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影话落，圆桌边上所有还弯着腰的人均错愕抬头，高主任脸上的惊骇可以替代剩下九个无脸人，这场景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而就在这话出口时，夏飞哲后脊忽然陡升一股凉意——是祂！

巨大的阿比斯身影再次出现，就在他们头顶！

不仅如此，那黑色半透明的东西躁动起来，祂的肢体瞬间分裂，无数条长蠕虫一般的触手扭曲伸展，一圈十圈百圈无数圈地沿着会议室内壁，像缠毛线球一样，将人影带桌子一起围了起来！数不清的红色圆圈遍布其上，

夏飞哲心里翻搅起惊涛骇浪，唯有沉默的面皮伪装冷静。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桌上人影上，所有人的视线也都看着圆桌中央，他们等待着这句话背后可怖的预示。

人影又说：“白犀系，即将灭亡。”

“……”夏飞哲神情依旧寡淡，似乎对白犀系的存亡没什么所谓。

他先落了座，目光还是看着桌上的无脸人影，“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是你们发的吧？说说看，阿比斯是什么？白犀系又要怎么灭亡，被蘑菇们占领吗？”

“殿下。”那人影却突然转了话题，“您有命运赐予的选择机会，我们受先知指引追随于您，也知道您的使命。”

“也许，您在时空罅隙中丢失了一些信息，先知留下的预言告诉我们，阿比斯是不能被杀死的。”

“只有斐神降世，才能打破灭世的既定命运。”

夏飞哲：……

“先知是谁？你们是谁？斐神是谁？”

人影：“先知是先知，我们是使者与守护者，斐神是殿下。”

夏飞哲面色毫无波动，“殿下是谁？”

包括高主任在内的十个人影动作齐整地转过头，十一道视线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同一时刻，正围着众人的祂也将目光定格于他的身上，无数个血红圆环霎时从上下往中间聚焦，排列规整，随着触手的缓慢蠕动而上下起伏，像是祂的呼吸一般。

夏飞哲的余光收揽一切，知道祂正在窥探。

“哦，是我吗？”

他忽然提起唇角，露出笑容，“这位使者，多谢你给我的理由，我很喜欢，比深渊内斗听上去有趣多了……不过，可以多讲点‘阿比斯’的故事吗？”

夏飞哲笑得极少，他大多时候就像个做工精致的智能机器人，在人工智能发展最巅峰的时期，机器人都比他表情多。

他面无表情时，与他对话的人总会下意识“公事公办”。

可他的神情稍有变动，五官便全都活了起来。

无脸人们看不出神情，但高主任却知道他们与自己一样，在这一刻，明白了先知对夏飞哲的选择。

【斐神圣洁光耀，降临于纯白之身。】

有的人，即便只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也能让你想为之赴汤蹈火，为之献上一切。

高主任不自觉抓了一把胸口的衣服，暗暗庆幸自己还好是个Beta，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犀系的据点要让自己负责……资料里说夏飞哲是个级别难以测定的Alpha，很可能超过现有评级。

难以想象如果是Alpha或Omega，与他共处一室是多么煎熬的事情。

不过高主任低估了“斐神备选人”的杀伤力，即使隔着智网，这位还是能以“色”蛊惑与他对话的人。

桌上的使者开始解答夏飞哲的提问，高主任心里胡乱飘过一个猜测使者是Omega的想法，也跟着全神贯注听起这段“立教之本”。

“阿比斯除了是深渊的代名词，也是邪神在我们这个世界所降之形的代指。”

“邪、神？”

使者笑了一下，合成音的僵硬昭示着他所用的设备并不顶尖，他无奈道：“殿下是不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夏飞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使者：“那请问殿下，您为什么要多次试图杀死祝鸢？据我们所了解，祝鸢不仅将您从星际人贩手里救出，过后几年更是情同手足，相依为命，多次相救。按理说，即使不感恩回抱，也犯不着置之死地。”

“使者没听说过祝鸢的发家史吗？”夏飞哲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使者沉默片刻，忽然又朝夏飞哲弯腰行礼，腰躬到九十度，双臂前展，交叉手背先抚头，最后收于胸口。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先知已有预言，我们都知道您不是这种人。”

他一动作，边上的十个“守护者”也同样躬腰行礼，夏飞哲依旧坐着，冷眼看他们表演圣殿的最高礼节。

“哈。”

夏飞哲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嘲，但他很快用问话掩盖过去，“多谢使者抬举，所以现在可以说说看白犀系怎么就要覆灭了吗？”

使者直起身：“因为规则。先知预言，殿下来自未来，本该已知命运的进程，可您却忘记了，但没关系，我们正是为此而存在的，我们将完整地为您解释一切。”

“虽然邪神被定义为邪恶、毁灭，但它其实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溢出’，长恒系的人类进化太快了……人们的精神力又何尝不是一种能量呢？”

“而这部分能量随着人类的死亡逸散于宇宙之中，终会在某个时刻抵达临界点，‘祂’，也就是阿比斯将会降临。祂将挑选出最满意的“躯壳”，借此将意志投影于这个世界。”

“……殿下，这些原理本该由您提出，现在时间紧迫，趁着邪神的‘躯壳’还在可控制范围内，我们、整个长恒系都需要您。”

使者越说越激动，再次行礼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入此珍贵，我们不能重蹈覆辙啊，殿下！”

“……”夏飞哲看着使者，注意力却在四周其他人看不见的“投影”上，忽然问：“阿比斯，长什么样？”

“啊？”使者茫然抬起头，没料到他的“科普”竟然得到一个这种提问。

“阿比斯，什么模样？”夏飞哲再次问。

使者与守护者们全都愣住了，守护者们面面相觑，显然使者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们更是一无所知。

