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消散了不少，明铖缓了会才意识到他躺在自己床上，侧过头，凌修宇坐在一张椅子上侧着头睡着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坐了一夜。
明铖动了一下，想要自己坐起来，才有动作，凌修宇立刻就跟着醒了过来。
人都还没有清醒，手便已经下意识伸出去将人扶起来：“感觉好一点了吗？”
明铖靠到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人。
后者被他盯得有些迷茫，下意识审视自己先前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看什么？”
“你守了我一夜？”明教授现在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这种感觉很诡异，他不是很想去直视。
凌修宇象征性无视了他的话，抬手到他头上探了探：“还好后半夜的时候温度降下去了，要不然我都怕你会被烧傻。”
“……”
“没想到明教授竟然也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你管得是不是太多？”明铖下意识反驳。
“啧～”凌修宇叹了口气“好歹我也在这里照顾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说得好像谁稀罕他的照顾似的。
凌警官不知道这位教授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状态没有昨天那么差也就放心了下来。
他给明铖倒了杯水，让他先歇会，然后自己出去给他做早餐。
明铖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楚的情绪卡在心头。
晚些时候，明铖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凌修宇煮了锅小米粥，让他把粥给喝完之后再吃药。
凌修宇还赶着去警局，没办法在这里多逗留，只能尽可能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完。
“今天有课吗？有课的话就请假吧，先休息会，你现在在状态也不适合上课。”
明铖朝他摆手：“知道了，你赶紧走。”啰里吧嗦的烦死了。
凌修宇：“……”有的时候真的想不管这人的死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当然做不到一走了之。
凌警官只好在心里暗暗叹气：“有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哦。”
打电话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明铖吃完早餐吃完药之后就回卧室去睡觉，准备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已经跟学校那边请过假，这一回不会再有人烦他。
转眼又到天黑，明铖睡得正舒服，睡梦中突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明铖拧着双眉，他梦见有人偷了他的门卡，然后悄悄进了他的卧室，那个人影手里还拿着刀，悄无声息地站到他床边……
猛地睁开眼睛，梦里那阵奇怪的声音并没有结束。
他翻开被子，快速走出客厅，正好跟玄关处提着菜的凌修宇对上了目光。
凌修宇愣了一下，目光在明铖身上转了一圈：“刚醒？中午没吃东西吗？”
“……”这不是重点，明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人“你怎么进来的？”
这很重要？
凌修宇耸了耸肩膀：“我拿了你的门卡，可能早上忘记跟你说了吧！”
说完，不等明教授给出反应，凌警官轻车熟路地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这到底是谁家啊？
凌修宇回头的时候，明铖还一脸表情凝重地站在客厅，不由得摇头：“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不多穿两件衣服在这里呆站着，是嫌自己病得不够严重吗？”
“……”
明铖狠狠地瞪了眼凌修宇的背影，然后转身回房间去找衣服穿。
晚饭依旧清淡，明铖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做无谓的争辩，跟这人根本讲不通，自己无理，对方好像能更无理。
两人在沉默中将晚饭解决。
凌修宇自觉开始收拾碗筷，并且帮忙将感冒药都给备好。
明铖静默了很久：“谢谢。”
凌修宇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你要继续呛我呢！”
“……不接受就算了。”
“接受，当然接受。”凌修宇笑了起来“不用客气，身为一名正直善良的警察，这是我该做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明铖呢喃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凌修宇没听清他的话，有些疑惑地问。
明铖将自己的思绪压下，轻声道：“没什么。”
凌修宇跟他不一样，之所以会照顾自己，只是因为他是明旭的弟弟，再加上这人身为警察的正义感。
反正跟他的心思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在发什么呆？”凌修宇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人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抬手到他面前摆了摆。
“……”明铖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这一回沉默的人变成了凌修宇，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明铖被他看得有些毛了，禁不住皱眉：“你看什么？”
“好歹我也照顾你到病好，现在你好了就开始卸磨杀驴是吧？”凌修宇控诉着他的恶行“我什么都没干你都要打我。”
“……”明教授莫名地被唤起心里不多的愧疚。
他开始反思自己，他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就算这个恩人很招人烦，他也不该这样。
“又不说话是吧？”
“你想我说什么？”明铖起身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凌警官跟着在身后，很自然地坐到明铖身边去：“我们聊聊？”
明铖瞥了他一眼：“聊什么？”
凌修宇凝望着他：“我在你的浴室了发现了点东西。”
是一堆纱布和刀具，垃圾桶里还有带血的纸巾和纱布，跟之前凌修宇在实验楼里没收的东西差不多。
他知道明铖手上那些好不了的伤是怎么回事，但是……
明铖脸上的表情散去：“所以呢？”
凌修宇拉开他的袖子，那是昨天给他重新包扎过胳膊，纱布的掩盖下是数不清的伤痕。
“每一次只要我提起你手上的伤，你都跟刺猬一样竖起一身的刺。”凌修宇默默叹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管你，但是……。”
明铖打断他的话：“既然知道，你就不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吗？”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又一次变得剑拔弩张。
“看，我都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就暴躁起来。”凌修宇边叹气边摇头。
明铖：“……”
“聊聊你哥吧。”凌警官决定选一个不那么容易踩雷的话题“五年前明旭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他想弄清楚明铖的心结在哪里。
然而明铖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变了，手指下意识地绷紧，另一只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凌修宇几乎是下意识地摁住他的手：“你想干嘛？”
明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移开目光，陷入沉默。
“我觉得你需要跟人说说话。”
“……我又不是哑巴，怎么可能不跟人说话。”
凌修宇目光不变：“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明铖一直压抑着自己，面对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明教授，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这人估计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那些压在心里的压力无处释放。
“你可以跟我说说。”凌修宇想当一名倾听者，他希望自己能帮得到这个人。
“没什么好说的。”明铖并不乐意接受。
“你都还没有开口。”凌修宇执着地看着他“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他不是一定要聊明旭的事情，虽说他也很想知道明旭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他更希望明铖能够好起来。
这人就表面看着完好无损，实际上心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黑暗。
“为什么……”明铖愣了许久，又道“你昨天说过会告诉我答案。”
凌修宇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气：“因为，我觉得你应该过得更好，不管你要说我圣母心还是什么都好，我没有办法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
“如果我不是明旭的弟弟，你也会这么上心？”
“我不知道，毕竟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情况。”凌修宇顿了顿“但是我想帮你，并不是因为你是明旭的弟弟，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明铖微微蹙眉，他不知道这个答案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高兴多少，也没有因此难过。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吗？”他可是找了邢添辰做过很多功课，就等着找机会开导这个人。
然而明教授并不如他所愿：“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话音刚落，房主便开始送客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