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吗凭什么给他面子，他家那点钱别说在父辈那边，在我这儿也什么都不是。”
“……”
“也别说我他吗的针对他，上次他耍巧招给林芝争面子，我们这辈关系紧张他不知道吗！现在还他吗敢来邀请我！”
毫不留情的嘲讽声音从巷口传来，被晚间的冷风一吹，我回忆起来。
中午午觉睡得太沉，做了个被人跟踪的连环梦，每次都差一点被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跟踪者抓住，那种令人强烈不适的感觉让我睡醒后心烦意乱。
同时也错过了秦峤来接我的时间。
陈辰已经早早去场地确认各项事宜，这场派对说是派对，实际上就是他们这群富家子弟的社交圈宴会。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去港口，手机打车也无人回应，我只好先找大概的方向往那边走去，梦中不安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迷迷糊糊不知道转到了哪里。
巷口处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凉风透过来，我清醒几分向发声处看。
眼神还没有完全聚焦，面前出现了一个较高的黑影把我笼罩起来，比惊讶更早传来的是脚上的疼痛。
我后知后觉望向毫无所觉继续往前走，还在一边迈着修长的腿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的人。
我被人踩了一脚，鞋上留下了印记。
我觉得我还没有彻底清醒，也知道自己现在烦躁无比，无法抑制。
我做出了与平常形象相差过大的行为，上前一把抓过那个没有礼貌的人。
那个男生被我抓住很明显有些错愕，我脾气可能现在不好，但我也意识到这个男生的脾气是一直不好。
他挑着眉又蹙起眉头，把电话随手揣进衬衫上的兜口，刚刚打电话的气焰转移到了我这里。
“你他吗抓我干什么？”
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压抑这么多年的脾气，现在被一个踩我鞋不道歉还脾气大的陌生人点燃起来。
“我……我还没说你踩我鞋呢！”
我知道我这话说的很没气势，毕竟我很少大声说话，上次这么大声可能还是出生时的哇哇大哭。
我是没想到我的面容才是更没气势，在林庭晟的眼中，我现在眼眸处泛起泪光，像是在眼睛里面上了一层透明薄膜，晶莹剔透，又被眼尾常年染上的红衬托着，反而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生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我鞋上那块黑斑，气势没刚才那么惊人，但也没什么好话。
他从背着的包里抓了几下，找到了一块花纹精美，绣工惊艳的手帕，没好气地摆在我面前示意我接过去。
“我他吗刚才打电话没注意，给你擦擦。”
我有些嫌弃，哪怕知道这手帕恐怕价格不菲也不想接过来，谁知道他包里放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一眼就看出我有点嫌弃，刚刚压下去的气势又涌了上来。
“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我他吗给你擦吗？我他吗……我他吗就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事……”
那倒没有，我想了想，我只是想让他表达一下歉意而已，不过听见他最后那句嘟囔的话语，莫名心里就有点来了劲头。
我知道自己这是娇气病又犯了，惯爱得寸进尺，尤其今天还格外忍不住情绪。
“是你踩了我的鞋，你连句道歉都没有就算了，还这种态度。”
我往后退了一步，把沾有那块黑斑的鞋伸在前面，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恶行。
“我真服了，我他吗……”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把脏话又咽下去，“我对谁都这态度，没针对你。”
我开始隐隐有些看不清眼前，泪水逐渐盈满了眼眶，我不理解，我今天情绪爆发后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刺痛的泪腺一下释放了十余年的压力，心里突然喷涌而出的酸涩感袭满了全身，身体也变得无力起来。
“你再不给我道歉，我……”我抽泣了一声，情绪一上来也不管丢不丢人，“我就要死了。”
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一声道歉，我的泪水终于落下，眼前变得清晰起来，才发现面前那个比我高半个头的男生蹲了下去，带着一些泄愤的心态用力擦了擦我的鞋，看见又恢复到光洁如初后起身。
他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我，余光飘飘忽忽扫在我的周围，皱着眉好像谁欠了他钱一般，不太情愿地开口：“你……你他吗……你别哭了，鞋干净了。”
我的情绪被抚平下来，我没想到他真的会给我擦掉，毕竟我只是想要一句道歉。
也没想到，会被脾气这么差的陌生人平复情绪。
还没整理好心情，我看见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显示超时，小声略带委屈地说：“我还要去港口，刚刚和你争论，好不容易打到的车超时取消接单了。”
