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枪、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命中。”

沈命站那边一脸严肃的说。

可苏时还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沈命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而且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些问题还没问出口，他顺着沈命的目光侧身看过去，空间里那么大，那么空，一片血色的远处，一排排都是被捆绑在柱子上的沈命。

无数个沈命！

“什么……沈命……这……”苏时睁大了眼睛。

“从现在开始你要擦亮了眼睛，瞄准了再射击，像这样，砰……”

子弹顿时像火一般飞射出去，声音很大，大到他好像听不见那个被绑住的沈命被撕裂焚烧的声音……

啊————一缕银灰色的光消散的同时，还有无数个被绑着的沈命挣扎着。

苏时退步摇头，泪已经开始流出来了，手足无措地把目光投向沈命，询问：“这是个什么意思?”

沈命膝盖发软站不稳了，他微微喘着气：“苏时，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了，对不起。”

原来，隐藏在指环里的边缘灵魂沈命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将苏时瞬移来到了灵魂世界，躲过了刚刚那一劫。

但可能灵魂世界更加危险，苏时想要再回到现实世界也并非易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办法和苏时解释了，他强撑着身子，攒紧着眉头，朝苏时走过来，轻握住苏时颤抖的手，告诉他：“别抖啊，苏时，放轻松，这是我小时候幻想过无数次的游戏，现在主动权是你的了，我等着你呢。”

“不……不……我听不懂！你讲清楚！”

泪水涌出苏时鲜红的眼眶，他第一次看到沈命那种眼神，像是要把重重地东西平摊给他最信任的人，这句话说得很慢，说得很轻。

“我没时间了，苏时，现实世界很危险，但灵魂世界也很危险，我的灵魂全都变质了，就在刚刚，我才知道有人拿我的本体做了量子实验，我本来是要救的，但我救不了……只能交给你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变质的灵魂全都消灭……”

交给你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变质的灵魂全都消灭……

什么意思？“什么是变质的灵魂?什么是量子实验？”苏时崩溃大喊！

交给你……“是像刚刚楼道上的那种一样吗？”苏时再次大声喊！

声音越来越远……“别走，你还没说清楚，那我该怎么办呢？”苏时泪目。

【维度时间：2019年11月22日】

脑雾好像很严重，苏时晃了晃头，再睁眼时到了另一处，现实……

他已经站在市中的十字路口，车流声那样清楚，低着头看手机的人群那样真实。

他放松地喘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回到正常的地方了……

刚刚不过是一场梦，他紧紧地合上双眼，心里数过十秒，二十秒，耳畔依旧是车流声。

呼………他静静地感受着这舒服流淌的时光。

风很大，像是快要落雪了。

一堆人站在路口等绿灯，他们穿着羽绒大衣，只有苏时穿着单薄的衬衣。

苏时擦着鼻子抖落一句：“不对啊，最近天气变化那么大吗？去医院的时候明明还出太阳了，现在有点冷啊！”

不过只要刚刚都是假的就行……只是他的手上仍旧握着一把真枪……那样别扭，令他心里隔应不止。

怪枪！

他没多想，将那枪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接着跟随着人群穿过十字路口。

这是哪呢？

噢看那高高竖起的大厦广告屏，沈命正在为某品牌的指环代言……

什么……苏时脑子一怔，沈命这个时候代言?这指环不是早就代言了吗？苏时伸手去探了探脖子上挂着的指环，空荡荡的，噢，指环被扯掉了！！

一切真实又那般不真实……苏时再将视线落到路牌【嘉城东路】，不对！他不应该是在川上的医院里吗？！

沈命又是什么时候为指环代言的?

想起来了，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他和沈命完全没有交集的时候，他也没来过嘉城。

所以现在这里不是现实！！

恐惧感在一瞬间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随之而来的，还有寒冷和刺痛感……还有三秒便是红灯时，苏时掉头疯狂地跑回去，去垃圾桶里拾起了那把沉甸甸的手枪。

手枪是真的，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苏时回忆着那些动作。

倘若刚刚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倘若他已经在楼道就被沈命的灵魂给杀了。

不是！！苏时不停地晃着头，或者他被救了，所以现在……

苏时蜷缩着蹲在地上很久，想不通现在他究竟在哪！

来往的路人不时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冷吗？冷啊，更加冷了，他反复摸着被暴露在冷风中的已经红透了的手臂。

