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方业正式康复出院，除了还要绑一段时间胸带外，其他都恢复不错。胡尘也从ICU转移到了普通VIP病房，24小时专人看护。

重新回到殡仪馆上班的那刻，简直把罗白给高兴坏了，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由于身体原因还不能干体力活，何馆长就安排他去跟着魏书心学习遗体化妆。

不过对于他这种连化妆品都认不全的大直男来说，这个工作简直是个技术活，好在方业学习能力强，半天功夫就能帮魏书心打打下手。

最近下班回家，方业都能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殡仪馆门口的花坛边，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望着里面。

每次路过她身边，对方还会用带着敌意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让方业心里毛毛的。

今天，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就在坐班车回去的时候指着那个老太太问道，"魏老师，那人是谁啊？看到好些天了，一直在那儿。"

"不是跟你说叫我魏姐就行了嘛！那个老太是吧，她就是撞你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的阿娘。每天早上去警局门口坐着，晚上到殡仪馆门口坐着。"

魏书心说着无奈摇摇头，"他儿子遗体火化书怎么也不肯签，非说他的所有行为都是有人指使，逼着警察立案调查。你说那么大年纪，我们也不好直接赶人。就苦了门口老刘，每天晚上提醒吊胆，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哦。"方业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

魏书心看了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思，"方业，姐我可好心提醒你，干我们这行，做完我们分内事就行了。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有些时候，我们无能为力。想想你以前，吃亏吃的还不够啊，做人不能太老实。"

"明白，魏姐。"

"明白就好。"魏书心突然凑过来，"对了，上次送你来医院的那个小伙子是你谁啊？"

听到这个名字，方业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你说严凯文啊？我和他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人家对你那么好。我跟你说，慢点请人家吃个饭谢谢人家，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魏姐，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切，这话不能乱说，我这是为了单身同事着想，不愿意啊？那就算咯。"

"行行行，知道了姐。"

到家后，边吃饭边刷剧，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方业关灯准备睡觉，可一闭上眼，那双苍老的眼睛就会出现在面前，满是怨恨，就像之前那个女孩的母亲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烦躁的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翻到直播记录，再次点进严凯文的直播间。

为了避免尴尬，方业自上次直播后就特地重新编辑个人资料。

可当他的新ID显示进入直播间的那一刻，严凯文还是瞬间认出了他，并且还故意点出调侃。

"欢迎"夜游神"来到我的直播间，虽然您改名字了，不过还是感谢上次送的保时捷，记得点个关注，直播不迷路。"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这里是互联网，谁怕谁啊。

渐渐的，方业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看他的直播，他所直播的内容在平时看来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医学知识，但在他的整合和侃侃而谈之下，变得生动又有趣，方业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当老师。

就当今天的直播快接近尾声时，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条好友上线通知，看到这个熟悉的ID，方业心里一惊。

「胡尘？」

自从知道他这个好哥们就是严凯文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后，方业就顺手点了个关注。

「可他现在不是还躺在医院里吗？那么晚不好好休息还有心情看直播？」方业觉得奇怪。

显然严凯文也看到了这条上线提醒，他假装说自己去倒水走出镜头，随即方业手机上就立刻弹出一条消息。

「严凯文：方业，这是医院特护病房前台的联系方式，你帮忙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严凯文：如果是胡尘自己还好，就怕是有人拿了他的手机。」

「严凯文：还有，你和他的车祸都有问题，慢点见面聊。」

可能是怕方业误会他随便使唤人，严凯文连忙补充了两句。

方业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这几句话似乎与魏姐今天跟他讲的那些事情不谋而合。

于是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复制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那头也很快就接通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方业谎称是胡尘的家属，说刚才胡尘给他拨了个电话，但他接通后那头没有声音，担心出事，所以能不能让人过去看看。

不愧是特需病房，前台护士二话不说答应亲自过去查看一下。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再次接通，护士很肯定地说病人一直都在休息，手机也放在柜子里没有被拿出来过。

