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俩这是干啥呢？”
宋川一回头就看见秦决捂着景时春的眼睛，诡异的画面让他没忍住惊呼出声。
听见动静，许星白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俩看对眼了呢。”
这话放在以前景时春是不会在意的，那时候他的心里一片坦荡。
但现在，刚刚的胡思乱想让他起了那么点别的心思，再听这话，就有些心虚了。
那边宋川还在傻傻地问许星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星白拿起试卷卷成一个筒朝着他的脑袋敲了一下。
“意思就是，他俩在比对眼。就是斗鸡眼，懂了吗？”
宋川：“啊？”
看着宋川一脸“你怕不是在骗我”但“好像又有点意思”的纠结表情，许星白乐了，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傻子还真是好糊弄。
秦决坐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星白，对方的反应很明显是发现了些什么。
察觉到秦决的目光，许星白一边笑一边快速扫了他一眼。
等笑够了，他伸手摁着宋川的肩把人转了回去，冲着秦决做了个口型。
“加油。”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几秒后，像是共同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各自收回视线。
吵闹的班级里，没人发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
秦决依然没有撤回遮着景时春眼睛的那只手。
而景时春在他制造出的一小片黑暗中睡了过去。
——
“叮铃铃——”
上课铃响，秦决在景时春醒来的前一刻收回了手，仿佛无事发生般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刚睁开眼时景时春还有些恍惚，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盯着秦决看了几秒，才反应过自己在哪。
他慢吞吞的坐起身后，又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秦决立马收回偷偷注视的视线。
王林走上讲台，拿起数学教具敲了几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同学们静一下，上课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
“学校通知将在本周五晚上七点在礼堂中心举办今年的迎新晚会，按照往年惯例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老师，这事儿还用的着说吗？有校草在，我们今年肯定还能拿第一！”
“是啊！”
一言既出，大家都纷纷响应。
“去年他跳街舞的那个视频我都看了八百遍了，都快看包浆了。”
“快来点新素材让我洗洗被学习荼毒的眼睛和大脑吧！”
“就是啊！我们这也是为了全校同学谋福利啊！”
“校园论坛早就讨论爆了，阿春的呼声真的特别高。”
......
总的来说，王林是一个十分公平开明的老师，自己的教学理念与安阳中学也十分契合。
眼看话题越说越歪，快要变成景时春的吹彩虹屁专场，他不得不又敲了几下教具，才让七嘴八舌的场面重新安静下来。
“别一个个事不关己瞎起哄，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是一个班集体，每个人都应该为咱们班贡献一份力。”
说完，王林看看了教室后排，开口问道：“景时春，你的意见呢？你不用有压力，我不会要求非你表演不可。如果你不想，我们等会就采取分组评选的方式。”
景时春对此并不在意。
“我没问题，我可以上。”
话音一落，班里响起一阵欢呼。
去年的盛况每一个经历过的人都不可能忘。
但对景时春个人来说跳舞虽然是他的个人爱好，但如果在此基础上能够获得大家的喜欢和称赞，他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人生中拥有鲜花、掌声和赞美。
更重要的是那一点模糊不清地悸动让他存了一点私心。
他想让秦决看到他在舞台上耀眼的样子。
这样就算以后两个人会渐渐走向疏远，日后提起自己的少年时光时，也总会在那个人的记忆中比别人更深刻些吧。
景时春漫无目的地想。
王林看他没意见，这件事也就这么敲定了，毕竟时间确实紧张。
并且允许他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去空教室排练，有什么别的需求也可以让其他同学听他安排。
之后一连几天，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从下午四点之后，秦决就抓不到景时春的人了。
就算给他发微信消息，也都间隔很久才能收到对方的回信。
偶尔景时春会叫上许星白一起去排练，但每次问起，两人都是闭口不言，插科打诨地避开话题。
许星白还会眼含戏谑地看着秦决，半真不假地撂下一句：“等着瞧吧。”
——
保密工作一直持续到周四下午。
到了最后一节自习课开始前，景时春临走前往秦决桌上递了一张小纸条。