“不管怎样，先去买件大衣吧！”苏时把手枪藏进裤袋里，又从右口袋掏呀掏，掏出来一个包，现实世界里的钱都在，也没变，只是没有手机了。苏时想起来那个变异的灵魂在掐着自己的脖子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滑落到阶梯上了，所以手机没能跟着苏时一起来到灵魂世界。

害……

下一个绿灯亮起时，他蜷缩着脖颈穿过了人行道，冷风吹起他单薄的衣服，吹偏他的头发，他弯着腰低着头，走得飞快，一高一低很明显就能被看出来。

路人的话语很明显，通通钻进他的耳里。

“是不是要下雪了啊！”

“你看那个叔叔穿得那么少，回家肯定要感冒的。”

……是的。

时间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天，很冷很冷，随便哈一口气都能看见白雾的那种。

苏时买了一件厚实的红色毛衣，又加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又去电商城买了一部手机，办了张卡，绕道去小超市买了一包烟，还没把烟点燃，他就被店长警告了一声：“店内不准吸烟啊！”

苏时只好推开玻璃门，走到外面点燃了烟头。

“呼……”烟雾里人潮流动，他搓了搓手，看着远处，牙齿咬着嘴心的肉。

一声不响地，他拨出了那个他最熟悉的电话，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枪。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他遇到的也是沈命的灵魂罢了，他只需要像刚刚那个红色的世界里一样，像沈命教他的一样，帮他把那些变异了的灵魂清除掉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响铃响了五十秒显示对方手机关机。

苏时蹲下来，过了一会再打依旧没人接。

习惯性地搜索老粉群的群号，又回答了加入沈命粉丝群所必回答的问题，等待审核员审核的时候，苏时望着天空思考———第三年的冬天他干了什么呢？

第三年的冬天是沈命成了影帝最红火的时候，也是沈命被人黑得最狠的时候。

“噔噔……”

门敲了两下，没有经过应声，经纪人就闯了进来：“沈命，今天晚上八点局，衣服都准备好了。”

灯光很灰，窗帘很重很厚。

那个低着头，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没有搭理他的助理。

桌子上摆了一把水果刀，苹果修到了一半，染了些红色。

经济人又耐心地喊了一声：“沈命。”

“能不去吗？”

“沈命，赶紧的，大家都等你呢！”

再一次：“能不去吗？”

“……等你再红些，有了本事，你就出去自立门户，摆脱公司，想干啥干啥，现在什么都是公司给你的，那就别为难我一个同样的打工人了。”

沈命将视线落到那边水果刀上，然后抬眸看向经纪人，他说：“空出点时间来，我想学……拳击或者射击。”

经纪人点点头：“那就把你休息的时间抽出来好了。”

有名无权无势的沈命，三年前，他是银屏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影帝，同时也是财阀娱乐的最佳对象。

沈命皱着眉头给手机关了机放进抽屉，然后拿了另一部手机，跟着经纪人去换了身瑰丽的艳服。

“这身衣服……”

沈命将衣服拿在手上，盯着暗绣的蝴蝶花纹迟疑了几秒。

“衣服怎么了？”经纪人问。

“没怎么。”沈命不想说话了，他披上衣服跟着经纪人上了车。

汽车一路疾驰，此时苏时正插着兜，沉思着走在街上。

嗯，老粉群还没通过审核，得不到沈命的消息……怎么办呢？

风吹得更大，路上的行人便更少了些。倘若灵魂当真渺渺间纠缠久深，那缘分不过是你来我往。这次该换沈命乘车从苏时站着的路口驶过了……

当时沈命只是随意往路口望去，空荡荡的脑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路口那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那个人是苏时吗？是吗？

沈命听见自己的心在问，脑海里那人的头发，身高，胖瘦，和插兜的姿势，那样清晰地浮现着。

！！

猛地一秒，沈命喊停了他的经纪人。

“停车，停车……”

“怎么了沈命?”

“我…我要去吃碗面。”

沈命的经纪人低低头透过车窗看见车尾有个面馆，她没再多问，只是说：“那你抓紧点，我在车里等你。”

沈命几乎是飞奔着跑了出去，跑着跑着又慢了下来，他没有哭，也没有笑，或者说他已经幻想过这场景很多次，他已经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走近，有摩托和电动车挤在路口，沈命侧着脸低着头，小声一喊：“苏时……”

不带任何情绪地去拽人家的衣袖，眉目间那样平静。

红灯还没停，两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