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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拿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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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书房

账房先生带着几分凝重将今晚遭遇的事情全部一一赘述给孙老爷听,随后拿出梓炎的信件交给孙老爷。

孙老爷也毫不避讳这位账房先生,当即在烛光下打开信函,微黄的纸上共十六个字——“金散无获,女殇子厄,宅乱名辱,悔之何及。”

孙老爷凝视着信纸,身形微颤,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他的内心。账房先生正欲上前搀扶,孙老爷却缓缓摆手,似是无力般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短短的十六个字,却字字诛心。

孙家祖上原不在京师,虽曾富贵但中途没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数年的联姻,逐渐来到京师这鱼龙混杂之地站稳了脚跟,尽管只是世家中的末流,却也聊胜于无。

可京师乃富庶之地,权贵交错,金钱与权力交织成网,让人难以挣脱。行事无不需要金银开道,奈何京师有钱的人家一抓一大把,往往难以在好事中分得一杯羹,这才导致了如今的横祸。

可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如果离开了大树,那就要被晒死,甚至是烤化。

他慢慢睁开眼,账房想知道他是何意,轻声问道:“老爷。”

“你怎么看?”孙老爷反问。

账房斟酌下,谨慎开口,“此人来历不明,太危险。”

孙老爷若有所思。“看这信件,好似对朝堂官员变动很是了解。”

账房自是听出了孙老爷的言外之意,他前进一步,低声说:“莫非,他知道。他是那几家的人?”

这个“知道”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世家平时做得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那几家”指的是那些世家。

孙老爷思量一番摇摇头,他心中并不认为是那些世家所为,“孙家已然是京师世家中的末流,再来奚落我,于他们也无甚益处。”说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信纸上,眸光定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边的人?”

账房闻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何为“那边”?正当他欲开口询问之际,却见孙老爷已手执信件,缓缓步向烛火。火光之中,信件化为灰烬,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账房愕然。

孙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常。”

账房默默退出去了,心中暗自揣摩,看来老爷是不打算应邀了。

**

快酉时,庆丰楼。

“蓝恩?”竹沁之前和老板定菜,打算送到香宜坊去,等菜时心中略感无聊,便四处张望以消磨时光。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便看到了正在上楼的蓝恩。

蓝恩听到喊叫声回头,见是竹沁,也是很诧异,随即又下楼走到竹沁身边,“竹沁,你怎么在这?”

“我帮小姐来定些酒菜。”

“哦。”蓝恩点头。

“你怎么在这?”竹沁又瞟一眼楼上,询问道,“将军也在这?”

蓝恩一怔,本想点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轻轻摇头,“没有,不在。我是来找旧友的。”

蓝恩平时就跟在梓炎后面,看蓝恩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撒谎,竹沁本也不在意,恰在此时,店伙计拿着竹沁的酒菜走了出来,竹沁满不在乎地说:“在就在呗。”随之,瞪一眼蓝恩就带着店伙计扬长而去。

蓝恩望着竹沁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也随之消散。

庆丰楼二楼碧水榭内。

“他会来吗?”蓝恩在庆丰楼碧水榭的轩窗旁,透过轩窗的缝隙往下瞧,这申时都快过去了,孙老爷却迟迟未至。

梓炎则悠然自得地抿口茶水,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他会来的,因为此时此刻是他最痛苦的时候,谋划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任谁都不甘心。”

那日,三皇子将汝宁府官员的变动告知于梓炎时,他就知道这里面定有内情。四品以上重要官阶的任命需要皇帝亲批,其余的都交由吏部定夺,而吏部的大权,早已落入太子一伙之手。

最开始汝宁府缺一个五品同知,本来属意孙家的长子上任。孙家的长子科举出身,文采斐然,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在偏远之地为官,虽说官职不大,但是政绩卓著,只不过这几年他的官运不太好,晋升之路屡屡受阻。这不,吏部当初传出风声,就是孙家这个长子要去赴任汝宁府的同知,随后,也传出了王家儿和孙家女要结姻亲的喜事。

然而,不久前,吏部的正式任命下达,却是陈家的儿子赴任汝宁府做同知,且坊间传闻,王家儿要娶的是陈家女。得知这一消息,三皇子火速告知梓炎,两人商量后,觉得机会来了,他们手里光有世家的名册就想定太子一伙的贪墨罪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先坐实世家“以钱换权”的罪证,这点极其不好攻破,毕竟双方都得利的事情是没有缝隙可以突破的。

这几日,三皇子紧盯着朝堂上的动向,梓炎和蓝恩开始盯着孙家这边,孙家女悬梁一事出现后,梓炎这边就开始立即行动,攻心为上。

因此,他断定,孙老爷一定会过来。

酉时三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庆丰楼碧水榭的宁静,梓炎和蓝恩对视,蓝恩略有防备地去开门。

梓炎见门外站着一位年约五旬,略显丰腴,脸庞开阔的男子,应该是孙家家主无疑了。

梓炎见状,气定神闲地说:“孙老爷,请坐。”然后拿起茶壶,为孙老爷斟了一杯香茗,并放至孙老爷那侧。

孙老爷落座后,目光如炬,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谁,为何找我?”

梓炎避开回答,直接道:“世人都知道,想要稳居京师,光有钱是不行的,还要有权,权之一字,其背后确是看不见的波云诡谲。孙家主,在下深知您家族身处世家之末,诸多不易,既要维持门楣,又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谋得一席之地,实属艰难。今日冒昧相邀,非为他故,实乃欲与孙家共谋长远。”

孙老爷看着对面的梓炎,都不知道是敌是友呢,还共谋孙家长远,他才不信。孙老爷冷冷一笑,道:“说得好听,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何谈共谋?更何况,孙家也非你所言那般不堪。”

梓炎微微一笑,继续道:“世家以钱换权,暗中帮助太子和姜阁老等权贵贪墨军饷,此乃国之大忌,一旦东窗事发,必将天翻地覆。届时,作为知情人之一的孙家,焉能独善其身?”