秦决挑了挑眉看向景时春，即便没开口询问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景时春抿了抿唇，头一次做这种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秦决看他不说话，就想先打开看看。
下一瞬，纸条连带着他的手一起被景时春一把握住。
“你，晚点再看。十分钟，不，二十分钟之后再看。”
看秦决只是含笑地看着自己，景时春有些急，羞红的粉色渐渐从脖颈漫上脸颊。
但他还是执拗地坚持：“记住了没？”
感受着对方掌心紧张的湿意，秦决不再逗他，按耐住自己的好奇，点了点头。
目送着景时春走出教室。
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脚步有几分仓皇而逃的意思。
等人走远，秦决二话不说，不带一丝犹豫地直接打开了纸条，丝毫没有坚持二十分钟的打算。
纸条看得出是从草稿纸上撕下的一角，被写纸条的人随便团成一个皱巴巴的球。
秦决耐心地一点点抚平了，上面用一笔一划工整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四点半到致远楼一楼多媒体教室找我，不准提前！”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这几天累积的心焦烦躁全都消失了。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
这时间足够他先写完一张英语试卷。
五分钟后。
秦决第十一次看向自己腕间的手表，打心底怀疑它这块价值五位数的表是不是不准。
不然为什么会走的这么慢呢？
他将目光重新看向手里的英语试卷。
只觉得这些他熟记于心的单词从卷面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分解成一个个单独的字母。
它们拆分、旋转再重新组合，逐渐在他眼前拼凑成一个新的句子——
“I am waiting for you.”
“我正在等你。”
笔尖因长时间不动，在纸面上氤氲出一团黑乎乎的墨渍，几乎要将它穿透。
等秦决反应过来时，才看见自己在卷子上写的是什么。
“Are you waiting for me？”
问号的那一点已经变成了一大坨黑色的圆圈。
秦决扔下笔，知道自己是彻底写不下去了，无奈地扶额笑了。
原来——
手表的指针并没有走慢。
英语试卷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他的心急了。
景时春在他面前抛下一个鱼饵，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自行上钩。
漫长而煎熬的二十五分钟一过，秦决立马打报告起身出去了。
原本平稳的脚步节奏渐渐加快。
再快。
直到他一刻也不想多等，直接迈开两条长腿跑了起来。
呼啸的风刮过耳畔。
却成为了心里那簇火苗的助力，无声助长了内心火势蔓延的速度。
一百米的距离，快要把他的心都烧干了。
致远楼。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秦决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在一楼的多媒体教室门口，他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后，抬手准备敲门。
“吱——”
秦决抬起的手还悬在门前，门已经自动从里面拉开了一条两掌宽的缝。
景时春看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
“这才过了一分钟，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说完，景时春一抬眼就看到秦决额头没来得及擦去的几颗细密的汗珠。
“你跑着来的？”
“嗯。”
秦决也不遮掩，直接应下。
“心里着急。”
具体急什么，他没说。
景时春也不问，只笑了一下说道
：“进来吧。”
然后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教室里拉了窗帘，光线有些昏暗。
进门后，秦决才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
飘逸轻薄的月白色纱衣，上面绣着几支翠绿的修竹，从右胯的位置蜿蜒生长到左心口。
上衣略微宽松，然而腰间系着的绦带凸显出着他细瘦的腰身，衬得人越发清瘦修长，傲然风骨出尘无双。
景时春走到窗前，将刚才遮的密密实实的窗帘拉开一条缝。
阳光斜照而入，在昏暗的室内形成一道笔直的光路，照在教室前的一片空地上，宛如一盏天然的聚光灯。
些微扬起的灰尘飘散在阳光中，浮浮沉沉，似人的心思那般无所遁形。
秦决靠着讲台，默默注视着逆光而立的那个身影。
他的目光流连在景时春的腰身附近，再往下，陡然翘起一个浑圆的弧度。
光是幻想一下那处的手感......秦决眼神越发黑沉，深不见底。
“好了。”
看着终于调整到满意位置的窗帘，景时春拍了拍沾了些灰尘的手，走到秦决面前。
扬起头看着对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害羞说道：“这次的表演准备太仓促，我怕效果不好。你现在能不能帮我看看怎么样？”
景时春努力表现出一副坦荡的表情，似乎这真的是一件只需要帮忙看一眼的小事。
但他的心里却在疯狂叫嚣着。
不，不是的。
我想要你做我唯一的观众。
哪怕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