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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身临其境阿尔蒂尔·兰波的过去，那就一定会被隔绝在孤独的笼子里，被寒冷的冬潮所淹没，切身实际体会其中的苦若。

那是一场盛大的自我牺牲，先行者将其命名为属于法兰西的救赎。

但实际上只是贪婪利益者对底层的毫不在乎和……把异能者当做切实的工具反复利用而已。

“卡莉丝塔。”

兰波顺着卡莉丝塔的目光看去，入目的只有一面空白的、只剩下相框的照片墙。

他沉默了两秒，解释道：“家里没人的时候，是不能留下一点关于我和保尔的照片或有关身份的认证的。”

情报人员的身份敏感，更何况他还是法兰西在欧洲谍报总局那任职的谍/报人员。

这是一个长期见不得光的工作，注定是无人铭记，最后悄无声息死在黑暗的角落，专属的编号与代号被尘封。

就像他之前的代号那样——【死亡的通灵者】。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兰波想，他仍然是老师的弟子，这一点就够了。

卡莉丝塔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盯着那面照片墙发呆。

她眨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像只失去提线的未上色人偶。

［哦。］

兰波三步做两步的快步上了楼，楼梯墙边的所有画框里的绘画全都被人一一拿下，他倒是毫不意外。

二楼没有配置房间，角落里安置了一张大床，到处都是书架与会客装点。

顺着旋转楼梯往上三楼，兰波打开了靠里的房间门，露出了里面干净整洁的客房。

在自己家就没有那么多意外发生了。

兰波从里到外仔细收拾了一遍房间，从阳台拿出吸尘器打扫干净，又把被子放进了洗衣机里，重新换一套枕头被子。

等到他再下楼时，卡莉丝塔一个人又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攥紧了一张老照片。

将蓝色的羊羔绒毛毯轻轻盖在卡莉丝塔身上，兰波把客厅的床帘拉好，关上了一楼大厅的灯，这才慢悠悠前往二楼。

二楼放着好几个排序整齐的书架，兰波走到倒数第二个书架前，仔细轻点着上面带着编号的书籍。

——【B0A12】

果然，编号没有变化，位置也没有任何变换，保尔没有看过这些。

保尔很爱诗歌、也热爱绘画。

空闲时，没有任务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二楼的角落里，抱着一本不知署名的诗集，一个人仔细钻研。

到现在还能看见保尔的铁质画架有些地方已经生了锈，画板、颜料与一些闲杂物待在一起，显得它们倒没那么重要了。

多数时候，两个人都看似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面，但实际上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这也切实反应了他们的内心，看似关系密不可分，实际上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思绪逐渐蔓延扩散，兰波抬手取下深蓝色书封的【B0A12】。

没有书名，只有一个深海色的书封包裹着它，兰波抱着书，坐到了魏尔伦经常坐的位置那。

兰波翻开书封，第一眼就看见标记在右侧的名字——保尔·魏尔伦。

——这是单属于【保尔·魏尔伦】的。

兰波突然很想和卡莉丝塔倾诉、又很想见一见魏尔伦，感受对方真实在跳动的心脏。

他看似勇敢坚不可摧，但其实是最怕冷又最厌恶孤独的那个。

别墅很冷清，曾经只有一个人，后来有了两个，最后一个也没有了。

安静的可怕，剩下他的翻页声，还有一盏昏黄的客厅灯。

……

卡莉丝塔醒来是在半夜凌晨，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耳边一直有人在叹息。

厨房在一楼，是全开放式厨房。在卡莉丝塔这个位置看去，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黑发青年盘着发穿着围裙在烹饪。

那头乌黑茂密被盘成一个丸子头在脑后，雾腾腾的热气模糊了黑发青年的面容。

卡莉丝塔翻开毯子就往厨房走去，她握住玻璃门的把手，仰着头看兰波忙活，一张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熟睡的点点红痕。

“你醒了？卡莉丝塔，先去坐一会吧，等等饭就做好了。”

兰波抬手挽起袖子，把手在围裙上狠狠地擦了几下，这才伸手摁了摁卡莉丝塔的发顶。

［哦。］

冷淡如卡莉丝塔，见兰波的确是不需要帮忙的样子，情绪也没有任何问题。卡莉丝塔这才踩着有些偏大的拖鞋一下踩一下的走。

卡莉丝塔的视力很好，至少她是如此认为的。十分眼尖的就瞄到了高柜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本深蓝色封皮书。

［兰波！我想要那个。］

卡莉丝塔扯着兰波的围裙，把人从厨房拉到餐厅，指着高柜架子上的书籍撒娇道。

就连灰白色的眼眸都显得有些亮晶晶的，像是带上了几颗夜空中的星星（实际就是吊灯照影）。

兰波被拉的有些发懵，他右手上还拿着个锅勺。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左手就先背叛了身体，很是自觉的顺从卡莉丝塔的意思，把那本书籍递到了小孩面前。

