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手迅速的朝着温有余的脸伸过来,温有余一惊,迅速的双手齐扑,用力的抓到怀里,死死锢住。
攻击不中反被抱住,书生一蒙。
“你身子骨不好,为什么要涉水来救我!”
温有余心跳得很快,同时想到了应对。
搓了搓书生干净整洁枯燥的双手,隐秘的把自己手上黑泥转移过去,压住眉梢,压住嘴角,佯装嗔怒的说:“手都这么凉了,还想先给我摸头安慰。”
“你不要太喜欢我了好吧。”
书生:?
书生拉回手,没忍住反驳:“你想多了,我是来抓你的。”
温有余撩起泛红的眉眼,泛起恶劣。抬起他的手,就放在黄澄澄的发丝上:“口是心非,那就给你摸吧。”
感受到粘腻的触感,书生抽回手脸色绷不住的踉跄后退。一口气没提起来疯狂咳嗽,脸上开始展现血气,抬手想要捂咳,就看到乌黑蜡黄的玩意在手里,瞬间反胃。
本该狡黠的狐狸眼此时怒目圆睁的瞪了温有余一眼,看见乌一块白一块的脸,咳嗽更急了,什么话都被堵了。
颤抖的指着他,嫌恶的看着手上斑点,差点一口气晕厥,转身蹲在河边搓手,用力的,搓红了苍白的手。
砰砰砰,心脏逐渐放缓回到胸腔。温有余作死凑上去,夸张捧心说:“你是嫌弃我吗?我不信,你之前多爱我啊,肉包子不吃都给我!”
虽然书生吃不了肉包子,但是真的只给他了呀。
江无厌看着沾染水的手,深呼吸了吸,眼睛一闭,把温有余按到河水里:“先把你脑子洗一洗,里面竟是没用的东西。”
温有余在河水里打了个滚,想要朝书生泼水,对上瘦削的脸,他往上泼自己,笑吟吟的说:“虽然没用是真的,但我不许你说自己是东西。”
偏头看书生眉眼无奈,抬起白皙细腻手臂,看完上面乌黑暗黄的斑点。
“这可是我的保护色,洗掉了就保护不了我了。”
昳丽的眉眼认真看人时,总会让人放缓呼吸,欣赏美丽。江无厌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悲伤又无奈的倒映自己的身影,不说话。
作为魔修,他一直是破坏者,从来不曾做过保护者,而他本来就是想要拿温有余去威胁仙尊幻影的。
搓白的手顿了顿,江无厌收回目光,看着河水面无表情,可放慢的动作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这个温有余到底是有没有试炼的记忆呢?
他思索的抬头,看见少年在河水里顾影自怜:“算了等会我去泥里滚两圈就好了,不赖你的。”
坦荡得就像是失去龟壳的乌龟,想进一切办法重新来保护自己。
刚刚被乞丐欺负时,抱头的样子映入眼帘,或许他真的是幻影吧。
少年纤细的身影低眉垂眼,眉眼间带着淡淡悲伤,看着水面,又像是透过水面怀念。
高高在上的仙尊弟子,本是云端彩霞,怎么可能在泥里挣扎,这定然是幻影了……
察觉书生的视线,悲伤的眉眼说着瞎话,“你以后是娶媳妇的,不会招郎君。”
江无厌木了,回头继续搓手。
脑海里思索,这肉身当真和他有感情牵扯?
不回应就这么忧愁哀叹,可见对他感情还挺深的,能不能利用呢?
攻守易形,温有余坏坏的托腮凫水过去,浮到江无厌的面前。
江无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精致的眉眼半耷拉,看起来并非那么开心,试图扬起明艳的笑容,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表演失败的温有余,脸蛋恹恹的靠手臂,感受河水冰凉摆腿,想到什么,对书生说:“不要再碰冷水了,你身子是真的弱,经不起风吹水冷。”
“湿了的鞋袜裤腿也得脱了。”
温有余叹气的叮嘱着。
虽然芯子换了,可书生曾经多次偷偷的给过他包子,还是肉的,给他改善了淡嘴的伙食。
若是一朝此人离开,他恩人回来时继承病骨沉疴,一命呜呼可就不好了。
江无厌洗好手,把水渍挥开,狐狸眼危险的看着他,隐秘看到昳丽清澈的眼底确有一抹担忧。
垂下眼睛,他曾发誓此生绝不为情所困,区区一个幻境,竟然敢妄想动摇他的心境,真是可笑!
