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装满药物和噪音，春天的流感出其不备，88嵌在机械外骨骼里僵硬地“走路”。使用机械外骨骼尽量穿戴紧身便利衣物，88带来的保暖衣物通通不符合使用规范。

美人鱼太想用双腿走路，免不掉受些磋磨。

“002，你看，我又能站起来了！在现实世界我也能站起来了！”88操控外骨骼一步一步，身体笨拙不协调，欣喜却简单又热烈。

“阿嚏！”

88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林秋深让人把他从外骨骼里“扣”出来裹上皮毛大氅御寒。过不久，X特区特意给88投递一副有自主控制程序的专属外骨骼，可变形为简易轮椅，附着麻醉吹针。88可以随心所欲驾驶。

翻山越海的机械白鸽停在88肩膀，胸前弹出一个小盒子，88从盒子里取出一对点翠海浪金丝耳坠。

一只耳坠大小各异九朵海浪，海浪似银杏叶堆叠错落有致，纹理中嵌填蓝色羽毛，海浪末端焊接体型差异不大的袖珍珍珠。

「新年快乐，珍宝赠美人。陈枝敬上。」

字条几秒钟后在88手心中自燃，越飞越高，化为乌有。机械白鸽扑打双翅，奔赴来时路。

88兴致勃勃回房间对着镜子换上新耳饰，花丝镶嵌配合点翠工艺，几分古朴，小颗珍珠饱满圆润，低调雅致。先前那对丝巾卷满钻蓝宝石耳饰被小心收起来，88理理海藻般的长发，开心地在镜子前转圈。

「88：许久未见甚为想念，何时再见？」

「陈枝：灯节将至，佳期成约（附带定位）」

88大受鼓舞，仔细把头发盘起来露出新耳饰，左看右看，在脸上敷面脂、描新眉，碾碎几只胭脂虫做出正红口脂涂抹，收拾美了到处闲逛。

“顾问先生，晒太阳好舒服。”

李暮里睁眼一看，好一位气血十足，明媚大方的美人。

“新耳饰，和你很搭。”

“朋友送的。”88向他展示耳朵上灵动的海浪。

李暮里心想那位朋友定是非常之人，88的新妆都为成全这对耳坠。

管仲麟执勤回营又带回一大捧野花分给李暮里和88，88巧手分出一部分编出一只花环送给管仲麟：“好看。”

管仲麟顶着花环雀跃离开。

不一会儿营地里好多士兵头上都戴着花环。

李暮里和88坐在工坊门前整理大捧的野花，分出长势蓬勃的野草，将剩下的花枝不同颜色搭配在一起。081和几个走出实验室伸懒腰的执行者头戴花环加入这个小活动。

女兵们回营，接力学习编花环，夸奖哪个男兵戴起花来十分娇媚。她们闹着向88讨口脂，给男兵画上通红的圆脸蛋。

张礼军逮着几个追逐打闹的男兵站成一排挨训，被女兵们哄闹着戴上一顶花环。

“春天喽”，张礼军闹不过她们，任她们打扮。对老将军，姑娘们手下留情了些。

“好了好了，别闹了，让学生看见老脸没地方放喽。你们自己玩去吧。”

有火炮营女兵在的地方，气氛像暖阳照耀，什么时候都不会冷。

二月半，河流解冻，88从边境撤离与X特区在工厂汇合。

A区士兵出发，081带领999教院与轨道交通工程局一同进行开工仪式直播，火炮营的装甲车朝天发射，炮火响了五声，昭告各区同时开工。

这是李暮里在边境的最后一段日子，余下的几天都用来告别。小卖部交给杨金儒；期待刀姐能正式进入火炮营；和二支队全体官兵在工坊前拍了合照；最后去看边境温棚里那些实习生。

“朝鲁老爷子我带回L区，毕业之后我去找你。我招应届毕业生，没毕业不要。”李暮里说了一个冷笑话。

“嘁”，魏含给结果的小番茄上支架，避免果实把枝条压断，“本大爷还不稀罕呢。”

“那我走了。”

“滚滚滚！”

李暮里培育架上留下一张ID卡，“大学生补助。遇到事去小卖部找杨金儒，闯了祸往火炮营里跑。”

李暮里走远了魏含才抬头去看，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差说一句“你出了事我担着。”魏含拿起那张透明卡片捏在手心里。根本不需要置气，李暮里只是不解释了，不是不要他了。

李暮里带着杨金儒背着两大筐肉块和肉肠钻进密林里。

“小白，”复眼在密集的绿色植物中捕捉动静，近处几处鬼面蕉的叶子晃动，李暮里竖起耳朵等待。杨金儒紧张起来，攥紧背篓袋子。

白虎出其不意从两人背后扑过来，李暮里被扑倒，白虎的大肉掌踩在他胸口。

白虎低吼，杨金儒立刻摸腰间的枪。

“没事！”李暮里立刻叫停，白虎收着爪子与李暮里玩闹，轻咬李暮里推开它的手。闻见两人身上的肉味，蹭着李暮里的手要零食吃。

李暮里招呼杨金儒靠近，“过来”，杨金儒谨慎靠近，白虎吃着李暮里手里的肉干不理他。

“轻轻地摸它的脸。”

