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里包恩第一眼见到山本武就毫不客气的说，“你这样子，随便死在那个角落都很正常。”
“他就这样放你出来，真是难以置信，比起你老爸，你差得远了。”
山本武毫不在意地说道：“当然啊，我输了无数次呢！毕竟是老爹啊。”言语之间，满是骄傲，以及对山本刚的濡慕。
里包恩不合时宜的想起沢田纲吉那糟糕透顶，甚至是畸形的家庭关系，和山本刚对比起来，沢田家光实在是……
“这就是你要请教的事？”里包恩明知故问，“我不懂剑道。”
“但你知道，谁懂剑道，”山本武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当代剑豪，瓦里安的斯库瓦罗，我有他的联系方式，”里包恩意味深长的说，“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找他，以你的水平，他看不上眼，我也看不上眼。”
“你的剑太钝了。”
“真是可惜了，时雨苍燕流。”
里包恩第一次见山本武，是在一场万众瞩目的棒球赛场上，相比于对手，队友，监督明显的焦虑与压力，山本武的发挥稳定到了可怕的地步，无论欢呼或是嘲笑，无论对手是强是弱，外界的环境丝毫影响不了山本武，他甚至有余力大大咧咧地露出笑容。
这种人要么是脑袋空空的白痴，要么就是天生的杀手。
可惜了，里包恩又看了一眼山本武，时雨苍燕流，大概这代就没了吧，毕竟是灭亡之剑，遇到一个不靠谱的继任者，直接完蛋。
看出了里包恩不准备给他斯库瓦罗的联系方式，山本武也没有气馁，他明白，里包恩说的是对的，没有强劲的实力，没有人会正眼看他。
里包恩伸出手婉，看了看时间。
“赶时间吗？”山本武问。
“不，只是有个家伙会趁我不在偷懒，”里包恩放下手，好心情地说，“希望他偷懒，这样就有理由给他加作业了。”
山本武惊奇地看着里包恩，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你很喜欢他呢，有时间的话，我也想认识一下。”
里包恩另眼相看的人，可不多，而里包恩刚才的话语，可以说是宠溺了，沢田纲吉吗？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那，再见了。”山本武挥挥手，当作告别。
“时雨苍燕流是杀人剑，你没有必须要杀的人，你没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你没有无论如何都要赢的理由。”
山本武，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谁说没有呢，有啊，我有的。山本武笑了笑，我会找到他的。
往后余生，倾其所有，找到他。
沢田纲吉站在四楼的阳台上，目送山本武渐行渐远，他想追上去，却没有了追上去的立场。
潮湿的空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大雨滂沱，却始终没有雨滴，阳台风很大，山本武的身影被风吹散。
我应该追上去的，沢田纲吉想，我应该追上去的。
沢田纲吉在窗台上发着呆。
云雀恭弥披着西装外套散漫地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一眼就看见了在他隔壁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惨白着一张脸，穿着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身体前倾，手背上的是淡色的青筋，云雀恭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什么也没有。
一只小动物。
云雀想。
沢田纲吉若有所感，转头对上云雀恭弥墨色的眼睛，沢田纲吉对着云雀恭弥笑了起来。
哇哦，不怕他的，小动物。
但也仅此而已了。
云雀恭弥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天气不好，灰蒙蒙的一片，想起沢田纲吉刚才的笑容，云雀恭弥又转头看向沢田纲吉。
对面那栋楼有摄像机在拍，好一会儿，沢田纲吉才后知后觉，恭弥是被拍的对象：“那个，云雀学长，有摄像头。”
云雀恭弥第一反应是，他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沢田纲吉回答道，如果是其他人，沢田纲吉或许会加一句，他的直觉很准，但云雀恭弥不用，他会相信。
“并中的学生？不怕我？”
沢田纲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以前超级超级超级超级怕！我总是睡过头，然后被咬杀。”
云雀挑眉：“现在不怕？”
“因为云雀学长帮了我很多，”沢田纲吉又笑了起来。
随着沢田纲吉的叙述，云雀恭弥的记忆开始复苏，好像是有这么一只草食动物，每天迟到、每天被留下来值日、每天很晚走、每天傍晚云雀恭弥巡校的时候都能透过窗户看见努力打扫，但永远打扫不干净的沢田纲吉。
时常被其他人围着，嘲笑着，小小的身影被人淹没。
云雀恭弥冷笑着，群聚咬杀！破坏风纪，咬杀！
所有人都被揍了一顿，包括沢田纲吉。
“他们破坏风纪，咬杀。”
沢田纲吉懂了，他不是帮助沢田纲吉，是因为有人在他的地盘撒野，于是就去咬杀他们了，帮助沢田纲吉不在他的范围内，只是顺带而已。
“我知道的，但是、但是，云雀学长确实帮了我很多！”
在他遭受校园暴力时会把那些人以破坏风纪为由揍进医院，在黑曜战中对和骸对战，在指环战扭转局势，未来战协助十年后的自己进行假死计划，帮助十年后前的自己进行彭格列试炼，在自己完全丧失战意的时候对自己说‘看着吧，我的战斗’，以及在和复仇者对战时——
冲上来和骸一起帮他挡住复仇者，身受重伤。
云雀恭弥盯着沢田纲吉，奇怪的草食动物。
从乌云的间隙溜出一段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沢田纲吉，有细小的灰尘像星星一样发着光，但都不及沢田纲吉的眼睛。
