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快坐吧。”
季国发抬眼看了一下季禾岑，又瞥了一下颜贝最边上的那个空位，示意他坐过去，和自己的结婚对象熟悉一下感情。“咱们接着聊，不用理他们。”末了又开始和李欣兰聊起了天。
“为什么是你？”
“你最好快点解释清楚，不然我就找你赔钱，我车还没修呢。”
季禾岑把礼物往墙角一丢，那束白苍兰放在了脚边，季禾岑打算吃完饭送给服务员当做感谢。
看到季禾岑坐在了旁边，颜贝才开始慢慢拿起餐具，像是存心不想让他好过一样，“别说了，先吃饭吧。”“老公。”颜贝低头看着碟子，不经意的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虽然说完自己也想吐。
“你有病吧。”“我马上去上315晚会去打假……”季禾岑感觉自己要被气晕了 “你等着吧，吃完饭我就把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拿去给交警看。”
虽然很想有骨气的愤然离席，不过确实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一杯美式，还是不要和晚饭过不去了，认命一般拿起餐具开始吃。
“去呗，怕你不去。”颜贝吃的很慢很慢，嘴里的东西全嚼完吞咽后才开口。“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警察让我们自行调解怎么办？咱们要结婚了诶，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啊。”
大概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季禾岑冷笑了一下，干脆没理他，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颜贝面前的虾。“那你说怎么办啊？你看我样子像自愿的吗？”颜贝慢吞吞地解决完碗里那一点点菜后才抬头看着季禾岑。
“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我怎么赔偿你？我驾照的分拿给你去扣？”像是真的要给季禾岑一套补偿措施一样，颜贝开了口。
“你哪一点不像自愿的，还有你就不能稍微遵纪守法一点吗？颜家教你了些什么东西啊？”听到颜贝说出的话又是这种可刑可铐的，季禾岑没忍住皱了下眉，看颜贝穿的也不差，说话做事倒是完全不像一个有钱人家出来的。
像自己这种特例全首都还真能找出第二个来，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说完这句之后季禾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颜贝却突然像是来劲了一样，开始盯着季禾岑看。“颜家什么都没教我啊，但是我会自己悟，我会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攀高结贵，季少爷，今后还要靠你提点了啊。”
听到那个有些刺耳的称呼，季禾岑的脸立马冷了下来，抬眼用余光剜了颜贝一眼。
“叫我季禾岑就行了，等会你手机号给我一下，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早就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颜贝当然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可他也像是藏着一肚子气等着发泄一样。
偏偏不挑好话说。
“我不是有你联系方式吗？还是你亲自在我手机上打的，110啊。”
到底是顶有钱的，定的菜确实好吃，虽然自己吃得慢，但是颜贝每样都尝了一点，故意不去看季禾岑。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啊，我突然不想结婚了，我还是个学生呢，还没毕业，都没了解清楚就仓促结婚，太不尊重我了吧。”
“况且我还是个学生也没人会为难我的吧。”特地把头发喷黑的颜贝确实十分乖巧，今天穿了一件白T椅背后面搭着黑色冲锋衣，偏白的肤色加上他的那双眼睛，真要卖点惨确实是手到擒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吃饭太慢了的缘故，颜贝很瘦，第一次见的时候穿着西装看不大出，只穿短袖整个人就看起来很是单薄。
“那你还是太小瞧他。”季禾岑苦笑了一下，他倒是想让季国发看看颜贝才多大，但是那个神经病会听吗。
“那怎么办？你还没毕业吧，我给你开实习证明？给你的实践报告盖个章？”
知道他也是在撒气，季禾岑并不打算和他再多废话，随便胡说八道了两句之后就越过了颜贝，在椅子背后点了下颜珺，简单交流了两句就加上了微信，再不经意地提了一嘴“麻烦颜先生把他的也推一下。”
颜贝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在改备注。
季禾岑把颜贝备注为：诈骗犯。
颜贝删删减减了好几次都找不出合适的，况且还是自己有愧于他在先，最后还是保留了他原本的ID：JHC。
诈骗犯：【玫瑰】【玫瑰】咱们也算是合作了，先预祝合作愉快【握手】【握手】。
颜贝刚才闹那一出自知理亏，主动发了消息算是给个台阶欢迎季禾岑走下来。
季禾岑当然也知道在合作什么。
JHC：1。
“你就不能多回几个字吗？”
JHC：11111。
“我就坐在旁边，你有话不能直接说吗？”季禾岑按灭手机。
季国发喝的已经有点迷瞪，往他们两个这里看了好几眼，终于酒性大发开始乱点鸳鸯谱。
“你们两个处的还挺好，都说了这么久悄悄话了。”
“哈哈哈，也蛮配的，这样二子你带着小贝给我们敬个酒。”
“还愣着干什么啊，起来啊。”
季国发把白酒直接转到了他们面前，语气已经不是很好，很强硬。
季禾岑没什么表情，有些冷漠地端起来杯子无视了季国发，站起来对着李欣兰客气地点了下头。
“我敬你。”
一饮而尽。
李欣兰客套地笑了笑，立马变脸瞪着还坐在位子上的颜贝。
“你还坐着干什么呢？要我给你倒酒吗？”颜贝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对着两个人扯了个笑脸，压低了杯口，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孩子，爽快点啊，再喝点。”季国发又给颜贝杯子里倒满。
反反复复，一连喝了好几杯，最后颜珺都看不下去，伸手拦着。
颜贝本身就白，喝酒还非常上脸，现在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本就喝不惯白酒的颜贝被辣的直咳嗽 ，现在眼尾也红，像是刚哭过一样。
