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

【安全系统检测到非法入侵！研发部有不明物非法闯入！】

云京塔漏洞出现的刹那，安全管家的警报声也一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温柔大方的女音，回荡在走廊：

【各部门请注意，塔楼中部遭受到不明飞行物撞击，研发部第303-316层、450-630号‘X’项目部受损严重，请当值巡查组尽快前往现场查看研究体情况。谢谢配合！】

【重复，研发部393-416层、450-630号‘X’项目部受损严重，请当值巡查组尽快前往现场查看研究体情况。谢谢——】

语音忽然一改平静，播报员的眼瞳在最后一个监控系统损坏前迅速放大——播报的声音登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带着明显的惊奇和恐惧：

【各部门请注意！】

【一级防护！】

【呼叫作战部！请联络当值清理队进行作战抓捕！夜叉出现了！重复！请联络清理队抓捕夜叉！】

“哐当”一声，拳头砸在桌面上，播报员的脑机接口瞬间脱落，声音彻底失去平衡，慌里忙张地往一旁的办公部飘去：“报告部长！夜叉出现了——！”

又是“哐当”一声，电子门-被播报员给砸开，从门内传出部长的搪瓷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部长！夜叉！夜叉出现了！”播报员激动得差点一头撞上部长心爱的铁屏风，把制服上的电子铭牌给撞碎。梳理整齐的短发也忍不住从帽檐洒落出一丝慌乱。

部长正弯腰从地上捡那只跌落的搪瓷杯，闻言轻轻一愣：“昂。几只啊？”

播报员道：“三只、三只都来了！”但她伸出了四根手指。

“嗷。”部长淡定捞起杯子，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先坐？”

“……”播报员身体僵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结巴地开口，“呃……我、那个，我、我说……”

“我知道。夜叉来了嘛。三个。”

将马尾往后一甩，黄黑色半领制服往后一靠，部长气定神闲地捧起搪瓷杯，接了半杯咖啡，剩下半杯加了一整圈人工造的海盐奶泡，放在唇边尝过咸淡后，她才安慰播报员道：“放松点鹤琴，别和张求猎一样咋咋呼呼的，先坐。”

面容和语气镇静到仿佛和姜鹤琴不在同一个画面里。

有光洒进办公室内，给她的搪瓷杯镀上点点亮色，胸前的铭牌上，“李元晞”三字也同样划过一抹精致的柔光，亮出一枚专属于巡查部的仙鹤标志。

“嘶——”突然，她发出一声牙痛的抽气，笑眼轻轻眯了起来，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姜鹤琴忍不住投去期待的目光。

却见李元晞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轻轻将杯子放在掌心摩挲，干巴巴道了句：“盐放多了。”

姜鹤琴：“……”

部长喜欢喝放盐的咖啡，这在巡查部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因为奇怪的是部长本身。

“啊，是我。”眼前人还僵硬着，李元晞已经转身，姿态优雅地接起了通讯，通讯上显示着三个字——天外天。

“嗯，夜叉。”

“哎，三个吗？”

“哦，刚知道。”

往前三步，李元晞斜靠在电子鱼缸一角，仿若无事地观赏着蓝色金鱼，淡蓝的光线从她的眼球里一闪而过，李元晞淡然继续：

“嗷。安全系统被攻击了。”

“那就开启防御模式呗。”

声音散漫得好像云京塔被砸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方让她调用巡查队的人员，她撇头：“没人。”

对方让她向其余部门发消息，她垂眼：“没空。”

对方让抓捕夜叉，她回问：“啊，找清理队啊，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抓。”

“啊，缺人吗？没有吧？我看清理队最近不是挺闲的？听说还在搞内斗玩儿啊。”

“啊，那不是该去找张求猎吗？这是修复部的职责。不然，你去求严霜好了，为了人类生存，她应该很乐意帮忙。”

连“啊”三声，一声比一声敷衍，姜鹤琴这回听出来了部长的阴阳怪气，同时推测出对面的人应该就是“天外天”玉京区管理局的裴副局长。

部长最讨厌的人，之一。

“你等等，”忽然话锋一转，李元晞直了直背，按下一枚悬在半空的按钮后，开始输出：“裴正跃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干实事？我怎么就不干实事了？你坐在办公室抠完脚打麻将不洗手就吃炸汉堡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不干实事呢？巡查队每天出上千次任务，登记报备的难道是我的鬼魂吗？”