他既像澄澈清透的琥珀石，却没有玉色的冷调，反而透着暖，像是冬日里燃起壁炉，温暖得让在冰天雪地行走的人落泪。
那双眼睛里是云雀恭弥的影子。
越来愈多的阳光散落，有一束光穿透了沢田纲吉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思考，云雀恭弥轻轻一跳，这一秒似乎格外漫长，沢田纲吉看见黑色的西装外套翻飞，云雀恭弥离他很近，鼻尖对鼻尖，像是蝴蝶落在了专属他的玫瑰上，沢田纲吉仰着头，在云雀恭弥快要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往后退，下一秒——
云雀恭弥踩在了阳台的地板上，顺着沢田纲吉后退的那一步往前踏，刚好把沢田纲吉卡在栏杆上，好近！太近了！
云雀恭弥却还在靠近，沢田纲吉伸手推拒，上半身往后仰，身体快要从阳台上掉下去，直到云雀恭弥不耐烦，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摁住他的头，这么一来，沢田纲吉整个人都靠在了云雀恭弥怀里。
云雀恭弥用手抬起沢田纲吉的下巴，凑近了仔仔细细看他的眼睛，当光照到他眼里时，并没有穿透眼睛，除了那双眼太惊心动魄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云雀恭弥又挑起沢田纲吉额角的头发，捻了捻，仍旧没有发现异常，云雀恭弥顺着那一缕头发，往下摸到了沢田纲吉的耳朵。
他顺着耳朵的轮廓，从耳骨一直摸到耳垂，顺便捏了捏。
没有异常。
云雀恭弥垂下眼眸，却发现沢田纲吉的手腕一瞬间变得透明，云雀恭弥扣住了他的手腕，细细摩挲着。
沢田纲吉往后缩了一下：“好痒！”
这种程度，连象征性的挣扎都不算，更像是云豆在对着他撒娇。
云雀恭弥好心情地退开了一点，却仍旧牵着沢田纲吉的手，不能放手，危机感达到了顶峰！不能放手！
有什么东西，蛆虫般扭动着，爬进他的脑海，对着面前的沢田纲吉，云雀恭弥升起了厌恶感，不是，这不是他的情绪。
但他仍旧放任这样的情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沢田纲吉的名字逐渐幻化成沢田俢介，他的记忆里凭空多出一个相田游子。
抓到你们了！云雀恭弥勾起一个恐怖的笑，咬杀！
这两个名字，光是看着都让云雀恭弥升起巨大的杀意，不是弱小的草食动物，不是强大的肉食动物，是蛆虫啊！
他们数量庞大，源源不断，见缝插针，一个死了，还会有另一个吃掉上一个的尸体，然后顶替他的位置。
要斩草除根！
云雀恭弥倦怠地打了一个哈欠，理所当然地说：“我困了。”
牵着沢田纲吉回了病房，他回头，警告的眼神准确对上对面的摄像机，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牵着沢田纲吉走。
里包恩一打开病房门就看见云雀恭弥牵着沢田纲吉的手，怎么说呢，沢田纲吉总是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
云雀恭弥看见他的时候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的人？”
里包恩颔首：“我的学生。”
“作业写了？”
“我马上写！！！！”沢田纲吉弹起来拿出放在柜子上的，云雀恭弥也顺势放手。
云雀恭弥和里包恩默契地走出了病房。
“他在消失。”云雀恭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里包恩脸色难看，一系列资料在脑海里翻涌，夏尔马的猜测，彭格列心理专家的诊断，最后是云雀恭弥的这一句‘他在消失’。
“价码你开。”里包恩干脆利落地开口。
“交换。”云雀恭弥如是说。
里包恩第一时间皱眉：“他是我的学生。”
可笑！凭什么？
云雀恭弥漫无边际的想，他凭什么一副护食的样子？
明明是我的。
很久以前就是我的。
“交换。”云雀再次开口道。
里包恩了解云雀恭弥的性格，他不屑说第二次，这也意味着，当他说第二次的时候，事情绝无转圜的余地。
刚刚只有云雀恭弥在阳台，看沢田纲吉的傻样，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里包恩冷静地想，有没有其他人？不，即使有其他人，其他人未必能有云雀恭弥的敏锐度，甚至是否可靠都要打一个问号，里包恩开始在脑海里翻阅云雀恭弥的资料，逐一筛选出有用的信息。
云雀恭弥，追求自由，讨厌被束缚，唯我独尊，实力强劲，自尊心极强意味着，即使有人把他打个半死，他不想说的，绝对不会吐出半个字，假使有能打败他的人，追求自由，意味着不稳定，这是颗炸弹。
“可以，”里包恩颔首，“但是有条件。”
“我这边也有。”云雀说道。
“绝对保密。”
“绝对保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云雀恭弥不爽地啧了一声，烦躁！
蠢纲魅力不小啊？是作业不够多？还是考试不够严？
“他在我面前，身体变得透明，沢田俢介取代他的存在，相田游子……”云雀恭弥眉头皱起，“她在抢夺其他人对沢田纲吉的好感。”
里包恩没有问相田游子是不是也抢了你对沢田纲吉的好感，毫无意义，因为只有被抢了，才会知道别人抢了他的东西。
“他有很严重应激反应，”里包恩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非常严重。”
“记忆混乱。”
“两次不明原因高烧昏迷，这一次，有非常明显的疼痛反应，什么药都无效，金发金眼的男人，和他有八分相似，额头和双手燃着金红的火焰，他把火焰注入沢田纲吉身体里，疼痛消失了。”
“那个男人，是透明的、无实体。”
“还有个关键：系统2459。”
“信息太散乱了，”里包恩压低帽檐，“无法进行推测，强行猜的话，会扰乱认知，限定思维，甚至，会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云雀恭弥哼笑一声：“只要咬死他们就可以了！”
“别弄死了，如果又来其他的，我们在明，敌人在暗，留着审问或者关起来。”
云雀恭弥转身走了，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