气氛有些僵滞，高主任在边上暗暗搓手臂，老觉得气压和温度调控有问题，一会儿得给希望城的控制中心反应情况。

他的小动作没逃过夏飞哲的注意。

当然会觉得冷——夏飞哲看得清清楚楚，那东西正朝着圆桌中央收拢，把高主任和人影们统统罩在里面，“毛线团”无规律地蠕动纠缠着，像是在品味包裹其中之物。

唯独给他留了一点空隙。

“什么样……殿下，没有人可以描述阿比斯。”

使者好一会儿才说：“先知说过，阿比斯是现在时空中最强精神体之一，祂可能会让被注视者在高压之下产生幻觉，但这种东西是没有实体的，祂……祂——当祂被看到时，应该会是人们心里最惧怕之物吧？”

夏飞哲与近在咫尺的一个血红色大圆环看了个对眼，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回道：“噢。”

他内心最惧怕的东西难道是巨大的毛线球加密集的圆环眼吗？

使者的回答很好，他对这群神棍的情况大概有了底。

夏飞哲环视众人一圈，淡淡道：“所以，你们把白犀系献祭给了阿比斯。”

使者：“殿下，这不是献祭，这是命运必然发生的一环，白犀系在未来将毁灭于流火……现在，我们只是让它的结果提前发生。”

“你们一面惧怕阿比斯，一面又想让它提前降临……”夏飞哲顿住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似乎在说：你们是不是有病？

“回殿下，您既然已经发现了那种物质，以您的聪明，一定已经想到我们的计划——这种提纯物，您未来会将其命名为思维调控素，MM-1，具有极强的精神力联合控制功效。”

使者恭敬说：“阿比斯的降临是无法阻止的，但我们可以控制祂、囚禁祂……所以我们需要斐神。殿下是MM-1的发现者，更是长恒系已知最强精神力的Alpha，没谁能比您更适合成为斐神。”

“先知说，这个计划，也曾是殿下您亲自提出的。”

斐神降世……夏飞哲语调转冷：“你们要造神，却让我来直面邪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算盘打的可真够响的。”

使者再行礼，“不敢有任何欺瞒！”

现场又一次陷入僵滞。

忽然，圆桌一边发出一声轻微的“咦？”

压抑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使者倏地转头看向高主任的方向，“B09,什么事？”

B09是高主任在“守护者”中的编号，被点名，只好懊恼地咬住下唇，站出来，小心说：“使者，那位……有点问题。”

使者找到台阶，立即道：“什么问题？有什么话直接说，吞吞吐吐……在殿下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主任暗暗嘶了一声，把智脑投影对接到会议圆桌上。

“加登，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被挪到桌上的投影是个研究员的半身像，他似乎看不见周围情形，尽职尽责说：“刚刚取样的分析结果显示，研究对象的二类性征基因异常，疑似患有某种基因病，无法准确确定二类性别。如果想进一步确定，需要采集精神力数据和信息素进行分析……但他并不配合，一直强调自己是Omega，除非他家少爷亲自来测，谁上手他就咬谁。因为高主任您吩咐过不能让他情绪过激，所以并没有采取强制手段。”

众人：……

咬？深渊的老大……这副德性？

高主任硬着头皮关了通讯，等待使者发言。

使者没出声，“盯着”夏飞哲。

他们手上没有真正“祝鸢”的生物数据，先知所透露的只言片语没说祝鸢是Omega，他们陷入了夏飞哲曾经的迷惑。

“好吧。”夏飞哲忽然态度一转，语气稍显无奈，“我去测，使者既然在A902上安插了人，是真是伪一查就知。关于你刚刚说的话，我需要再仔细想想。”

夏飞哲和高主任起身离开，但十个远程投影并没有关闭。

房门自动落锁，一个保护者小心翼翼问：“使者，是不是殿下带了个假祝鸢来应付我们？资料说他有出神入化的伪装术，甚至可以仿虹膜和声纹验证。”

“不。”使者语气肯定，“测不出才是真的祝鸢 。”

另一人不解：“先知不是说只有精神力极强的躯壳才能容纳阿比斯的降临吗？”

使者转过没有五官的脸看着他，“在圣殿的传说中，有一类第四属性，可以标记包括Beta在内的所有二类分化者，甚至使Alpha生育，无论对象是什么性别，都能让其诞生Alpha和Omega。”

“这是伊甸园成精吧……”有人嘀咕道。

使者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算什么？伊甸园的蠢货只知道生殖崇拜，要知道，这种人最强的地方是他无与伦比的精神力，他的精神海域若能展开，可以铺满长恒系所有星域！”

会议室一片寂静，似乎有点难以想象这种抽象的形容。

又一人啧舌：“这到底是什么啊……我们选的这个夏飞哲、咳，殿下，真的能控制得住吗？”

使者瞥他一眼，“先知说能就能。”

“这种第四类属性，在圣殿有个专有称谓，叫……Enig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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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休息室，祝鸢正乐滋滋地唱歌。

他双手握着一支营养液，脚翘精神力取样仪上，三名研究员隔着六七米围着，麻木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大佬发癫。

祝鸢唱得忘我，唱两句喝一口，模样别提多享受。

“……我是快乐的E，噢~可爱又善良的小A啊，扑进我的怀抱，亲一亲，噢~最帅的E~ni~”

作者有话要说：使者：没人可以描述邪神。

夏飞哲：毛绒绒的，很多圆圈，还软乎乎的……

使者（掏出布灵布灵亮片毛线球）：这个？

夏飞哲（指后面）：那个。

使者：卒。

夏飞哲：？他看到了什么？

祝鸢：我英俊潇洒的帅脸？被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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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君御聆詢】【不栖】【缱绻】给祝哥送上爱的营养液，看他喝的多享受，都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