伸手把他的脑袋拉过来,一俯一仰,四目相对,带着兴味,“喜欢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温有余瞬间闭眼,这语言特色,闭着眼都能知道是谁。龙傲天主角的宿敌疯批反派,从来只搞战力不谈恋爱。
结果战力搞不赢龙傲天,逐渐变态。
温有余开始说瞎话:“其实我不喜欢你,我只想要你的包子,肉的,很好吃,周围的小乞丐都羡慕坏了。”
闭上眼睛,五感变得敏锐,风声变大,带来了一声清哑的冷哼。
江无厌不信,闭上眼颤抖的模样,脆弱又坚强,口是心非得睫毛乱颤,掐住他的脸,狠声说:“多看我一眼,就把你杀了。”
“好。”
答应完,温有余大胆的挥开头的手,闭着眼朝着他逼近,伸手就去扒他的裤子:“快脱裤子,你可不能病死!。”
他亲眼看见书生靠窗只是受了一点风就倒下了,如今碰了水,真的怕他一晚上就去了。
爪子胡乱挥,找不到要点,只得睁开一只眼,眼疾手快拉了裤带。
听到不自然的风声吓得缩脑袋:“只看一眼,不算多的!”
包子不过是托辞,这种事他看多了,基本上没在他手上活过三秒。江无厌抬手,看他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份上,最后还是没能按下去。
提着温有余后颈回去,温有余乖乖的一点也不挣扎,江无厌冷笑,还说不喜欢他。
结果半路上,没脱裤袜的书生被风一吹,瞬间病倒了。
温有余跌落在地,哀嚎一声,气得踹了书生腿上几脚,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才把他拖回去。
温有余一通瞎话把包子铺老板糊弄成书生恩人自居。
病如抽丝,枯败的身体倒在床上,只余下瘦薄苍白的胸膛有微弱的起伏。
阁楼的房间只有背光的门窗,显得灰暗,燃尽的灯火只留下残泪。不宽的阁楼两个人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一张床,一张桌,一条凳。
书生躺在床上人事不醒,温有余坐在床边,默默移到窗边。
白天老板要照顾生意,请温有余吃好喝好的帮忙照顾人。当面愉快应下,转身温有余只想逃跑。
他已经换下脏破烂衣,麻布粗糙却足以遮身。门肯定是走不了的,老板在外面。
于是温有余选择跳窗。
架着凳子,刚放上一条腿,腰带就被后面扯了一下。温有余以为人醒了,第一件事双手挡住眼睛:“我不看我不看,别手滑杀我啊。”
第一眼已经看完了,后面的可就算多了啊。
“咳,我不是偷东西的,不杀人。”
声音清浅,熟悉的丝丝密密的缠绕心间。温有余松懈手指,小心翼翼的从指缝看人
灰暗的空间里,白衣道袍的仙尊好似散发出柔柔光晕,身如劲松玉石。颠倒众生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更显得活色生香。含情的桃花眼带着羞窘,白皙细腻的肌肤惹人怜爱。
看完仙尊的整张脸,温有余怔愣了一瞬,内心的慌乱得到安定,紧皱的眉眼得到舒展,弯眉一笑,略带悲伤,却很快垂落滑到凳子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不跑了,李道然才松一口气,“在下略通岐黄,听闻公子病了,过来诊脉。”
他牵起温有余的手,力气轻柔。
手被牵住,温有余睫毛微颤,熟悉的宽厚温暖,一时间没舍得挣开,只是抬眼怔怔的看着他。
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温有余现在就像是被点了哑穴,张嘴巴,一个字却说不出来。
听着急促健康的心跳,李道然垂眸,真是小孩,他放下手腕,熟稔的说话:“人不要总想往外跑,惹了一身伤回来是会让家里人心疼的。”