按钮一经启动，电子鱼缸便一分为二，后方的仿制石墙也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长长的石道。

对面依旧喋喋不休，李元晞转了转眼珠，有些不悦地皱眉，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眼尾轻轻上挑出一丝倦意：“挂了吧老裴，新年第一天，我不想跟你吵架来污染我的美好心情，还有，没事别老打电话，有事更不要打电话，巡查队很忙的，没你们天外天那么闲。”

“行啊，要是天塌了，请先给我的助理发邮件，或者直接通知修复师去帮忙修补。”她说着发出一声冷笑，走到石道前，对姜鹤琴招手，“至于其他的，等你先把经费补上再说吧。”

姜鹤琴上前一步跟紧她，半只脚已经踏入石道，却被李元晞一把勒住后颈。

李元晞偏头看她，语气终于有了紧张感：“做什么？”

姜鹤琴愣住：“不、不是要进去吗？”

李元晞挑眉：“我让你进去？”

姜鹤琴有些不确定地点头，又摇头：“没、没有。”

李元晞挂断通讯，微笑道：“进去的话，会死得七零八碎哦。”

姜鹤琴打了个颤。

通往“天外天”的直接通道，不是她这个刚入职三个月的新人有权限进入的，要是不慎误入，真的只有被抹杀的份儿。

这是只属于“天外天”的绝对隐私权。

“刚才听见了吧，安全系统被攻击了，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吧。”李元晞手指搭上姜鹤琴的帽檐，拎着一角轻轻掀开，金色短发散落，部长的声音回响耳际，“注意着装管理，姜播报员。”

帽子重新落回头顶，将那缕散落的头发带回去藏好，部长的脸跟随帽子的移动逐渐变得清晰，视线落在那张饱满的唇上，姜鹤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走了目光，再移不开。

“愣着做什么？”李元晞疑惑，笑问：“想跟我一起上天？”

“不、不是！”姜鹤琴脸上迅速烧起一片酡红，摇头道，“你自己上吧！”一激动，头发又散了些落在额头上。

部长淡漠地盯着她。

姜鹤琴迈动步子：“我、我去整理着装！”

部长迟疑地打量她。

姜鹤琴脸色更红了：“我……”

“你应该先请求防御部门执行作战计划。”李元晞语气陡然冷漠下来，看向姜鹤琴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些审视的意味，片刻后，问出了让她困扰已久的问题：“从云京大学出来的高智商复合型人才，专业课程到十商管理全部12A的成绩，做事竟然如此浮躁散漫，毫无规划布局……你真的是经明界最高学府层层选拔出来、推荐数最高的尖子生吗？”

李元晞对这个新来的播报员的疑虑程度逐渐加深，她歪头，停顿片刻又道：“或者说，你背后是不是有着什么人、后台之类的，咱们部门的管理人有谁姓姜的吗……”

“什、什么？”姜鹤琴抬脸，同样疑惑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

因为她差一点误入天外天直接通道吗？

“部长！部长——！”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同样焦急的喊叫声，电子门又被重重撞击了一下，来人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李元晞的大腿：“呜呜呜部长！夜叉攻上来了！巡查队不敌！已经被他们闯入研发部了！马上就要攻到咱们这层来了！”

他力气很大，姜鹤琴被迫向后踉跄几步，不留神撞到了一旁的博古架上，红色漆釉的博古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搪瓷杯，红的绿的白的花的，各色都有，最边上那只站得不太稳倒了下来，姜鹤琴抬手接住了，触感很温和，却也很坚硬，跟刚才那只掀她帽子的手似的。

“许岩。”李元晞默默把脚往回收，“放手，不然我踹你了。”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男子扑倒在她脚边，紧闭着双眼慢悠悠抬脸：“呜呜呜……不放……我怕……夜叉太恐怖了部长……”

姜鹤琴：“……”

“……”李元晞抬起运动鞋，皱起眉头，“滚蛋。”

“不滚！”

