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左胳膊夹两袋20斤大米,右胳膊夹一袋50斤白面,爬到六楼的时候,陆绪已经从心里服了自己这位岳父。
陆国安就该学学他老丈人这种教育方式,不用大动干戈,只动动嘴,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于人。
南木开门,就看到呼哧带喘快摊门上的陆绪,惊了,“怎么买这么多米面?”
“伯父说家里没有了,多储备点。”
等搬到厨房,看到架子上还垒着三袋米面的陆绪,“……”
南木去拿毛巾,帮他擦脑门上的汗,问,“我爸呢?”
“说还有东西要买,先让我回来了。”
南木给他接了一杯水,便转身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就看到南樵拎着两兜子菜,正跟一个男人说话。
她顿住了。
南樵拎着东西一进小区门口,就看到关上车门走过来的封印。
“伯父,好巧,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拎上去。”封印说着上前便要接过南樵手里的东西。
南樵躲了一下,笑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大过年的,我哪有什么事。”封印说着从后备箱抱出一箱子五粮液,笑着说,“我是特意来给您拜年的。”
南樵愣了一下,客气道,“谢谢,谢谢,你心意到了就行,东西我就不收了,啊。”
封印笑,“伯父是生气我这几年没来拜访了?我今天也是来请罪……”
南樵终于收起笑容,打断道,“封印啊,我当年虽然也给你们上过几节课,但我是个教历史的,你是学经济的,也不是实打实的师生,我挑得哪门子理?”
封印似乎没听出南父话里的意思,依旧满面笑容,“您跟王教授私交甚好,我又是王教授的学生,当年也没少受你恩惠。”
“当年给你恩惠的不是我。”南父说,“你是王克年的得意门生,他没少夸你,性格勇毅、做事果断,你一直果断下去就好,不要走回头路。”
封印终于笑不出来了,“走快了,不小心弄丢了重要的,我想回头找回来。”
南父皱眉,“我搞历史,就明白一个道理,过去了它就是历史,那就是定数,是改变不了的,不论现在做什么,都改不了了。”
封印坚持,“我没想改变,我只是要追回曾经。”
“封印,我们老南家,不接受二婚,你的以后不在这儿,别来了,没结果的。”南父终于不耐烦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封印抱着一箱子酒,抬头看向南木家的阳台,南木放下窗帘,转身进屋了。
陆绪正打开冰箱,倒腾里面的果蔬,琢磨着一会儿吃什么,随口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爸回来了。”
……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全是南樵的手艺,陆绪倒想帮忙,顺便表现表现,被南樵直接赶出了厨房,按南樵的说法,第一次上门,用不着你上手,以后表现的机会多得是。
等菜上桌,南樵摘了围裙,开了一瓶陆绪带的茅台,陆绪有眼力劲的给南樵满上,又给自己倒上。
边喝边吃,偶尔给南木夹几筷她爱吃的菜,南樵看在眼里,心情还算不错,酒意渐渐上头,陆绪看见,便也装得不胜酒量,后面就是吃菜聊天,散散酒。
一顿饭下来,两人基本已经熟络,吃饭完收拾完,全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面天色擦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楼下的封印看了看南木家明亮的窗户,终于发动车子,雷克萨斯顶着一层厚厚积雪,走了。
停车的地方留下一个明显的车印,可随着雪花一点点的飘下,渐渐消失不见,和白茫茫的大地融为一体。
南木随手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换到香蕉台的时候,停下了,因为在《锦衣叶行》的片头里看到陆绪了。
开场就用漫画的形式交代了故事背景,很是新颖。
然后直接远景中呈现一片绚丽的桃林,一个朱红身影在桃林穿梭,拉近镜头,是一身飞鱼服、手挎绣春刀的陆绪,眉眼凌厉、气场十足。
接着就是一段酷炫精彩的打斗戏码,南木被陆绪古装的样子帅得不要不要的。
“电视上耍帅的是你吧。”南樵摸出眼镜带上,仔细看了看电视里桃林中大杀四方的男主,又转头看着陆绪说。
陆绪只能呵呵笑,这尴尬劲儿。
待男主刀点到女主眉心时,南樵质疑,“这哪是绣春刀?这刀我怎么看着像日本武士刀呢?”
