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庇佑，天佑北吾！”

“诸神庇佑，天佑北吾！”

在文武百官的高声呼喊中，北吾的国君步成戈完成了三次叩拜。他从蒲团上站起来，代替苍天仰视众生。

“请诸天神佛庇佑我北吾。”他在心里如是想。

拜神后还有几道大礼，步成戈一一照做，在他没有成为北吾国君，仍是北吾将军时，一直觉得做这些东西实在无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也没有佛，君王不过是装神弄鬼，糊弄百姓罢了。

可当他真的登上这座祭台的时候，才明白它代表着什么。

被万民寄托于一身，天下重任一肩挑的时候，他倒希望上苍中真的有神明，能够护佑北吾百姓，能够保佑战死的将士们再入轮回。

……

祭祖后便要春猎，闻酒一副书生身子，体弱多病，站了半天就腰酸背痛脖子疼，他扭了扭脖子，一扭头就见易相逢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世子，那些大人们都去打猎了，咱们也跟着去吧？”

闻酒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现在恐怕不行，站久了，脖子疼。”

“这好办！”易相逢把手里的药箱子放下，朝闻酒伸出手，闻酒一时躲避不及，易相逢已经按上了他的后颈，闻酒觉得后颈一疼，他禁不住惨叫出声，易相逢已经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十分阳光：“好啦，这回你再试试看？”

闻酒眨眨眼，竟然真的觉得脖子不疼了：“好像确实好多了？”

“我就说嘛。”易相逢拉着闻酒：“咱们也跟着骑马去吧。”

“好吧。”闻酒拗不过易相逢，跟着他一起去挑马，行宫里的大部分马都被挑走了，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匹卷毛棕马，易相逢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几天前他看过病的马，那匹马似乎也认出了他，轻轻地扬了扬头颅跟他示意。

易相逢拍了拍那匹马：“闻大人，我选这匹了，那匹归你？”

“好。”闻酒没有犹豫，走到另一匹马身边，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动作熟练，毫不拖泥带水，仿佛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易相逢发出惊叹：“闻大人，你，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本来还想在闻酒面前一展身手，没想到闻酒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闻酒笑了，胯|下棕色骏马马头高昂，却没人发现其眼中瞳孔已经涣散，他手拉缰绳，刚要蹬马蹬，棕马却忽然一声狂啸，撞开人群疯狂地跑了起来。

闻酒吓了一跳，他试图拉住缰绳让发狂的马停下来，然而就在他拉住缰绳的时候，棕马越发癫狂，竟然撞飞了所有想拦住棕马的士兵，转眼之间就奔向了树林之中，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闻大人！”易相逢想要骑马去追，可是他胯|下的棕马也开始发狂，这一次他手上的缰绳被另一只手拽住，易相逢抬眼一看，才发现抓住缰绳的不是别人，正是还没换下华服的步成戈。

棕马控制不住自己，还想继续向前跑，但是被蜂拥而上的士兵拦截住，麻绳将棕马五花大绑，易相逢被拖出来，他顾不上惊吓，赶紧抓住步成戈，大声道：“陛下，闻世子的马发狂了，已经朝树林那边去了！”

步成戈眉间一凛：“什么？”

他顾不上别人，立刻道：“快进林子里找闻酒！”

身后徐庆刚将乌木牵过来，步成戈立刻拽过缰绳上马，乌木似乎能感应到闻酒出事了，没等到步成戈驱赶，它竟然已经跑向了树林，步成戈只来得及对徐庆留下一句话：“带人进林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闻酒！”

“是！”

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草木的味道朝着闻酒汹涌而来，发狂的棕马在树林中穿梭，周围的树枝刮坏了闻酒的官服，闻酒的脸被眼前的树枝刮伤了脸，脸上的刺痛让他赶紧俯下身子，可就算棕马的身体同样被刮伤，仍旧没有停下奔跑。

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棕马终于筋疲力竭，双眼通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倒栽在一道小溪之中。闻酒猝不及防被甩飞，身体重重地砸在小溪中，身上的衣服被冰冷刺骨的溪水浸湿，闻酒的头撞到溪边的坚硬的石块，他感觉头脑一片空白，头痛欲裂，有冰凉的血液从他的后脑流出，他试图伸出手，然而此刻已经动弹不得。

好疼……好冷……

闻酒眼前一黑，闪过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战火、硝烟……为什么他还看见了蛮人？

是幻觉吧，他这是要死了吗？

在一片白光中，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树林中走出一个黑衣人，他看到后脑流血不止的闻酒，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慢慢走到溪边，黑衣人扬刀，就在刀尖插入闻酒衣衫的一刻，树林里突然传来了响动。

黑衣人一惊，随手将匕首扔进溪中，闪身躲进了树林里。

“闻酒！闻酒！”

步成戈骑着乌木，忽然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乌木也闻到了血的味道，尾巴不断晃动，显得焦躁不安。

直至乌木驮着步成戈一路跑到小溪，步成戈终于发现了闻酒。

他飞一般下马跑到闻酒面前，闻酒周身早被溪水浸湿，水面上漂浮着一大片血迹，血痕染上了他的衣袍，也染上了闻酒的眉眼。

步成戈将闻酒抱到岸边，扯下衣摆护住闻酒的后脑。

“陛下，世子！”徐庆带着兵马赶到，见到昏迷不醒的闻酒大惊失色：“世子这是怎么了？”

步成戈将闻酒拦腰抱起，翻身上马：“徐庆，让巫婴带着太医院的太医马上过来，文漱雪要是死了，我要他们的命！”

“文——”徐庆听到文漱雪三个字，惊讶地抬起头，在步成戈回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浓重的灰雾。

完了，陛下又犯病了！

徐庆顾不得其他，赶紧道：“是。”

溪中血被流水吹散，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安侯世子受伤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闻长庆和闻长柏独自站在角落里，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文武百官。

“怎么回事？战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不知道啊，不过刚才陛下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远安侯才找回世子，不会又要没了后吧？”

“嘘，别乱说！”

人群中不时传来小声交谈的声音，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默默出现在闻长庆身后：“二爷。”

闻长庆立刻转身，眼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他立刻压低声音问那人：“怎么样？”

“二爷放心，都检查过了，他必死无疑。”

闻长庆脸上慢慢露出了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