许岩愣是不松手，硬生生挨了一记狠踹，旋即立马懂得了一件事——有些人是真的不适合撒娇，有些脚是真的踹得很痛，以及，有些头是真的没想象中那么铁的。

李元晞觉得头疼，这一届新人着实难带，比起上一届的好苗子，这一届一个个都像是被养料烧坏了脑子，要实力有食欲，要体力有体虚，要沉稳有沉睡，要热心有糟心，要聪明绝顶有酣畅牛饮，要一腔孤勇有孤寡牌电子青蛙。

唯一能算得上是个优势的，大概就只能是——是个人吧。

谁让巡查队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已经是个人就能入职就业的情况了，何况这俩还是从明界最高学府出来的“尖子生”，都已经自愿放弃去“天外天”深造的机会，降级选择来巡查部做播报员的工作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李元晞觉得，或许还是自己的期待值放得太高了。

尖子生，也此一时，彼一时了。

明界果然还是老了啊。

“我是李元晞，麻烦接研发部。”做出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她还是放弃了对这两个新人的谩骂，毕竟面人的时候，说满意的是她自己。

“出去。”李元晞平静开口，脚下的橡皮泥已经脱离了裤管，正好奇着空气中为何突然这么平静，一回头，两个新人已经自觉地互相推拉着滚出了办公室。

李元晞不由得露出稍微有点欣慰的表情。至少态度是有的。

但再一回头，电子门又发出一声哐当重响，博古架上的镀金搪瓷杯哗啦啦砸了一地。

面色一变，李元晞皱起半张脸，咬紧牙关：“许岩……”

“不是哦～”

电流声越过系统管家的播报，笔直地往李元晞脸上冲来，同一时刻，安全部的防御系统拉响了警报：

【警告——，警告——，系统管家遭受非法入侵，已开启自动防御模式！】

【重复！开启自动防御模式！】

【开！】

“开”字落尾，不再重复，电子门已经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给轰出一个洞口。

蛇般的灰色羽翼钻了进来，一道妖娆的男音缓缓流入：“是小仙男，我的老朋友。”

蛇翼缩回，洞口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男人伸出蛇尾一般的舌头，一声轻微的“滋溜”，舔了下自己的右侧眼珠。

李元晞轻轻“啊”了一声，不太自在地反问：“哪里有小仙男啊？我只看到一只老怪物。”

同时，脑机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您好，这边是研发部，请问需要炸弹吗？”

研发部走廊通道内，一身笔直的黑西装轻轻哼着歌慢悠悠往前迈步，身后是一片蜿蜒的血迹，她手上插着一张冒火花的通讯芯片，正一间间地推门找着什么东西，一边找，一边模样轻松地继续道：“虽然咱们好久不见了，但看在是老客户的份儿上，可以多送几枚哦。”

李元晞目光微怔，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这声音会出现在脑机里，在迟疑一瞬之后，忍不住勾唇：“还真是好久不见呢。游秒。”

＊

“陆队，霜队，云京塔遇袭了，清理师和修复师目前还有空闲的队伍吗？”

“天外天”的治安管理局内，玉京区管理局副局长裴正跃的秘书正在兢兢业业地完成传达工作，而副局长本人此刻正在专注地凝眉沉思，看起来似乎格外伤神。

陆潜拧眉：“出了些状况，我让霸下和狻猊来支援了，塔内没有队伍留守吗？巡查队呢？”

秘书有些结巴：“呃……巡查队，李部长刚刚说，没人，没空，让我找您来着，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团伙作案，不然也不会突然一起出现……”

“裴正跃呢？让他说话。”严霜直接点了副局长全名，秘书吓得一动不动，脸色都白了，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一边，舌头更捋不清了，“副局长他、呃他……”

严霜：“他死了吗？”

秘书忙道：“不、不是！他有点忙。”

严霜追问：“忙什么？”

秘书脸色更白了：“风总理刚才找他去谈事情……嘀——”

秘书还没说完，通讯已经显示挂断，严霜把她与副局长办公室的公共信号切断了，秘书圆的谎还挂在嘴边，剩下的不知还该不该说。同时，秘书庆幸着，还好他没有继续听部长的话，伪装成他的声音打给这两个人，否则被挂的恐怕就不只是通讯了。