小孩穿着漂亮的小洋裙，因为在沙发睡觉的缘故，编好的发型有些散了，但却不会显得凌乱。

反而带着一种可爱的、顽皮的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活泼气息。

卡莉丝塔哪管兰波愣在原地思考什么。

就算兰波突然发疯想要在原地cosplay思考者，卡莉丝塔也会拍手鼓掌配合三件套的。

倒是兰波看着卡莉丝塔抱着那本他很是眼熟的本子逃离现场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是有打算把之前独属于【保尔·魏尔伦】的一些小秘密当做小故事讲给卡莉丝塔听。

但是吧……兰波回想了一下自己写过什么东西，只觉得有点羞耻。

毕竟他从前真是一个沉闷的、不善言辞的情报人员，从不张嘴、只会执笔。

算了，就当哄孩子玩了。兰波如此安慰自己道，无奈耸了耸肩，就拿着锅勺重新进入厨房开始忙活。

而另一边，卡莉丝塔整个人缩在阳台的摇椅上，仔细打量着书封的构造。

她没有着急去看里面的内容，大概会写什么内容，其实她也猜的出来。

书封是有些偏厚的质地，表面带着一层浅绒，里侧十分仔细的将本子全部包裹住。

卡莉丝塔摸索着书脊的位置，双指一翻就把贴合的书封分隔出来了。

抖了抖，果不其然，在封底看见了一块白色的角角在摇晃。

不管是封面还是封底，都是没有拆开的现象的，也就是说这本子的主人也不清楚这里有一封信。

虽然还没能确定这本日志的主人，但总之确定的是兰波一定不清楚。

卡莉丝塔把信封从封底拿了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书封，这才重新贴合封面。

信封上面是一片空白的状态，只有封口处盖了一个红金色的火漆印章。

什么也没有，但卡莉丝塔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理解明白了。

简而言之，阿尔蒂尔·兰波——这位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卷发大美人是金发蓝眼的保尔·魏尔伦先生的脑残单推人。

从【在牧神的实验基地见到“神明”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后面作为教导者对“新生幼儿”的启蒙……

这本并不算厚重的书，包含了黑发碧眼的魏尔伦来到混沌无序又是繁华巴黎的日志。

再到后面，里面的文字几乎全部都属于金发蓝眼的魏尔伦。

牧神……

魏尔伦……还有兰波……

瘦小的青葱手指轻轻拂过诗歌的尾部，剩下的是少年人没有再写下去的诗集。

【我永恒的灵魂】

【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注1

那是金发蓝眼魏尔伦写下的诗歌，但黑发碧眼的兰波却没能接下后半段。

卡莉丝塔是永远无法明白金发蓝眼魏尔伦内心的孤寂，对方只是需要陪伴，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为了中原中也与兰波决裂，也只是因为心甘情愿，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与建议。

所以说……不管是兰波还是魏尔伦都是自大又骄傲的人。

……

莹莹月光下，白发孩童即将与月色融为一体，纯白的长发被照出一层柔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去。

小小的一只，又把身体缩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信件。

兰波解下围裙，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熟悉，好像无形之中他经历过很多次。

……每一次，不管是哪一次。

他都没有做出过什么行为，任由绝望的野草独自发芽，让其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踱步，却又因为植物本性，无法被绝望燃烧殆尽。

“……卡莉丝塔。外面冷，别着凉了，先进来吃饭吧。”

兰波顺手接过那封空白的新放置在一旁的柜子，抬手将卡莉丝塔抱起。

青年带着锋芒的凌厉五官突然变得十分柔和，带着一层浅淡的柔色光晕。

卡莉丝塔透过兰波的眼睛，精准无错的看见了她背后的圆月。

她是个好孩子，大人的事情她们小孩子哪有本事去掺和，她能做的最多最多就是把那封信给兰波，给黑发碧眼的兰波。

金发蓝眼的魏尔伦与黑发碧眼的兰波决裂后、在诚恳得到黑发碧眼的兰波死亡后。

那封金发蓝眼的魏尔伦写下的信件，他以为无法送出的信件。

是的，兰波现在还不清楚，其实他的追星日记，魏尔伦早就看完了。

想到这，卡莉丝塔叹了口气，她用下巴蹭了蹭兰波带着油烟味的衣服。

看起来站高位的兰波实际上还没有魏尔伦看的透彻。

［我看完了，魏尔伦的小秘密。］

【我永恒的灵魂】

【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注解：

出自法国诗人阿尔蒂尔·兰波笔下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