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柳归凌在呼唤声中醒了过来,从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醒来的时候却什么也记不起了。
“柳师弟,你终于醒啦!”
等候在一旁的人竟是左嘉月。她笑呵呵地背手站在床边,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生气。
“走吧,师父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道,“快一点,我们要晚了。”
“左,左师姐——!”
柳归凌后知后觉地惊呼出声,庆幸自己昨晚由于太困,没顾得上换衣服倒头就睡,现在看上去倒也不至于太失礼。
“左师姐,可以先让我稍微整理一下吗?”
“有什么好整理的,”左嘉月看了他一眼,道:“我给你放个清洁咒吧。”
少女没等他回复,抬手在空中随意一画,最后一笔结束后又向他的方向一点。
柳归凌注意到她的清洁咒跟自己上一世学过的似乎有些差异,正在心中猜测着原因。却不料一盆水突然从自己头上倒了下来。
他毫无防备地被浇了个正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错愕,只听到左嘉月在一旁惊呼着:“哎呀,这里好像记错了!”
水很快停了,柳归凌终于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左嘉月又开始念念有词地比划着另一个法决。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清风咒,只是从左嘉月的手中画出显得不太标准,一些动作的细节处有些偏移。
他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她快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立刻不抱希望地闭上了双眼。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刚闭上眼,他便感受到一阵强风来势汹汹地向自己袭来,带走了身上的水分,又逐渐平息。
尽管身上好像干了,但是……
柳归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被淋湿又被迅速风干的有些发硬的头发,用手捻了捻,竟从中摸出了一粒盐粒子。
尽管清洁咒的基本原理本身就是操控水流来带走脏污,但应用的时候却对这个过程进行了一些优化。
就比如,其中被操纵的水是由空气中的水汽凝聚而成,在完成了任务后也会再次变回水汽。
由于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完成的,正常来讲,清洁咒的被作用者只能感受到好像有柔和的水流从自己身上流过,但衣物却不会沾上水渍,更看不到水的出现。
正是因此,左嘉月的清洁咒就更显得“特别”。若是说过程中出了点岔子,清洁的过程粗暴一点也就算了,令柳归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怎么会有人会把清洁咒用成海水啊!
左嘉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边迈着碎步向后退去,一边快速道:“那柳师弟你先收拾一下吧我去外面等你,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她话说完时恰巧退到门外,松了一口气迅速关上门,把柳归凌自己一人留在了屋里。
柳归凌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头发,在盐粒洒落到地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又伸手试图将泛着一层白霜有些发皱的衣服抚平。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无用功,放弃了手上的动作,抬手给自己放了个清洁咒,顺便也将地上的盐粒一扫而空。
尽管衣服在用过清洁咒后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了,但柳归凌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门派制服一类的衣服,可以临时替换一下。
但是在拉开门的一瞬,柳归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两天见过的人都不是像潇湘剑派那样统一着装了。
他看着衣柜里整整齐齐的一排深深浅浅的红衣,一时有些无语,犹豫再三,还是闭着眼睛从中取出了一套,三下两下地换上了。
想着之前左嘉月说的“要晚了”,尽管柳归凌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但还是草草将衣服叠了一下,便推门而出。
他努力忽视着自己身上这身暗红色的衣服——他挑了一个自己接受度高一些的颜色,毕竟他实在是不想穿着什么牡丹色或是樱桃红的衣服出门——对在门口等候的左嘉月道:“左师姐,我准备好了。”
左嘉月正有些无聊地蹲在地上,随手揪了根草叶在手里不知道编着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她迅速起身,一边拍着自己的衣服,一边道:“终于好了!走,我们去——噗嗤……”
左嘉月在看到柳归凌打扮的一瞬间,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努力地把笑憋了回去,但弯起的嘴角仍然让人难以忽略,用明显有些上扬的语调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这个衣服,师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柳归凌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对方始终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嘴里说着“知道了知道了”,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终于放弃了解释:“师姐之前不是说有什么急事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左嘉月被他提醒后,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吃了一惊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师弟你应该还不会御剑,等一下记得抓紧我。”
她匆忙拔剑出鞘,自己先踏了上去,待柳归凌也站稳后,便催动起御剑的法决。
柳归凌提心吊胆地见着左嘉月的动作,见她御剑的法决倒是没出错,顿时安心了下来。
御剑这种基本操作,对上一世的柳归凌来说自然是再熟练不过的事,但这一世的他还没到筑基期,想要自己御剑自然是无从谈起。
左嘉月御剑的时候,虽然速度不低,但动作却很平稳,柳归凌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稳稳地站在上面。
左嘉月途中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孩,见他虽然没拉着自己,但表情中丝毫看不出勉强,站得也很稳,便放心地把头转回去了。
很快,二人平稳着陆。左嘉月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刚才的表现进行了一番夸奖,柳归凌听得有些尴尬,但好在她很快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走吧,”左嘉月收剑入鞘,推门道,“希望我们不是最后到的。”
柳归凌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门后房间的布置有些像他见过的一些私塾,约莫七八排桌椅被摆得整整齐齐,却只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不知为何,尽管室内很空旷,他们却坐在相隔最远的两个位置。
听到门那边传来的动静,二人齐齐看向柳归凌,柳归凌也借机打量着他们。
男孩看上去约莫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身白衣,表情很是冷淡,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
女孩则兴高采烈地冲他挥起手:“快来这边!”