南木:“……”
陆绪:“……”
男主霍珹回宫复命,刚好看到皇帝交代臣子,直言,‘草拟奏请,交司礼监批红。’
南樵皱着眉吐槽,“司礼监是什么?凭什么‘批红’?按明制,应该是内阁票拟后得交天子披红。”
南木随口解释,“可能这就是个昏君。”
南樵反驳,“即便是昏君,最多也是暗示司礼监代‘批红’,这是潜规则,哪有这样赤裸裸跟大臣直言,交司礼监‘批红’的?这还想不想做皇帝了?”
南木嗯嗯的随口应和,一点都不耽误她继续欣赏陆绪的俊美锦衣卫扮相。
陆绪,“……”
剧情到叶医政,也就是女主家被查抄,奉旨太监当场拿出黄绫卷轴展开,细声细气装模作样的宣旨时。
南樵完全不能忍受的大声吐槽,“还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怎么发现电视剧中是个事儿就颁个圣旨,圣旨这么不值钱的……而且是个圣旨就来‘奉天承运'这一套呢!查抄一个小品级医官的家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了?”
陆绪捅了捅认真刷剧的南木,悄声问,“这个错哪了?”
南木小声解释,“一个皇帝在位期间,奉天承运开头的圣旨一般用不上,用上‘奉天承运’的事情基本都是能记在史册中的,比如册封皇后、册立太子、敕封诸侯王这种涉及国朝大事的才会郑重其事、广而告之颁这种圣旨,有专门的宣旨钦差,一般是部堂高官级别的大臣担任……其实,电视剧绝大多数情况,应该只需要那种开头就俩字‘圣谕’或者‘上谕’的圣旨,太监出去宣这种圣旨,才正常。”
……
南樵酒意没散,五粮液后劲不小,一点情面不留的继续diss,“你怎么能管一个小內侍叫太监呢?太监可是尊称!阉人也是有级别的,内侍上面是少监,少监上面才能叫太监,真正按级别说,太监可是这个行业中响当当的‘正高级职称’,比我这个教授职称还难混得多。”
陆绪赶紧表示,“长知识了,下次遇到这种台词,我一定提前和编剧沟通好。”
南樵有心无力长吁口气,一脸我已经很宽容了,实在是你们错得太离谱,我控制不住才这样的。
南木忍着笑,叉着果盘里的水果吃得惬意,哪管陆绪的水深火热,如芒在背,心说这才哪到哪呢?南木刷剧,从来不缺她爸的吐槽背景音,习惯就好,而且这样看剧也别有一番乐趣。
看到男主在家与自己父亲交谈的部分时,南樵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陆绪。
陆绪抖着嗓子小声问,“这……这里怎么了?”
南樵指着电视里男主身后一个彩绘花瓶,说,“唐三彩是陪葬用的,你怎么把这种东西摆在家里当工艺品呢?”
陆绪,“!!!”
南木忍笑解释,“爸,那是道具组摆那儿的,没陆续什么事儿。”
“算了,算了,我不较这个真了,哎!老了,老了,现在小年轻的喜好真理解不了了,去睡了。”南樵起身,表示不跟你们年轻人计较,踱着步回自己卧室了,关门前不忘提醒两人,“下雪,路不好走,小陆别太晚回去。”
“这剧非要大年初一播吗?”陆绪委屈,“我刚刚是不是在你爸那儿刷负分了?”
南木,“你想多了,任何一部古装剧我爸都会吐槽,无一例外。”
这时刚好第一集完了,中间插播广告的功夫,南木才有闲工夫,盘着腿对陆绪吐槽,“我以前追的宫斗剧,才是被我爸吐槽最惨的,什么‘金钱鼠尾’不是大辫子,什么应该叫‘汗阿玛’而不是‘皇阿玛’,什么这个妃嫔怎么回事?丈夫还没死呢怎么就一口一个哀家的,她是在诅咒自己的老公吗?”
陆绪,“那你还能看进去吗?”
“为什么不能?”南木摊手,“不影响我欣赏帅哥美女啊,再说,看剧不就图个乐呵,剧情能取悦我就行,有漏洞啊,穿帮啊,不要太离谱就成,我不较真,”
“那什么剧,你爸才能看得过去?”陆续略显惆怅,说,“我以后选剧本也好有个参考。”
“以我爸的标准选,那你只能退圈了。”
“这么夸张?”
“《清王朝》够正不?”南木说,“你猜我爸说什么?”
“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是说满语的。”
“……”
“所以你以我的标准选就行。”
“你什么标准?”
“我幻想过的男人类型,你都可以试试。”
“你幻想过的男人……很多吗?”
“还好吧,够你演一辈子了。”