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盛夏，慢慢随谢夫人大大小小参加了不少宴会，大致认全了京中不少夫人小姐。
也因为常跟着谢夫人出席，京中盛传渠勒公主怪疾之事也渐渐消了下去。
不过从第一次跟在谢夫人参加寿宴开始，就有许多夫人们暗暗提及谢珏兄长谢青婚事。
意思便是，谢世子已经定下婚约，做兄长怎么能比弟弟晚成婚，恰好我府中小姐适龄……
慢慢听过几回，渐渐听明白了，原来不仅是在说谢大人婚事，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
不过每次有人问及提起都被谢夫人不动声色的转移开话题或是婉拒。
这让慢慢升起一丝好奇，同谢珏闲聊时顺便问起。
无论是大裕还是在西域各国，向来是立嫡立长，这也是令慢慢疑惑的地方，她也一直未听他人提起。
“你好奇？”慢慢看弯眼笑开了的谢珏，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无声地看向他，睫毛颤动了一下，很认真问：“为什么？”
谢珏这关子对慢慢卖弄不了几回合便乖乖败下阵，一口气交待了个清楚。
慢慢听后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看来谢夫人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只是慢慢也没想到，看上去温和有礼的谢大人会对婚姻之事如此抗拒，谢珏提起过，他在等一个人，尽管他都不知道那位女子是谁。
那时谢珏光顾着同慢慢在梦境中‘花前月下’，也就忘了提起这件事。
“当时我娘逼他成亲得紧，我哥曾向陛下请旨，所以若他不松口，无人能左右他的的亲事。我娘又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硬逼着他，现在无论其他府的夫人小姐如何打听，也无用……”
“我娘同我爹感情好，他们也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位两情相悦女子。”
说道这里，谢珏不忘岔开话题同慢慢表明一番心迹。
“至于世子之位，当时我哥顺便请旨让与我的，那时他已经是正四品马上升三品的大官了，自然不稀罕。”
慢慢看他冲自己挑眉，话说得有趣极了，会心一笑，理解了其中深意。
以前谢珏说过的话，也串联到了一起。
此刻谢珏脑海里的想法已经跑偏了。
“所以，我就成了谢国公的世子了……”
他这样说，好像、好像他和慢慢的孩子以后也要继承爵位。
慢慢没想到那层面上去，只是恍然般点点头。
原来如此。
·
今日是某位夫人举办的赏花宴，这位夫人爱花，其别院山庄中的花卉品种更是名贵多样，因此每年都会不定时举办赏花宴，受邀的夫人小姐自然喜不自胜，这是一种身份尊贵的象征，也是一些低位夫人小姐们心心念跃上枝头的踏板。
因为女宾与男宾分开，要等后面几场主家安排的游戏才会聚在一起，所以谢珏来此时便与慢慢分开了，现在也不能过来找慢慢。
临走前还听他小声在耳边嘟囔了一句，‘好不容易熬到沐休，本来就不想来。’慢慢也只能轻声哄上两句，而后某世子便红这耳尖离开了。
慢慢随谢夫人来，见到满园争妍的各色蔷薇，久违感到一丝异样。蔷薇娇媚，多数夫人小姐皆喜爱，慢慢在各府园中见过。向来是远远绕开而行。
这位夫人显然是极其喜爱，道路两侧栽种着蔷薇，远处庭院各处，也摆放着不同颜色的蔷薇盆栽。
衣裳各色，容颜俏丽的小姐们在其间嬉闹，手中各持几支或者簪于发髻之上。
谢夫人与这赏花宴的主人相熟，一群身份高贵的夫人们聚在一起，慢慢陪同她们到了中心的圆台，这里的蔷薇明显更加名贵照料得更加精细。
主人热情地同她们介绍，慢慢落于后方，心不在焉自然也只有金露能感觉到。
她一直在慢慢身边伺候，感觉自家公主的情绪。默默放慢了步子，公主似乎也并不是不喜这花，用她学到的大裕话来说——更像是避之不及。
重点在一个‘避‘字。
“晏和，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赵月意同她两位哥哥分开。原本同薛雪一起，但嫂子有自己的闺中时的好友，她也不好硬凑上去，只能百无聊赖地同一群关系一般的小姐们一起，她们赏花嬉闹，她听烦了扫视一圈，正巧就看到了异常显眼的金色，抛下她们离开，过来找慢慢了。
她们不是头一次在宴会上碰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熟络不少，至于为何她称慢慢晏和，还不是因为谢珏这个小气的世子不许。
慢慢并不意外在这里碰见她，微笑回应，终于能一个不错的理由能离开寻一处清净的地方，谢夫人见是赵月意，很放心地放人。
慢慢对这里不熟悉，跟着赵月意到了最西角的一处亭中，此处并未摆放栽种上蔷薇，距离男宾女宾处皆有一定距离，旁侧有一荷花池，叶下池影间有几尾锦鲤浮出水面。
赵月意一边撒着鱼食逗着鱼，一边同慢慢谈论最近听说的消息。
“狐弥国后日便会入京，听说……他们的大王子也会来。诶！你可见过？”
狐弥国此前同渠勒国一样未附属归顺大裕，这次前来的目的，想来是与当初渠勒相同。
狐弥是西域十二国中最强大的一国，其进京的目的，定不会如当初渠勒那般简单顺遂。
“狐弥国的王子？”
慢慢仔细回想了一番，“听说他长得十分俊美，但我从未见过他本人。”
“十分俊美啊——”赵月意拉长音调，笑着说若是让谢珏知道她如此评价，那王子可能才进京就要同谢珏打上一架。