季禾岑站在一边看着，啧了一声，伸手拿过了颜贝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差不多得了，平时还没喝够啊。”
季禾岑没有指名道姓，季国发已经自我带入，喝得晕头转向，分贝又高了几分。
“让你喝了吗？你在这里教训上我来了，叫不动你了是吧。”季国发须眯个眼睛，拿手指着季禾岑，原本坐着的颜珺也站了起来。“季总我陪你喝。”
“你别插手。”季国发直接把颜珺凑过来的酒杯拿胳膊格开，酒水直接撒在了站在一旁的颜贝身上，白色T恤洇湿一片。
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颜贝感受到自己腹部T恤洇湿的那片湿凉，有点崩溃，你们两个在添什么乱啊。
“我喝，我喝。”颜贝要去够季禾岑拿走的杯子，季禾岑换了个手捏的更紧了点。“有病吧你。”颜贝带着酒气轻轻地骂了一句，转头拿了原本季禾岑放桌上喝过的杯子，对着季国发和李欣兰又敬了杯酒。
这一杯下肚彻底咳得不行，弯着腰整个人抖得像筛糠。颜珺递了杯水，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叹了口气。
“好好，好，这孩子机灵又上道不像那个杂种，教得好。”李欣兰看到季国发喜怒无常刚才还在吹胡子瞪眼，现在转而又开始咯咯笑，终于松了口气，立马开始谦虚陪笑。
季禾岑对这种话早就无动于衷，就站在那里看着季国发，已经衰老的季国发看着挺拔的儿子，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身上的气质全然和自己不同，陡然生出一种脱离掌控的危机感来，久久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没有陪酒的业务。”季禾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西装外套搭在了手腕上，衬衫袖管被翻了上去，露出来一小截胳膊。
“你还吃吗？不吃就和我一起走。”都走了好几步了，季禾岑又折回来拍了拍颜贝。
“嗯？”颜贝喝了酒之后原本转的很快的脑子像是锈了一样，看着季禾岑半天才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我让你走了吗！”季国发拦在了两个人面前，冲着季禾岑吼完后不敢看季禾岑转而盯着颜贝。
季国发这人真的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颜贝想。
“你们两个要出门得喝杯交杯酒啊，是吧，订婚嘛。”“哈哈哈哈哈哈。”季国发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语气里的挖苦讥讽换谁都听了出来，像是认定了这件事会让季禾岑颜面大失丢弃自尊一样，两个刚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喝交杯酒，在他眼里没什么比这个更滑稽丢人的了。
二子别的不知道，从小就犟，这总能让他长长记性。季国发姿态很强硬，挡在面前，亲自斟满了两杯酒，放在桌上。
除了酒杯被砸在桌子上发出的两声刺耳声响后，就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寂静无声。
颜贝以为季禾岑被气疯了，因为他看见季禾岑站在自己旁边，好像笑了一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杯被季国发撒了一半酒的杯子。
胳膊突然被抬了起来，季禾岑勾住后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很爽快地喝完了，拿着自己的空杯子给颜贝展示了一下，姿势还保持着勾着的样子，颜贝终于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喝完了。
被拽走的时候，颜贝情绪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很久没有产生过的悲伤的情感突然涌了上来，现在觉得自己很可怜，季禾岑也很可怜，两个人连自己和谁结婚都不能做主，订婚宴还搞得那么荒唐可笑，现在还被莫名其妙地拉走了，真的好想死啊。
像是生出一种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悲凉来，颜贝的眼角突然涌出了眼泪。微凉的液体划过脸颊，颜贝意识到了这是眼泪，立马怒斥自己，妈呀好矫情，这是在干嘛。
悄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看见。
原本在电梯前季禾岑拽着他的手就已经松开，不过刚一踏进电梯，颜贝就觉得天旋地转，走路歪歪扭扭，就差一头栽下去。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季禾岑还是扶住了他，把他带到了大堂，让他坐着等一会自己。
颜贝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出去的，被风吹了之后明显清醒了不少。
“我们为什么要站在外面？”颜贝费劲地扭头看着季禾岑。“你不愿意站着也可以蹲下。”季禾岑接了个电话，趁着空隙回了他一句。
“我们是在等谁吗？”颜贝听了季禾岑的话后真的蹲了下去。
“在等着被交警抓。”喊的代驾已经到了，季禾岑看颜贝蹲着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走上前提手把他一把提溜了起来，塞进了车后座自己坐在了副驾。
“别碰我的头发，会掉色。”喝醉的颜贝整个人都像没骨头一样，全凭季禾岑的动作，季禾岑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他的头发，把他推了一下。
“你住哪？我给你放楼下。”颜贝上了车后就开始哼哼唧唧，像是突然失聪了一样，季禾岑连问三遍都没吱声。“你把我放下去，我想吐。”
“吐我车上我就把你扔路边。”季禾岑有点嫌弃地开了窗。
好不容易人不闹腾了，再怎么问都没声，回头看已经闭上眼睛缩在角落睡着了。
季禾岑问颜珺颜贝住哪，颜珺回了句很抱歉颜贝平时在学校不住宿，外面租的房子他也不清楚。
在外面当特务啊，住哪那么神秘。
“带身份证了没？”
“再不说话就把你放前面全季酒店了，给你五秒，还不说话就只能睡桥洞了。”
无论给几秒都只能听到颜贝安静平缓的呼吸声，季禾岑只能认命把他往自己家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