼的丧尸不多，地上躺着不少已经死去的丧尸和骸骨，边上的商铺里的架子、椅子东倒西歪。

这么大的商场在末世爆发后没有被路过的求生者们搜刮过是不可能的。托他们的福，一楼的丧尸数量才这么少。

李哥略微回头轻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可以进。

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入商城，走出几步后李哥一回头，才满脸问号地看见周云苓还站在布帘下没有走。

他偏过脸对跟在后面的方融示意，让他往回走，拉上周云苓不要掉队。

方融茫然地回头，看见周云苓仰着头盯着布帘的顶端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云苓在琢磨怎么把布帘门拆下来，没错，她看上这两道厚实的布帘门了，好想把它拆走。

方融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回布帘门，伸手拽了拽周云苓的衣角。

周云苓回头，夜视镜里方融的表情十分清晰，她遗憾地无声叹气，不舍地又看了眼布帘门后，跟着方融回到队伍里。

李哥握着手电扫过所有人，确认没人少了后，松了口气，想到周云苓闷不吭声地脱队，心里有些不满，但又碍于他们还想拉上她一起进入凌云大学，不好发作，只能闷闷地自己消化情绪。

手电扫过一楼商场里的商铺，饭馆、服装店、奢侈品店几乎都被洗劫一空。

一只丧尸面朝着他们游荡过来。

但手电的光此时正转向左侧，完美错过了丧尸。

作者有话要说：debuff：负面状态、负面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