慢慢轻声替他辩解，“谢珏不会这样的。”
赵月意笑笑不说话，看来慢慢还不知道谢珏后面又去教训了那嘴巴学不会放干净的黄元镇好几回，她跟着也踢了好几脚，现在那人只敢在自家府上闹腾，出门都要带上好几名侍卫。
听说他今日也来了，若是看见谢珏，应该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才好。
赵月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慢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精致的容貌，表情是一贯温温柔柔的模样。
她嘟囔一声，“谢珏还真是好福气。”
远处，五公主高雅身后跟着宫女从男宾那边的方向走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是有人惹到她了，她的动静不小，两人同时看向她那处。
对于这位五公主，二人是再熟悉不过，这位五公主比较活跃爱出风头，所以在某些宴会上几人少不得碰见。
慢慢眼过一眼便移开视线，正巧高雅也看见了她们。不知为何，竟向她们这处来。声调高傲，“真是晦气！怎么这里也能碰见你们。”
赵月意碍于身份草草行了个礼，慢慢不动，也不欲与她对视。
这位五公主，很喜欢找人麻烦，听谢珏提起上次他们放纸鸢回来，这位五公主还曾以身份压人，强求谢珏的兄长娶她。
说这话时李泽宇恰好在场，慢慢这才知，原来之前，这位五公主还曾把视线放到过谢珏身上。
这也难怪每次见面这位公主对她的敌意如此之大。
慢慢想起当时谢珏把李公子赶走，自己越说越慌的模样，勾起浅笑。
而这笑容在对面的高雅看来非常刺眼。
回想起方才，她替母妃去看望黄元镇一眼，这蠢猪明显是被人打怕了龟缩在一角，她过去时，周围都没有什么人，见他那副怂样，她忍不住说了几句。
“你以为你除了公主身份还有什么？你连我姐的半分美貌脑子都无。”黄元镇冷笑着转身离开，却把高雅气个半死。
慢慢在等高雅自觉没趣离开，不料她满脸怒气向她冲来。
她起身向绕过高雅亭外走，声音微冷淡，“五公主，湖边风凉，我们就先走了。”
高雅气得抓过身边宫女手中还未来得及处理干净花刺的蔷薇，气愤地砸向慢慢。
花瓣随着她的动作溅落几瓣残破。
“公主！”
慢慢与高雅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金露来不及冲上前，赵月意离得更远些，慢慢下意识用手挡，一边后退避开她。
放下时她看见手背留下的刮伤，有几处渗出了些血。
赵月意挡在她身前气愤道：“五公主，你这样做就有些过份了！”
高雅眼中快意，扔下手中残花，“她不是会躲吗？”
她是公主，所有人都得礼让她三分！
赵月意与高雅争执不下，慢慢看着手上被蔷薇划开的伤口愣神，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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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白金色宫殿华丽，高塔上的时钟在摇摆。
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接过一只她从未见过的粉色花朵，问：这是什么花，怎么她从未见过？
递上花朵的女仆低声回道：这是蔷薇。
少女疑惑：可是，我们的王国是没有蔷薇的。
原本的女仆换了一副模样，屈身的腰背直起，语调恭敬，却让少女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转眼，无刺的花杆生出几缕细小的枝条缠绕住她的手腕，青色的花刺开始冒出，刺破她的皮肤。
「这是我亲自为您栽种的蔷薇，我的公主殿下，您身上的力量实在太让人垂涎了。」
「我等了好久……好久……」
眨眼间，白金色的宫殿破败不堪，在王国深处，一水晶棺上面爬满了生着荆棘长刺的娇艳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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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被花刺刮伤了一下，凭什么要本公主为这种小事道歉。”高雅语气傲慢，“本公主要走了，别挡道。”
说着还刻意上前去撞了一下慢慢，慢慢空洞的眼睛回过一丝神采。
她忽地拉住高雅的手，力气很大叫人一时挣脱不开，声音听不出喜怒，“五公主。”
“干什么！本公主……唔、——啊！你疯了！”
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下，慢慢拽着高雅齐齐落入旁边池水中。
落入池水中的那一刻，她手背上并不深的伤口血流不断，一丝一缕的鲜血蔓延水中，被旁侧的水波搅散。
她缓缓合上眼，忍不住想。
上一世，她睡了多久……
那谢珏……
高雅扑腾着水花，旁边原本聚集在那一处的锦鲤散开，“救命！快叫人下来救我！”
她身边的宫女在岸边急的团团转连忙跑开去叫人，而金露在慢慢落水那一刻就马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