“他又在打牌？”从学生时期起，陆潜就知道裴正跃牌瘾大，而自从他越职升迁到天外天之后，瘾就更大了，经常在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陆潜之前为这事向风粤写过好几次投诉信，但从来没有得到过风粤的正面回应。陆潜曾因此有一段时间对风粤产生过意见，包括到现在也意见不小。

他有些看不懂了，风粤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那只本该失踪的蜨怪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风粤要下达命令，禁止抓捕它？

还有就是，为什么这几只蜨怪要互相残杀？

内斗？还是，乐趣？

那只土蝼又是怎么回事？

那具白骨，又是怎么回事？

谢驰和虎头，又是怎么回事？

陆潜将目光投向正在交手的两团灰雾，试图从一团乱麻中寻找着谢驰的身影，恐怕现在比他更困惑的，就只有谢驰了。但他看了一圈，也没有寻到谢驰的任何踪迹。

“谢驰，你怎么样？”陆潜尝试着与他通讯，但谢驰明显没有任何回应，不仅如此，他给江明鹤的消息也已经发送不出去了。大概是在睚眦的场域之中，信号被切断了。

睚眦的场域，现在已经增长到这种地步了吗？连Keith的网也能防。

陆潜的眼光陡然黯淡下来，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堵塞感。他仰头望天，明明已经大亮，却觉得整个明界都充斥着一层阴霾，只有云京塔的顶部，还能见些晨光，却根本照不到这里。

“潜哥！”

晨光倏地破开一道缝隙，让陆潜眼前一亮，是谢驰的声音。

“潜哥，帮我！”谢驰很急切，很慌张，陆潜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求助。

“我怎么帮你？”睚眦和孔雀王打得激烈，陆潜能够明显感觉到“场”又变强了不少，只是隐隐靠近封锁区，芯片的能力就已经有了波动。

“帮我抓住他！别让他走！”谢驰的眼眶在烧，泪水在里面沸着烤，熏得难受，但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我分不清方向！你帮我抓住他！”

“你在哪儿？”谢驰看不清危星，陆潜也看不清谢驰，但他明白谢驰什么意思，作为时空操纵者，方向感是最重要的东西，没了方向感，修复师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好比盲人失去拐杖，游轮失去了舵盘。

“你在哪儿？”谢驰陷入一片黑暗里，完全分不清任何方位，他只知道谢星星用羽翼将自己给裹住了，但不知道是怎么裹住的，这东西究竟是方的、圆的，还是单层的、多层的，谢驰毫无头绪。

谢驰急得团团转，他一转，这团灰色的东西也跟着转，转得他脑袋都晕了。果然还是谢星星最了解他的弱点，知道怎样困住他最有效。

“谢星星！放开我！你要做什么？你特么不准吃人！听见没有！”谢驰又踢又踹，脑子里乱得像煮沸的火锅，什么都有，其实只要他想，从这里出去只是一个响指的事情，他可以离开这里回家，离开这里去Double Jade，或者去郝壬家里，江帆家里，严霜家里，随便哪里。

但他不想。

“谢驰，别激动，你听我说。”严霜的声音像是一碗冰水似的浇了下来，冲走了谢驰的最后一丝冷静，将脑中的火锅激得血肉横飞。

“你他妈别跟我说话！”谢驰烦躁得要死，他现在除了陆潜，其余谁都不信。因为谁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信，包括与他合作长达十年的好搭档。

“你冷静点。”严霜将语气放缓。

“冷静个屁！”谢驰彻底失控，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说过你不知道他的消息！不会阻拦我带他回家！你放屁！你他妈就是跟风粤一伙的！为了你那破修复部部长和破管理员身份，连脸都不要了！老子跟你十几年交情，你也说卖就卖！跟巡查队那群垃圾简直一模一样！老子当初真是中了邪瞎了眼，才他妈跟你做交易，被你耍得团团转……”

“谢驰……”这些话说得实在难听，连陆潜都听不下去了，虽然他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做过什么交易，但谢驰这样辱骂一个修复部人人景仰的部长，兼自己的多年老友，以及暗恋对象，陆潜实在无法保持平静。

“严霜，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陆潜了解谢驰的脾气，知道他在气头上的时候就像一枚定位导弹，轻易没法更改投射轨迹，于是只好把解疑的钥匙抛给严霜。