方业没再多问，解释说可能是自己手机出问题了后便挂断了电话。

切回直播间，严凯文的直播也正好结束了。

「方业：胡尘没有醒，一定是有人入侵了他的手机。」

「严凯文：入侵？你确定？」

「方业：确定！」

「严凯文：果然，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最近也要小心。」

可能见方业没有回复，严凯文又发了一条。

「严凯文：我是认真在跟你说。」

「方业：好了！我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

「严凯文：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我请。」

「方业：再说吧，我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发送完这条消息后方业就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最后还有一条消息。

「严凯文：晚安。」

中午吃饭的时候魏书心跟罗白提议让方业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夸他聪明又靠谱，但罗白坚决不同意，两人为这事还差点在食堂吵起来。

从早上开始，方业的心思就一直在严凯文昨晚说的话上，没心思听他们几个闹。

"魏姐，我今天申请值夜班。"

听见这话，大家都十分奇怪，纷纷劝他早点回去休息，特别是罗白，说他怎么那么傻，哪有人主动要值班的。

只有魏书心看穿他的小心思，在下班时旁敲侧击的提醒方业不要乱来，惹出事情的话会牵连整个殡仪馆。

方业连连点头让她放心。

晚上也没有什么心思呆在值班室，于是就跑到门卫去跟保安老刘聊天，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出些消息。

"那个老太婆，每天晚上9点，都会从这条马路对面过来。我让她到门卫室里面来待着，她也不肯，就一个人坐在外面花坛上，起先我打电话让警察把她带走了。但没用，第二天照样过来。你说我们也不好随便去动她，万一......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理解，刘师傅，您放心，我就随便去聊几句，会有分寸的。"

老刘眼看他是个挺稳重的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人边看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接近九点，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步履蹒跚从马路对面往这边走来。

"看！看！来了来了！"

方业等她在花坛上坐稳后，拿了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齐眉那里得知，撞他的那个人名叫王洋，41岁，是个出租车司机。而他的母亲名叫原

"您是王洋的母亲吧？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我有水！"老人甩下脸，整个身体转向一边。

"我今天来是想......"见对方的态度，方业准备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是来要钱的。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家没钱，钱全拿去还债了！如果要赔就把我这条老命陪给你！"

"原女士！我相信您儿子是受人指使的，但是口说无凭，警察也没办法立案。"

老人听见后先是一愣，除了警察之外，仿佛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她已经太久失去自己太久了。

见老人冷静下来，方业接着说到，"我的一个好哥们也在同一时间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也相信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所以今天才直接来找你，或许能够帮到一些。"

"我们家条件不好，他爸长年赌博，欠了不少外债，为了还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王洋他也早早辍学打工养家，现在当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也算是有个稳定工作。"

"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查出肾病，透析家常便饭，虽然有医保报销，但是七七八八药物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费用。今年终于收到医院通知排到肾源，我们娘俩都很高兴。"

"就在马上要去进行术前检查签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说不移植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移植过后也会有并发症，维护费用太高。但医生说移植成功率接近90%，并发症概率也非常小，之后就......"

"那您后来是怎么发现他是受人指使的呢？"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变得鬼鬼祟祟的，偷偷躲在阳台打电话，透析也都不去了，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虚弱，我一问他就开始发脾气。"

"他的手机呢？"

"在这儿，不过都碎成这样了，还有用吗？"

方业接过王洋母亲递过来的手机，虽然整个频幕和背壳都已经碎了。但他发现这台手机应该有云存储的功能，如果登入王洋的账号说不定就能查出些有用的东西，毕竟他可是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材生，这点东西还是难不倒自己的。

"原女士，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能否把我手机暂时交给我来保管，说不定我能找到些线索。"

"你？"老人很诧异，表情有些犹豫。

方业笑了笑，"我知道您信不过我，毕竟真要说起来，咋俩可是要打官司的。不过您现在每天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让我试试，查处真相，也能让王洋早点入土为安。"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方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