孙老爷坦荡地否认道:“你不要空口白牙就给我平添罪名,什么以钱换权,我从未听闻。孙家子弟或仕或商,皆凭真才实学,你休要在此造谣生事。”

“孙家嫡出的长子是科举正途入仕,但是官运不佳,一直在穷县做官,孙老爷屡屡和王家等高官往来,吏部调派偶尔会出现令郎的名字,但最后都被其他世家截胡。去年令弟的商路受阻,你散去了大半家财才为令弟争取到了一丝生机,还是在陈家人手下当差,今日谈及,着实有些颜面扫地。孙家主,孙家要想在京城扎住根,可不能一直仰他人鼻息而活,更何况那些人是永远不会让你爬起来的。”

孙家主面色变得复杂,没有了之前的坦荡之态,但是也没有完全被梓炎说动,“孙家的事,我心里有数。”

梓炎不疾不徐,继续道:“孙家世代英名,岂能因一时之隐忍而蒙尘?那些以钱换权的勾当,虽看似为家族争取了一席之地,实则是将孙家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棋子嘛,用不用都要看主子的意思,就好比这次,不仅换了官位,还丢了女儿。”

说道丢了官位和女儿,孙老爷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他当时集了家中大半的银两送给王家,只为了能让自己那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儿子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又想着自己的女儿和王家的儿子要接姻亲,孙家终于可以在世家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本来双方谈得好好的,他也可以高枕无忧。

熟料,突然有一天,王家下人将这所有的银两送了回来,而且后续也不走三书六礼了,说是王家子病了,他虽不信,可也无可奈何,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怕自己和女儿去闹的谎话。本来这口气也就咽下了,谁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在王家大婚的时候自尽了,唉——

可是,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对面的人,权贵,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孙家能得罪得起的。

孙老爷缓缓松开拳头,饮了口茶,才说:“孙家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孙老爷若真觉得此事不劳在下费心,您今夜就不会过来了。听说您与夫人感情甚笃,嫡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颇为受宠,如今这情形,孙老爷,甘心吗?上位者屡次欺骗于你,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还害得你赔上了一条血淋淋的人命,此刻,那些人都在看你的笑话,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孙老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

“自是找出解救孙家的办法。近期朝堂上已经有很多御史在弹劾官员贪墨的事情,倘若顺藤摸瓜一直查下去,于孙家也不利。与其坐等风暴来临,不如主动出击。”

梓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知道孙老爷心中的怒火已被点燃,现在是时候添上一把火了。他轻轻抿了口茶,等待着孙老爷的回应。

孙老爷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何为主动出击?”

“你我清楚,世家捐钱之时,都有自己的一笔暗账,也就是真账。孙老爷,若能交出账本,上书陈情,说明始末,在下相信,皇上自有圣裁。”

“你究竟是什么人?”孙老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戒备。

梓炎轻抿一口茶,反问:“事到如今,孙老爷认为呢?”

孙老爷此刻更加确定找上他的是哪拨人,他确实不甘心,多年经营,却永无收获。但是,倘若如眼前人所说,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梓炎见孙老爷犹豫,便又为他斟满茶杯,“有时放手一搏,或许能迎来更大的转机,总好过永远唯唯诺诺,如板上鱼肉。令郎如此勤恳能干的一个人,岂能永远屈居边陲小吏?”

孙老爷并没有端茶,一直双手握拳,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疑虑。

自从多年前孟将军的死讯传出至今,朝堂和边关向世家狮子大张口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孙家有些负荷不了了,却仍不能选择后退。尤其是经此一事,更是寒心,王家笑时,他孙家哭,各个都在看他孙家的笑话。就连刚刚出府中后门时,都感觉有人在他家墙角处讥笑。

孙老爷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慢慢脱口道:“我给你账本。”

“现在。”

“你在此等我。”

“我们和你回去。”

孙老爷抬头看梓炎,心中忧虑,若是在路上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梓炎好像理解他的顾虑,开口说:“孙老爷正常走即可,半个时辰后,孙家后门见。”

孙老爷点头同意,他一定要让那些笑话他们孙家的人再也笑不出来。他起身,戴上斗笠,从清风楼后门坐上马车,悄然离开。

任凭谁也想不到,此刻应该在家里治丧的孙老爷,会来这热闹的清风楼走一遭。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只留下蓝恩在轩窗旁紧盯。

马车内,孙账房已等待孙老爷良久。

孙老爷坐于车内,闭眼沉口气,说:“果然是那边的人。”

“那,您应了吗?”孙账房压低声音,语带试探。

孙老爷轻轻点两下头,孙账房紧接着问:“那,给吗?”

孙老爷抬眼,他自然是知道孙账房的意思,孙账房是问给不给最真实的账本,孙老爷并未立即回答,良久,他问:“你怎么看?”

孙账房不语,似有些为难。

“自己人,说心里话。”

孙账房思量了一下,“要不就不给,既然决定给账本,那就给真的,倘若是假的,一旦被识破,无异于自掘坟墓,只会两边不讨好。本来这边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实在没必要再给自己树敌。况且,大多世家私下里早就对太子那边的行事多有微词,月盈则亏,顺势而为,方为上策。”

孙老爷听了账房的话,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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