他浑然把温有余当成了不服管教,离家出走的少年。上次看见他还是乞儿,如今呆在温室却往外逃,不过是小孩的叛逆。
不走门是怕被老板发现吧,想到进门时老板夹死苍蝇的眉头,定然十分忧心,还好把人留住了。
他偏着头,却发现少年看着他眼睛红了。
温有余知道这不过是凡心劫时的幻影,模样与过去未曾发生改变。可他依旧贪恋那份独独对他的温柔,看一眼就会少看一眼师父,他不舍得。
泪花洗唰双眼,透过迷蒙看见眉眼如画,绝代芳华,他笑着说:“张开手。”
李道然不解的张开双手,顿时少年如倦鸟归巢般,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搂着腰,抓着衣服。
泪水横流,哭腔肆意的说:“这才是回家。”
李道然身子一僵,记忆中却不曾浮现少年的脸,十分无措。
胸襟被蹭了蹭,湿凉透衣,他的手无处安放,最后无奈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心软的淳淳善诱:“别哭,别怕,你现在活泼乱跳的,你爹依然心疼请大夫,他还是爱你的。”
温有余抬起泪眼,吸了吸鼻子,李道然轻轻的给他擦眼泪。
而后宽厚大手被柔软小手抓住,不自在的动了动。少年目光贪婪的描摹他脸上每一寸肌肤,欢喜的眼底是挡不住的悲伤,急迫的样子像是看一眼就少一眼的争分夺秒。
四目相对,少年笑容开始牵强,用粗布麻衣的衣袖开始胡乱擦着脸上泪花,粗糙麻布把脸蹭得发红。
不知名的,李道然拉开他的手,用自己轻柔的衣袖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了。
少年不仅没有阻拦,还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指尖,眼泪拭尽后就像是发现新鲜的事情一样,看着他吃吃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促狭得像是偷了腥的小孩,狡黠的笑话大人找不到贼。
李道然眉峰一动。
温有余笑嘻嘻的指着床上躺尸的人说:“需要看病的公子在那。”
房间昏暗,躺在床上的人若不是特意说明,确实很容易忽略。
李道然揉着他的脑袋失笑,“那就过去看看。”
熟悉的感觉,温有余蹭了蹭,李道然笑意更大,果然如想象般的柔软。
轻轻拍了拍,他施施然的走在前面,温有余只觉得有风骨又优雅,怎么看也看不厌,抓住衣角,亦步亦趋的像跟屁虫一样走在后面。
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改多好,不过是妄想罢了,温有余在看不见的地方挡住脸,试图将悲伤遮掩。
昏暗的房间里,床的两边两人对立,不是紧张的交锋。
一人端坐施脉,一人托腮淡笑,房间昏暗却显得温馨静谧。
仙尊扎了几针,江无厌逐渐转醒,就看到仙尊言笑晏晏的对他说:“醒了感觉如何?”
仙尊尊容修真界几乎人手一份珍藏,凡心劫本是仙尊渡过之后才宣扬的,而仙尊的脸在凡心劫竟是未曾遮掩!
如今近距离看,笑盈盈的脸就像是掐人脖子也面不改色。
他觉得自己人要没了,捏着床架,神色有一瞬的仓惶,剧烈咳嗽起来。
仙尊尽职尽责的过去给他顺气,江无厌压下咳意,十分警惕:“你别过来!”
他拿脚一瞬间有些刺痛,忍着踢了踢温有余:“你竟然敢骗我!”亏他以为是幻影。
仙魔对立,发现仙尊没有动手,忽然镇定。
他换脸了!凡心劫的仙尊不认识包子铺的儿子。
刚放心,谁知温有余下一句话把他气死。
“别闹,我已经移情别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UPUP,2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