正是刚分开不久的杜云。
柳归凌看了一眼左嘉月,见她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便走了过去,坐在了杜云身边。
杜云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有些惊叹:“你今天怎么穿了这套衣服!”
柳归凌被她这么一说,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很奇怪吗?”
“倒也没有啦——”杜云拖长了尾音。
平心而论,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说不上是奇怪,甚至还有点好看。
但这并不能说明问题,毕竟小孩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会显得太突兀,而大人就不同了。
杜云还清晰记得自己父亲在掌门的强烈推荐下试过一次后,把所有的同款衣服全部塞到了最底下,再也没穿过的样子。
柳归凌僵着脸,任由她上下打量着自己。
左嘉月早就离开了,空荡荡的桌椅之间只有他们三个人。
柳归凌支着脸听着杜云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注意到那个陌生的男孩——刚才杜云提到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陆朔——似乎暼了他们一眼,又在与他对上视线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杜云发现柳归凌走神了,伸手拍了他一下:“回神啦——你说掌门突然让我们过来干什么呀?”
柳归凌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对方狠狠来了一掌的肩膀,回过头道:“我也不清楚,左师姐只说让我跟她来一个地方。”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猜测。
在上一世他刚拜入潇湘剑派的时候,宗门也是这么安排的。
每届招收的弟子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六七岁出头,许多人连字都认不利索,更别提看懂那些晦涩的心法了。
而宗门对此的处理,便是把新入门的弟子统一扔去学堂,待筑基后才能从学堂“毕业”。
学堂里的先生讲述的课程虽然都很基础,却包罗万象:除却简单的识字和对经义的理解外,还有些习剑锻体,炼丹炼器的入门内容,以便离开学堂后能找到自己修行的方向。
当然,潇湘剑派毕竟是个剑修为主的门派,门内弟子无论是医修还是器修,基础剑术都是必须要掌握的。
但魔门也会这样吗……
柳归凌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杜云,对此持怀疑态度。
这时,久久未动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三个孩子同时扭头看了过去,进来的人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同龄孩童,而是个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束袖长衫,腰间系着条红色的腰带,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还没站定便开口问道:“只有你们三个吗?”
莫非这人就是学堂里的先生?柳归凌揣测着没开口,旁边的杜云倒是很积极地大声道:“是的!”
“真搞不懂掌门那家伙怎么想的,就这三个小鬼,开什么学堂?”
女子用手在桌上一撑坐了上去,小声抱怨着,接着对他们道:
“我是苏寻真,掌门让我来帮他带带孩子,你们叫我师叔就行了。”
她思考了一下,又道:“我是个食修,待会带你们去食堂当个帮厨算了……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柳归凌在心里吐槽着她随意的态度,杜云却好像很兴奋,刚要跃跃欲试地站起来,却不料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没空陪你们玩什么过家家,”苏寻真话音刚落,陆朔便冷着脸起身,“我还有正事要做,先行告退。”
柳归凌不禁被对方的态度震住了,他看看对方把话放下后自然而然地向外走的样子,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苏寻真,不禁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陆朔刚走到门口,面前就凭空升起了一面火焰墙,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高温令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他却只是皱了皱眉,询问似的回头望向苏寻真。
苏寻真额角的青筋跳动着,柳眉倒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喝道:“给我坐回去,今天谁也别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三次有点忙,尽量保持隔日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