严霜没出声，而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操纵谢驰的双手，朝他脸上谡谡呼了三个耳光，并问：“冷静点了吗？”

被自己给狠狠扇了一顿，谢驰开口又要骂，严霜先一步预判，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将谢驰到嘴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谢驰怔了一瞬，试图将手与嘴分离。但分离失败。

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严霜道：“解释一下，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突然间被封了口，谢驰在脑中无语大骂：“艹！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吗？谁他妈跟人解释是用这态度这语气的……唔……”

“不信拉倒。”手力突然加大，谢驰的右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整个下颌，捂着脸又揉又搓，快要把下巴给揉错位，把五官给揉化了。

谢驰将身体弯做一条不正常的弧线，费好大劲才艰难地将右手和脸分离，但紧接着，左手又往脸上扇了一记耳刮子，五官顿时僵在脸上，不仅如此，两只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互相打了起来，腰胯往前，脑袋往后，整个身体几乎扭成麻花，自己将自己给绑住了。

谢驰往下一倒，面目狰狞地牵动嘴皮，声音气得发抖：“严、霜......”

一开口，嘴又闭得更严实了点。

谢驰在心底崩溃大叫：“靠！下这么狠毒手是想把人给捂死啊？你这是新仇旧账一起算了是吧？”

这般诡异的姿态，若是此刻有人在旁边观看着，估计会以为他是撞鬼了。只有军团的人知道，这是严霜的手笔。

思想控物，通过左右他人的情绪从而操纵他人的身体，情绪波动越大，控制效果越强，这是严霜的拿手好戏。

若是在往常，谢驰是断然不会中招的，饶是中招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巧的是今天他的情绪波动太大，非常自然地给了严霜操纵的机会。

谢驰趴在地上，脸埋进身下的灰雾里，被绑得像头死猪，这是他第二次有幸尝试到这种身体与意识相悖的滋味。他回想起第一次时的情形，好像也是严霜在气头上的时候，当时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拳脚相加，打得又激烈又狼狈。

“现在冷静了吗？”严霜的情绪倒没有多大起伏，或者说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虽然思想控物对她的精神力量消耗很大，但能见到谢驰吃瘪的样子，也算是一种补偿了，指间的探知线顷刻消失，严霜道：“起来，我有事交代。”

谢驰咬牙切齿地起身：“你他爹的......”

他真是受不了严霜这臭性格，好像什么事都得按照她的逻辑来进行，必须依她的话来照做似的，简直让人火大，而偏偏他又像只受气包一样，没法反抗她，谢驰火气更大了。

严霜抬指，轻轻眯眼，声线里的威严让人不容抗拒：“再骂一句。”

谢驰观看着周身悄然出现的探知线，咬紧了后牙：“不骂！”

“那就闭嘴，好好听我说。”严霜道，“老虎的事我后面跟你解释，我们先来说关于这只九级蜨的事情。也就是你口中的这个谢星星。”

探知线一下下地敲打着谢驰，像是在安抚一只发狂的猫，“事先声明，它并不在这次的抓捕范围之内，我不知道有关它的任何消息。”

“不在这次的……抓捕范围之内……”谢驰感到迷惑，“什么意思？”

严霜直接把云京塔发来的讯息扔给了谢驰，谢驰看过之后，彻底愣住。

“风粤下令不要阻拦星星？为什么？”

为什么是“阻拦”，不是“抓捕”？

为什么要突然下达一个这种命令？

难道说，谢星星失踪的这几年，风粤和他有联系？

头好晕，短短一晚时间，好像发生了过去五年的事，谢驰觉得自己脑子里当真是装了一团浆糊，五颜六色的毛线团还穿插其中，剪不断又理不清。

“谢驰。”严霜叫他的名字。

谢驰眨眼：“嗯？”

严霜道：“我要先提醒一下你。”

谢驰抬手敲了敲脑子：“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先做好心理准备。”严霜板着脸，给陆潜发了一个坐标，“因为他可能……已经不是你要等的那个谢星星了，他现在——”

“刷啦”一声，灰雾破裂，谢驰眼前终于敞亮了，严霜的声音随着一枚灰绿色光影一齐跳动：

“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