“啧，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男生。”他话语透露着还是那般不耐烦，但眼神回到了我身上，我好像听到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我他吗真是输给你了。”他拿起手机才发现电话没挂，他有些愤愤地挂掉打了几个字，我没看清，但大概知道是叫了司机。
“我是林庭晟，你他吗必须记住我的名字，我……艹，我这辈子没给人做过这种事。”
不太稳定的思绪在两个人等车的沉默中平复下来，热血一冷却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丢人。
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大喊，流泪，无理取闹，得寸进尺。
也难得脾气这么暴躁的人没有上来给我一拳，想到这里我侧过头看向林庭晟。
林庭晟应该也是想到了方才的情景，清楚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离谱的事情，给一个陌生又爱哭的小男生擦鞋，一种羞耻感自上而下从脖颈处蔓延到他的耳垂下方的皮肤，他无意识地顶了顶腮。
好有趣，尤其是发现我在看他后，从耳朵下方又延伸到了整个耳朵。
我含着未干的泪水笑出了声。
要是其他人在这里高低林庭晟会不留情面地给他两拳，林家是S市掌握最中心政权的世家，可以说是真正的贵族，甚至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这种类似于嘲讽阴阳的声音，我也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我很快道歉，结果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林庭晟听到我的道歉后意志明显摇摆了，他也没想到前不久还在大哭大闹的人道歉这么顺其自然。
这种状态没持续很久，听到我紧接着的笑声没忍住骂了一声。
“艹……我真是……”
他面上显示出真的很生气，但我明白他不会真的和我拳脚相向，不由得大胆起来。
他和秦峤、陈辰完全不一样。
“我是白清。”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我最后居然真的毫无戒心上了刚认识的陌生人的车。
林庭晟看起来很好懂，起码在我这里很好懂。
他有些无可奈何，无气可撒，思绪绕了个山路十八弯也没绕明白，最后别别扭扭地给我叫车。
而他做这件事，不带任何目的。
这让我觉得舒适，让我一直在思考的大脑因车窗外的景色放弃转动。
两个在街边愤怒争论的人却在车上一路无话，难得的平静。
快到港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坐在对面的林庭晟很不情愿地开口：“喂，以后不行把我给你擦的鞋穿出去。”
我没理会他，侧了个头，用后脑勺告诉他不要叫我“喂”。
身侧感受到的气势忽高忽低，连带着车内的气氛也高低不下，不久后还是止于静水。
“……白清。”
我真的还想再笑一声，我忍住了，回过头撞进他复杂深沉的眼眸。
其实也不太复杂，无非是羞耻、不解与犹豫。
我在等他欲言又止的下一句。
“联系方式给我。”
“……？”
我中间错过了什么话，怎么就到了联系方式的地步。
“我他吗给你买双新鞋，这下能答应我了吗！”
眼见再不答应怕是真要把人惹毛了，我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送鞋不是托词，他是真的希望我把这双鞋放进柜子再也不穿出来。
我点了点头，对着他笑笑。
我吝啬的笑容给了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人三次。
不会再有第四次了，我想，这已经快要抵达自己的边缘线。
港口终于抵达，离市中心实在有段距离，他的司机起身开门接我下来，我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游艇，因为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故而未曾出发。
我以为林庭晟已经离开这里，随意地回头一看，发现他也从车上下来，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游艇，颇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你也是去那个破烂派对的？”
虽然他说话很不客气，但我心里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反感的情绪，只是想到了之前在巷口听到的对话，沉默了一下。
“对，我同桌办的毕业派对……你们有过节？”
“有点，吗的……”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看了看我红肿未消的眼睛，“一起去吧，游艇上有冰袋敷一下。”
“你不是不想去吗？”我有点惊讶，迟疑地试探道：“刚刚在小巷听到了几句。”
“艹……我要是不去，他们肯定他吗以为我欺负你了。”
林庭晟在心中补了一句，而且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很容易被他们欺负。
哪有这么能哭的男生，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人还这么娇气。
我看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咳一声示意他回神。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