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件告一段落，何馆长因严重失职受了处分，殡仪馆内部也需要接受整改并且召开内部检讨大会。

好在徐叁是何馆长亲自招进来的，罗白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然他这次铁定要丢饭碗。

接下来几天，方业都忙着调试新安装的一批监控探头。

为此他还专门编写了一个软件，将原本繁复的操作步骤简化，即使门卫老刘也可以熟练进行操作，引得众人直呼专业。

经过几次复诊，肋骨上的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但在做剧烈运动的时候还需要多注意。

方业一直都有些害怕这个主治医生，虽然网上对他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颜值高医术好，但每次复诊时总是绷着张扑克脸，态度也冷冷冰冰的，像个AI。

由于殡仪馆本来搬尸工就是少，这次又折一个，仅剩下的那些人就更加忙碌。

方业主动提出归队，但还是被罗白一口拒绝，这个老男人虽然平时经常把现在年轻人吃不了苦挂在嘴边，但心里还是舍不得白白浪费这么聪明一小伙来干体力活。

再三考虑后，他破釜沉舟地走进馆长办公室，经过与其长达3个多小时的会谈，终究还是让铁公鸡拔了毛。

没过多久，殡仪馆就新来了几位搬尸工，听说这次可都是罗白全程亲自面试，家庭背景，社会履历通通事无巨细。

一直到周五下午，方业总算有了些喘气的机会，跟魏书心一起躲在办公室吹空调。

"方业，你最近跟小严联系过吗？我感觉他上次吃饭的时候有心事。你慢点问问他，要是毕业之后有工作方面的问题你让他找我，姐在上海各大医院还是有点人脉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业也感觉奇怪，自那次告别后，严凯文就当晚在直播间的置顶写上「课程较紧，暂停直播」的字样，评论区已被一连串的催播消息沦陷。

可能由于反射弧比较长，再加上这几天忙的团团转，也就没怎么在意这档子事。

"我晚点问问他，不过听他之前的意思是想出国继续深造的。"

"别看他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以我多年的直觉判断，这孩子身上有秘密。有空多去关心一下，我觉得你俩挺合得来的。"

今天难得下班早，方业打算去趟菜场，晚上做个红烧肉犒劳一下自己。

从高中开始，他就被迫适应独立生活。

平时住校还能吃食堂，但双休日回家，在外卖没有那么普遍的那些年，久而久之也就练得一手好厨艺。

焖肉的工夫，方业握着手机反反复复考虑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刻意。在聊天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十几次后还是决定摆烂。

「方业：今天煮了红烧肉，你还在晚自习吗？」

「照片」

原本以为要等很久对方才会看到，不曾想刚发送成功，对话框上方就立刻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当锅里的水都快收干之际，终于收到了回复。

「严凯文：没有，在寝室看书。」

「方业：哦。」

「方业：那你记得早点休息，别弄的太晚。」

原以为这段尴尬的对话就此结束，谁知。

「严凯文：明天有空吗？」

「方业：有啊，一直都有。」

「严凯文：明晚6点，老地方碰头，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严凯文：你酒量怎么样？」

「方业：我酒精过敏......」

「严凯文：......」

「严凯文：没事，那就暂时先这样，明天见，别迟到。」

方业吃完饭靠在椅背上转头望向窗外，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每周天准时趴在窗口看对面做完礼拜的人从教堂门里走出来。

说起教堂，汪洋母亲好像也曾提过一嘴，她儿子貌似也参加了一个什么教，不过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虽然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万幸的是，老太太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些，答应不再来殡仪馆门口坐着了，门卫刘师傅也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天，方业提前到达站台坐在与上次相同的位置，但心里却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每停靠一辆地铁，他都会抬头看一眼下车的人，时不时的还会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整理头发。

"嘿！看哪里呢你！"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对面地铁。"

方业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指示牌，才发现原来一直是自己搞错了方向。

"无语。"

"我上次没好意思告诉你，你坐在了反方向的位置上，傻瓜。"

方业懒得计较，"说吧，这次白嫖哪家？"

"还真把我当成你的霸王餐挂件了啊？先找个地方随便吃点，重头戏在后面。"