杨金儒伸手摸过去，指尖犹疑，受到了白虎的龇牙威胁。

杨金儒掏出一把肉干，白虎主动把头放到杨金儒手底，杨金儒激动回头，肉干拿远了，白虎跟着他的手绕圈圈啃肉干。

“顾问，他吃我的肉了！”

李暮里笑，是好事，就是听着有点惊悚。

对人类建立信任的异兽不能放任它和别的人类接触，李暮里希望之后的猎人行动不会影响白虎的性命，托付给杨金儒照顾。

李暮里摸着这只大猫的脑袋，“我走以后就是他喂你吃的，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记住了吗？”

白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某种伤心，用带刺的舌头舔他的金发，人类的毛永远舔不顺，很奇怪。

李暮里被白虎追着舔，躲到杨金儒背后。

反复去了几次，白虎听到杨金儒的声音会自己出来，后面几次没见到李暮里，白虎大概明白了之前的人类要离开了。

最后一次，李暮里忍不住跟去了，躲在树林里远远的看杨金儒投喂白虎。

白虎用头拱开杨金儒，走进树林里，在李暮里面前垂下头耳朵向后收拢。人类好像很喜欢摸摸头，再玩一次。

“我走了”，李暮里抱住它，贴在它脸上，映进冰魄似的蓝眼睛里。

“嗷～”，白虎发出低沉地眷恋吼叫。

李暮里被它揪着领子，不知道要被拖到哪里去。

白虎把他放在灌木丛后，只身闯入别的异兽领地，几声吼叫之后另外一只白虎带着几只两个月大的虎崽跑出来。

李暮里大为震惊，白虎在虎崽中挑挑拣拣，叼着最壮实的那只往李暮里跑。另外那只白虎试图阻止，被拍了一巴掌。

“给我的？”

“嗷～”

“你确定它离开密林能活？”

“？”白虎歪头。大部分生物迷惑时都会歪头，四十五度可能有助于思考。

李暮里试图把虎崽放回去。虎崽亲妈将那只崽子叼着要藏起来又被白虎姐姐揍了两巴掌，委屈巴巴躺地上喂小虎崽。

“那我带走了？”李暮里让杨金儒把肉干全都倒出来，把小虎崽装进背篓。

白虎姐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直到边境方才回头。

李暮里走到营地不远处，头顶上始终盘旋着一只怪鸟。李暮里让杨金儒先走一步，那只怪鸟在他肩膀降落，从铁嘴里吐出一张字条。

「心愿既成，收取代价。」

末世前的文字，没有落款。

怪鸟体型和海鸥类似，那是一只机械鸟，羽毛是真羽，羽根还带着血丝。

李暮里手中浮现本命扑克，梅花皇后重新出现在牌面上，无论如何唤不醒。

“白泽，”只能是白泽，他实现李暮里见梅花皇后的愿望，如今要他还愿。

他要什么？

“嗷呜呜呜呜～”，背篓里的小白虎打哈欠，李暮里怀揣不安先回营地，菌哥和姜今收拾好行囊，朝鲁看望魏含回来一同和他们登上返程火车。

“收拾好行李，沙漠玫瑰馆欢迎你。”

李暮里挥手，玻璃窗框里飞速后移的林秋深和999教院众人像褪去的记忆般要在时间里永别。白泽的字条犹在手中，他没有告知教院，李暮里觉得自己走上了另一条路。

日夜兼程逃离迷惘和过去，李暮里在驿站和车厢里睡复醒，醒复睡，见莺飞燕舞，见麦苗疯长。

克拉克提前在L区车站等候，四个巡警把他们护送到L堆区。几人先在李暮里奶奶的集装箱里暂时安置，堆区人煮了热食给他们接风洗尘。

李暮里和几个棚主打过招呼，和克拉克一起前往绿洲堡垒，李时珍早在等候。

李时珍拎着酒瓶子，瓶子里插着软管连接到防护服吸入口，他是真的烟酒都来。

“顾问先生，想死你了！”李时珍张开双臂，像一只灰扑扑的母鸡。

李暮里和他相拥：“教院的运行庞杂，我不行了。”

李时珍“嘿嘿”笑，这才哪到哪，“没关系，跳槽吧。”

“我想不出地面上还有谁比教院更强大。”

“要强大干什么，能老实待着就得了，这个不行换下一个。”

李暮里松开李时珍，话糙理不糙。谁爱争谁争，他不玩了。

“特区在监视我。”

亲爱的系统用户，正逢中秋佳节，明日起双更放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