于是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口美达咖啡厅》各点了份招牌味增炸猪排三明治套餐。

"这几天在忙什么？粉丝们可都想你了。"

"我的粉丝，也包括你吗？"

方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瞬间心跳的厉害，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最近在准备材料，申请奖学金，接下来事情多着呢。"

"哦，这样。那，准备申请哪个学校？"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严凯文没有回答，捏着勺子心不在意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嗯.......你"

"汪洋的事查得怎么样？"

方业刚打算转移话题，没曾想对方居然提起了这茬，他放下嘴边的三明治问到，"目前没什么进展，那段数字对话我还是搞不明白，干嘛突然问这个？"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关于主播群里的事吗？后来我去私聊了那个人，才知道她是个作家。"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木三，就是那个现在很火的推理小说家，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像他们这种人平时都会从不同渠道收集素材。"

严凯文拿出手机，调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

方业粗略浏览了一遍对话内容，大致了解这位作家的意思，每年在世界各地都会发生几起类似事件。

她挑选了2个影响较大的，一个是北京时间1998年3月12日分别发生在美国华人街餐厅和芝加哥大学的枪击案，都造成了10人死亡，37人受伤，

另一个是2007年4月7日韩国麻浦大桥和日本横滨海湾大桥同时有发生大规模集体自杀，自杀者人数都是23人。

这些事件发生的地点，涉及人员都各不相同。但所有事件发生的时间方式完全一致，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

"但也有可能这些都只不过是巧合，毕竟世界么大，总能找出类似的事件来。况且这些作家想象力都那么丰富，添油加醋也很正常。"

两人没有再继续深究，迅速解决了晚餐。

方业这次的吃的特别干净，连掉在盘子里的卷心菜丝都没有放过。

太阳落下后，空气中的热浪总算消散了些。时间还早，他们决定步行前往目的地，正好趁机消消食。

吹着江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方业又想起魏书心的话，严凯文有秘密，所以他也尽量避免聊到过于隐私的话题。

"你们单位有年假吗？"

"应该有吧，我回去问问。不过之前加了那么多天班，就算没年假，调休总归是有的。"

"下礼拜，你那位富二代好兄弟就要出院回家休养了，他准备在自家度假村组织个小型网红趴，要不要来玩。"

墨菲定律诚不欺我，真是来什么怕什么。其实前几天胡尘就邀请过他，方业当时直接拒绝，毕竟这种场合对于社恐人士来说堪比地狱。

不过现在严凯文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方业犹豫了，想到毕竟有两个熟人在场，便一咬牙答应下来。

"好啊，到时候你提前把时间发给我，我好请假。不过这种趴体不会只有一天吧？你研究生的课没关系吗？"

"帅哥，你也知道我是研究生，研究生也不是每天都有课的，学习不能考死记硬背。"

"停！知道了学霸。我们还要走多久。"

"到了！就前面这家。"

顺着手指的方向，方业看到一扇非常不起眼的黑色小门，甚至连个标识都没有，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门后是条笔直向下的楼梯，黑乎乎的，只有墙壁上的几盏壁灯照亮一小片区域。

从亮的地方进来，眼睛还没适应，方业一脚踩空，整个身子都趴到严凯文的背上。

对方也被他撞的一踉跄，要不是严凯文反应快扶住墙壁，估计两人就得抱着一起滚下楼梯。

"sorry."

"没事，你抓住我的手。"

就这样，严凯文一手握住手机照亮，一手紧紧抓住方业。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楼。

来到楼梯第一节拐角，严凯文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来，用微弱的声音补充道，"记得到了里面不能说话。"

走过第二个拐角，酒吧的全貌展现在眼前，整体空间呈现正圆形，中间是吧台，看似金属质地的墙面上不规则镶嵌有蓝白色led灯条。

座位与座位之间的过道如迷宫般。如果第一次来，估计上完厕所回来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

方业没啥艺术细胞，他觉得装修风格有点像大学时候玩的一个科幻游戏。

里面鸦雀无声，仿佛与世隔绝，只有有些许古怪的音乐回荡在整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